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反秦的主力悉数登场,与秦军四处厮杀,六国遗族纷纷建国自立为王,战争正酣。任嚣病重,病重期间任嚣将赵佗请到榻前交代后事。
任嚣说:“闻陈胜等作乱,秦为无道,天下苦之,项羽、刘季、陈胜、吴广等州郡各共兴军聚众,虎争天下,中国扰乱,未知所安,豪杰畔秦相立。南海僻远,吾恐盗兵侵地至此。吾欲兴兵绝新道,自备,待诸侯变,会病甚。且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郡中长吏无足与言者,故召公告之。”[1]
任嚣可以称得上知人善任。任嚣是大军主帅,而赵佗未必是大军的二号人物,征服驻守岭南的50万人,除了战死的前期主帅屠睢外,只有任嚣、赵佗的名字载入史册。任嚣是大军主帅,因而载入史册,而史书一再强调赵佗的名字,是因为之后南越国的历史是由赵佗开创的。如果赵佗是与任嚣并列的两位征南主帅之一,或者是仅次于任嚣的副帅,那么在大军就地安置后他的职位与其身份并不相衬。秦在岭南设立南海、象郡、桂林三郡,每个郡都有郡尉,三郡的尉级别相当,任嚣任三郡核心南海郡的郡尉,又节制其他两郡,50万人就地驻守安置,亦兵亦民,除了行政体系还有军队序列,任嚣的职务符合任嚣大军统帅的地位。而赵佗仅被任命为三郡之一南海郡辖下四县之一的龙川县令,从行政职位任命看,不符合大军副帅的地位,任嚣之下赵佗之上必定还有多人,与赵佗级别相当的也必定还有数人。赵佗也不在岭南的政治核心番禺任职,而是派到龙川任职,龙川位于目前广东东部居中的位置,并不是岭南不可或缺的军事要塞,赵佗到任后才择址筑城。
赵佗随任嚣征服岭南,史书有明确的记载,但是据史书记载,前期主帅屠睢的副帅却有另外一个相似的名字尉陀。屠睢的职位是都尉,在秦朝的武将中级别很高,出任平定岭南的主帅不足为奇。当时赵佗只有21岁,出任副帅则不大可能。“尉陀”究竟是指都尉赵佗还是另一个叫尉陀的人?赵佗出任南海郡尉是征伐南越11年后的事情,之后称之为“尉陀”(南海郡尉赵佗)合情合理,但出征时别人都用名字记载而他使用未来官职记载并不合理,更何况随任嚣再次征伐时史书又使用“赵佗”的名字,早期的尉陀是否赵佗,多少有未解之处。有人说赵佗19岁为秦始皇身边的贴身侍卫(但未见史书记载),文武全才,成为始皇亲信,受密令到大军出任副帅。假如赵佗真的是秦始皇的近身侍卫,就可能没有机会征战沙场立战功,没有战功的一个异国(赵国)少年就担任几十万大军的副帅显然不合理,而且如果赵佗是始皇授予密令的亲信,则很难解释当秦王朝受到各地义军攻击时,他会采取封关自保的漠然态度。因此,这一说法也不大可信。赵佗无疑是一个文武兼备的雄才,早年被高层(甚至皇帝)欣赏也有可能,但征伐岭南之初未必就委以副帅重任,他的威信当是在征服和殖民岭南11年的时间里建立起来的。对赵佗而言,他们是岭南的开拓者,岭南的一切显然比中原更重要。
当秦末天下大乱时,赵佗驻守在离番禺六百里开外的龙川,并不是任嚣困惑时可以密谈的伙伴。南海郡内也设置了若干官吏,或者由于认识水平有限,或者是信任度有限,任嚣感到无足与言者,没有人可以与他讨论商量,因而任嚣苦闷而生疾。最后,任嚣感到时日无多,才从外地把赵佗召回,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和盘托出。他这番被史书所记载的话大致包含三层意思,没有超凡的头脑和杰出的治理能力,便无法理解任嚣的分析,也无法实现任嚣的理想。
第一层意思是对时局的判断。任嚣说“中国(中原)扰乱,未知所安”,将仍为秦朝属地的岭南三郡视为与秦、与中原相提并论的另外一个地区看待,从区域利益角度考虑问题,这是岭南对待天下巨变的基本原则。显然,赵佗是任嚣信任,又容易在基本原则上与任嚣达成共识的人。
第二层意思是目前要采取的措施。任嚣说:“南海僻远,吾恐盗兵侵地至此。吾欲兴兵绝秦新道,自备,待诸侯变,会病甚。”这是应对战乱的军事措施,任嚣担心战火殃及岭南,准备兴兵,他兴兵不是为了打别人,是以南岭为边界,断绝道路,在关隘设置军事设施屯兵驻守,保证不管拥秦的反秦的,都不能攻打岭南。而不论岭北谁输谁赢,等打完了再看情况。这是自保自卫的措施,任嚣自知病重无力亲自指挥防御保卫的军事行动,将此重任交给了赵佗去完成。可见任嚣认可赵佗的军事才能,才将军权交给赵佗。
第三层意思是岭南的未来。任嚣说:“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岭南地理相对隔绝,中原文明又主导了岭南的政治走向,乱世之下是可以借机建立一个国家的。任嚣看透了时局,将这个政治理想以建议的形式托付给了赵佗。这不仅是对赵佗政治能力的信任,也是对岭南实现建国目标的憧憬。
在岭南,赵佗未必是除任嚣外职务最高的官员,但的确是任嚣最合适的继承者。(www.xing528.com)
任嚣在岭南有绝对的权威,之后就下发书面的任命,由赵佗出任南海郡尉,行使任嚣在岭南的一切军事行政权力。不久任嚣病故,葬在他建设的任嚣城内。
后人都称颂赵佗的伟大,却忽视了任嚣的伟大。任嚣将军权、行政权悉数交给没有心理准备的下属赵佗,可见他的无私。之后赵佗的作为无不与任嚣期望的一致,可见任嚣的远见卓识。
赵佗(约前240—前137),恒山郡真定县人(今河北省正定县)。21岁随主帅屠睢征服岭南,屠睢死后又随任嚣征伐岭南四年。26岁出任南海郡龙川令,32岁代理南海郡守,37岁建立南越国,在位67年。汉建元四年(公元前137年)赵佗去世,终年103岁。赵佗的出生年份没有确切记载,越南史书认为赵佗在位71年(从任南海尉算起),寿121岁。一些南越人的后裔始终将赵佗视为南越人第一个国家政权的君主。越南陈朝时(1225年—1400年)尊立赵佗为开天体道圣武神哲皇帝。
无论自保还是建立一个新的国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封关绝道。
任嚣所说的“番禺负山险,阻南海”,“山险”主要是指横卧在江西、湖南和广东、广西边境的五岭。五岭是隔绝岭南和岭北的天然屏障,穿越五岭的山路崎岖难行,以至于当初征伐岭南异常艰苦,直到凿穿灵渠才能用战船运送大军绕过南岭征服岭南。秦军在征服岭南后,修整五岭崎岖的山路以利通行,这就是任嚣所称的“新道”,新道上险要之处建造了三座关隘,分别是:横浦关、阳山关、湟溪关。
这三座关隘即是中原进入岭南的通道,也是相互协防的军事设施,三个关口呈三角布局,相互支援协防。封关就意味着卡死了从岭北进入岭南的要道,断绝往来。
任嚣死后,赵佗立即发出公文通告横浦、阳山、湟溪三关,声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要求三关守将立即封关断绝道路,集聚重兵守关,断绝与外界的一切往来。秦朝当时为了节制岭南的屯边军队,还派出了一些行政官员,就是任嚣所称的长吏,这些长吏不是征服岭南军队中的人员,是平定岭南后设置在各郡县的朝廷行政官员,因而任嚣不能把封关的想法告诉他们。赵佗也担心长吏们不服从命令,首先就将这些由朝廷另行派来的行政官员找理由全部杀掉,并借此机会将亲信派驻到各郡县任职。封关措施的确保证了秦末战乱时期没有战火殃及岭南。
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公元前208年,赵佗封关绝道。公元前209年到公元前202年的七年时间里,天下豪强先是反抗暴秦,秦亡之后又为争夺天下相互厮杀,加上赵佗封关断绝南北来往,无人顾及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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