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全佐：飞机玩家与航空情结

改革开放不久，当大陆上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开始有了自己的“私家车”，当尚在襁褓中的玩车一族，以拥有一部“丰田皇冠”“尼桑蓝鸟”为人生至高追求之时，有一位静宁籍的台胞，却翱翔在蓝天，酣畅淋漓地玩着飞机游戏。他，就是被誉为台湾“轻航机之父”的白全佐先生。

白全佐，1923年农历八月出生在静宁县城西关，明中期以来，祖上屡有出仕者。白家农商兼营，广有田产，“西关白大汉”家久负盛名。白全佐是静宁中学首届高中生，1947年毕业以后，即被选拔为空军飞行员，赴美国受训，次年回国执行飞行任务。1949年后半年奉命移驻台湾，1956年退役。

白全佐先生有着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夫人吴蓉，名门淑媛，是著名的京剧票友，一招一式，中规中矩。而白家一族，有着优秀的遗传基因，体态魁梧，肤色鲜亮。年届而立的白全佐戴上大沿军帽，穿上航空制服，更显英俊飒爽，气度不凡。婚后不久，他们爱情的结晶——女儿白沙呱呱坠地。也许是夫妻俩的演艺细胞得到遗传，女儿自小活泼可爱，极富演唱天赋。她时常受邀参加教会、学校的演出，自然大方的台风，声情并茂的唱做，让师生亲朋惊讶不已。年纪稍长，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的白沙，艺术天赋与日俱增。白全佐先生顺其自然，把爱女送入剧校，交给名伶戴绮霞调教，接受艰苦的艺术磨炼。这时，本来无比圆满的小家庭发生变故，父母亲因感情破裂而离异。于是，小白沙放弃学业，离开台中，北上打拼。20世纪60年代初，踏进演艺界，以灌录唱片、参与电影戏剧拍摄而声名鹊起。“白嘉莉”这个艺名就是这时所取。随后，白嘉莉受聘成为台湾电视台综艺节目主持人，由于她气质出众，谈吐不俗，获得“最美丽的节目主持人”美誉，成为那一代人心中的偶像。后来她嫁给南洋“木材大王”黄双安，息影匿迹，淡出人们的视线，定居印度尼西亚，相夫发财。

白全佐逢人便讲，他这辈子有两大乐事，一是看白嘉莉成长，一是航空运动。自从女儿“老大嫁作商人妇”之后，两大乐事就只剩航空运动一项。实际上，“飞将”白全佐的航空情结早在服役期间就已萌动，终其百年，其笃挚厚爱，汲汲营营，无与俦匹。据传，20世纪70年代，阿里山区的原住民每回下山采购日常用品，往返费时三两天，翻山越岭，备尝艰苦。有位村民突发奇想，把美制的割草机引擎拆下，用山里坚实的桧木做成螺旋桨装在引擎上，“拼装”成一部山寨“飞机”，作为下山采购的代步工具。孰料警方闻讯后将其逮捕，以违反飞航安全关押四个月之久。每当朋友间谈及这段帙闻，白全佐先生便激动不已，深为这位民间航空机械奇才的遭遇扼腕不平。

退役之后的白全佐，在美国度过了十几年看似平静，实则胸中波澜起伏的生活。这位前国军空军第一大队的优秀驾驶员，到了美国仍然喜爱开着小飞机，穿梭在大城小镇间拜访同好。有一年他应邀回台参加“双十”庆典，看见担任空中喷彩雾飞行表演的飞机全属军方航空序列，没有一架私人小飞机参与。而在美国，重大节庆航演的主角大都由民间机队担当。两地航空发展的差距，使不甘居人下、富有民族进取心的白全佐暗下决心：竭忠尽智，奋力以搏，一定要让台湾的民间航空事业赶上先进国家步伐，让航空爱好者驾驶着自己的飞鹰，剑刺蓝天，挟裹风雷，尽情翱翔！谁知，当他第一次向民航局的老长官、部属提及他想进口一架飞机时，简直吓坏了那些官员，认为“兹事体大、万万不可”。于是，出于爱护，真心劝退者有之；“铁面无私”，拒人于千里之外者更有之……道道关卡，重重阻力！轻易认输不是白全佐的性格，几番挫折之后，白全佐以退为进，“暗度陈仓”，以“摩托滑翔翼”的名目，取得了当局准许，于1985年成功进口了岛内第一架超轻飞机，并在台中开设飞行学校，自己担任教练，招收学员，开门办学。一时，台岛掀起了一股学取飞机驾照的旋风，许多有经济实力的商界大腕、演艺明星纷纷拜“白伯伯”为师，学习航空理论，训练驾驶技能。在老师循循善诱、辛勤培植下，一些学员很快获得空驾资格，为他们日后的经商或演出创造了极大的便利。随着白全佐航空理念影响的日益扩大，台湾民间航空运动风生水起，整体实力与水平大为提升。然而白全佐并没有就此止步，他不辞辛劳，或游说奔走于航政主管机关，或风尘仆仆，牵头疏通于国际航空组织，使台湾航空运动协会顺利诞生，进而加入国际航空联盟，跻身世界航空精英之列，参与国际间表演竞赛……由此，他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轻航机之父”的桂冠，世所瞩目，为人敬仰。

百忙之中，这位“老当益壮，不坠青云之志”的老人不忘驾机升空，玩玩空中游戏。飞行总时数已过三千小时的他，每礼拜总要抽出时间飞行几个小时。他那娴熟而稳健的操作技巧，从容潇洒的驾驶风度，使人难以相信他是位将满七十的古稀老人。(www.xing528.com)

这期间，白全佐先生忙里偷闲，有过一次回乡探亲的经历。在大洋彼岸，在台湾本土，充实而忙碌的退休生活，无法割断他对故土、对亲人的念想。越是年老，思乡情绪如久储佳酿，越是浓烈。随着台海关系转暖，两岸交流扩大，1998年夏秋之交，白全佐终于越过海峡，踏上阔别整整半个世纪的白家河湾、白家台子，扫坟祭祖，访亲会友。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在有关方面的安排下，白全佐会晤了同班学友赵宗理先生。想当年，白全佐和赵宗理一个家住西关，一个家住南关，两人志趣相投，形影不离。阳春三月，他们相约去郊外东岳庙踏青游嬉；深秋九月，他们登上西岩古刹，醉赏满山红叶。毕业后一个孔雀东南飞，投身军旅，一个北上海喇，继在家乡任教，倏忽之间，半个世纪过去，昔日的同学少年，如今两鬓似霜。老友匝然相逢，恍若梦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赵宗理当场赋诗二首赠友，其一曰：

风风雨雨六十年，故园重会鬓毛斑。

乡音未改童心在，共话葫芦河水甜。

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白全佐先生也不落后，慷慨解囊，捐资回报家乡的文化建设，把会见的热烈气氛再一次推向高潮……

据报道，白全佐在86岁大寿那天接受洗礼，皈依基督，子女们为他举办了盛大而温馨的寿宴。2012年春，白全佐先生身患恶性动脉肿瘤，四月仙逝于台中医院，享寿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