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山海经》与蜀王旧史:四川通史.卷一

《山海经》与蜀王旧史:四川通史.卷一

时间:2023-09-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山海经》中另外有一条材料,也可以证实黄帝一系与古蜀的关系。这说明了两方面的情况:一方面,《山海经》本身证实了黄帝与蜀的关系;另一方面,同样成书于蜀的《蜀王本纪》,也理应采摭这一早在蜀中流传的旧史材料,并参以相关史实和事件,以更多的材料叙述蜀王历史,才与“本纪”的形式和内容相合。

《山海经》与蜀王旧史:四川通史.卷一

先秦蜀国并无文献流传下来,但古蜀必定有不少资料通过种种形式传世,最常见的形式是口耳相传,或为他国所记录。除此之外,由于近年巴蜀文字研究的进展,已知古代巴蜀并非“无文字,无礼乐”,相反却具有两个系统的文字。将来是否能够发现巴蜀文献或其孑遗,现在对于这种可能性,还不能完全断定。

迄今所见传世巴蜀文献,出于汉晋之际,据称原有多部,但大多数已失传而不存。现存的两部古蜀史,一是《蜀王本纪》,一是《华阳国志》。《蜀王本纪》旧题汉扬雄,此书原佚,后有多种辑本,残缺甚多,斯难成章。《华阳国志》作者为东晋常璩,流传之中也有不少缺失和错简。

今传《蜀王本纪》各家辑本,一个共通的特点是,均不载黄帝颛顼事类,却有“禹生石纽”的记载;蜀史开端不在黄帝子昌意,不在乾荒和颛顼,也不在蜀山氏,而在蚕丛、柏濩、鱼凫等令人颇感“开国何茫然”的三代蜀王。相反的是,在《蜀王本纪》中盛传的三代蜀王,又不见于先秦中原所传古史。这是否意味着两者之中必有一谬呢?

首先应该认识到,《蜀王本纪》所记,当是出于古蜀人累代相传的旧说,或是古蜀中流传广远的旧史。它的材料来源,大多与中原文献所记蜀史并非同源。因此,对于其间的异同之处,不必指为必有一谬。可是,《蜀王本纪》各家辑本确无黄帝、蜀山氏等方面的内容。按照史家常识,对于如此重大的历史事件,必定会记录下来。倘若《蜀王本纪》是因不信此说而付阙,那么世人怀疑黄帝与巴蜀的关系也是有其道理的。究竟如何呢?蒙文通先生认为,蜀王自当有其家史和家谱,也就是《本纪》。既然《路史·国名记》引扬雄《蜀记》,其中有“蜀山”云云,那么蜀王为黄帝后世之说应当已见于《蜀王本纪》,今传辑本之所以无此记载,原因在于清代洪、严诸家辑本遗漏了这一条。而“昌意娶蜀山氏女”之说,既见于中原文献如《史记》、《帝系》等,又见于《蜀王本纪》,说明中原与蜀的相同说法是同出一源的[75]。对于此说,李学勤先生表示赞同[76]

从《路史》辑有《蜀王本纪》关于“蜀山”的情况看,《蜀王本纪》原本应当记有黄帝与蜀的关系。这不仅在于蒙文通先生所说蜀王应有其家传材料,自会将此记入其中,而且早在《蜀王本纪》成书以前数百年,在西周中叶以后,就有《山海经·海内经》所记载的黄帝与蜀关系的内容传世。此篇出于蜀人之手,那么这条材料的来源应当是蜀王世代相传的家史,或在蜀中广为流传的旧说。而此说形成之古远,非《蜀王本纪》和中原所传蜀史材料所能及。这就是说,《蜀王本纪》的相关记载,不是取材于蜀王家传旧史,就是取材于《山海经·海内经》,总之,是来源于古蜀地,而不是取材于中原文献。关于此点,只要看看《蜀王本纪》所记内容绝大多数为中原文献所无,便会一目了然。

《山海经》中另外有一条材料,也可以证实黄帝一系与古蜀的关系。《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鱼妇为颛顼所化,死而复苏,即言鱼妇为颛顼后代,鱼妇之族从颛顼之族中分化而出。此类情况屡见于古籍,基本上讲的都是族系分化关系。郭注引《淮南子》说:“后稷龙在建木西,其人死复苏,其中为鱼。”今本《淮南子·地形篇》也说:“后稷垅在建木西,其人死复苏,其半鱼在其间。”这条材料,其事、其地均与《海内南经》所载人面鱼身的氐人国如出一辙[77],应是蜀王鱼凫氏来源的又一传说。妇、凫一声之转。三星堆出土金杖图案上的人、鱼、鸟刻纹,也正表现出“颛顼死即复苏”、“是为鱼妇(凫)”这样一种上古人们关于人类动物相互转化的观念和族系分化的概念。(www.xing528.com)

《山海经》中的《大荒经》,据蒙文通先生考订,当作于周室东迁以前,其产生地域为巴蜀[78]。袁珂先生也认为:“成书当不在山经及海外、内各经之后。”[79]这条材料讲鱼凫为颛顼所化,即从颛顼一系中分化出来,而后“风道北来”,即从西北高原迁移到成都平原,其中几经分合,最终仍以颛顼支系名世。很明显,这条材料,正好是与《山海经·海内经》关于黄帝、昌意、蜀山氏、乾荒和帝颛顼的世系相衔接的。《海内经》叙蜀山氏,至帝颛顼而止;《大荒西经》这条材料则从颛顼起,至鱼凫立国而止,两条材料恰是相互应接的,并且其产生地域相同,成书年代一致,绝非偶然。由此可见,《山海经》中这两条早在西周即已流传于蜀的材料,一致叙述了黄帝、颛顼与蜀的关系,颇有根据,它们应当就是蜀王旧史中的一部分,所以才能够被成书于蜀的《海内经》和《大荒西经》所摭取。

这说明了两方面的情况:一方面,《山海经》本身证实了黄帝与蜀的关系;另一方面,同样成书于蜀的《蜀王本纪》,也理应采摭这一早在蜀中流传的旧史材料,并参以相关史实和事件,以更多的材料叙述蜀王历史,才与“本纪”的形式和内容相合。从这个角度看,关于黄帝、颛顼已见于蜀王家传史料的看法,是能够成立的,中原文献所记与此基本相符。

《华阳国志》虽成书更晚,但其材料来源却颇为古远。常璩叙说此书的材料来源说:“乃考诸旧纪先宿所传并《南裔志》,验以《汉书》,取其近是,及自所闻,以著斯篇。”即取材于前代故老所传蜀史、《南裔志》、《汉书》和作者自身的见闻。其中,除《南裔志》与三代蜀王来源关系不大以外,其余材料都应有所关联。尽管此书的材料取舍以《汉书》为尺度,即以中原王朝的正统史学为标准,抹杀了许多珍贵的然而叙述不那么“雅驯”的蜀王传闻,但最基本的史料还是保存了下来。

《华阳国志》叙述古蜀先祖始自人皇,这是后起的谶纬之说,不可信;但又将古蜀先祖追溯到黄帝:“五帝以来,黄帝、高阳之支庶,世为侯伯。”“蜀之为国……至黄帝,为其子昌意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阳,是为帝喾(当为帝颛顼),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历夏、商、周。”据上所述,《华阳国志》的编撰,其材料来源既有蜀之旧史,又有其亲耳听闻,当包括《蜀王本纪》(据常璩在《序志》中说,曾见八家《蜀王本纪》)等文献和蜀人相传的旧说在内。尽管他以《汉书》为取舍尺度,但中原史学却并不回避黄帝、昌意、颛顼之事,所以这类取之于《蜀王本纪》和故老传闻的史事,在《华阳国志》中能够被再次记录下来。

能够说明常璩所述依据的蜀中旧史,而又“验以《汉书》,取其近是”的事实是,蜀中旧史所传黄帝与蜀的关系,传诸世上的材料最古老且最著名的是《山海经》中的材料。《山海经·海内经》所述世次,在昌意与颛顼之间有乾荒一代,但《华阳国志》则无,明显地被删掉了。按理,素有“蜀史”之誉的常璩应取作于蜀中的《山海经》和《蜀王本纪》以入史,但由于中原文献《史》、《汉》无乾荒一代,故参验的结果是删掉了乾荒一代。常璩如此处理史料,完全出于其正统史家的立场。由上可见,常璩作《华阳国志》时,关于黄帝与巴蜀关系的材料,是来源于“诸旧纪先宿所传”和“及自所闻”,即蜀中世代相传的旧说。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