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甘肃省省长邓宝珊来静宁视察。县委县政府举办了一场秦腔戏剧晚会,招待首长。晚上演的《拾玉镯》,李景华之子李喜堂扮演傅朋,王桂兰演孙玉姣,刘媒婆一角由李景华担任。演出结束后,与会首长接见了全体演出人员。宝珊省长拉着李景华的手说:“寻了你几年,你才在这儿呢。”原来,早年间邓宝珊曾在西安看过李景华的戏,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今日相逢,倍感亲切。不久,李景华即被调往省秦腔研究院。
对于兰州戏迷来说,李景华这个人并不陌生。双城门新兴剧社那个风流倜傥的俊小生,依然鲜活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而1957年9月,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来兰州演出,景华作为地区文艺界代表赴兰观摩,并粉墨登场,献演了折子戏《坐窑》,获得梅氏赞赏,并与之合影留念的感人场面,恍如昨日。1959年秋,李景华赴省秦报到之日,正是三年困难时期,物质上的贫乏,并未熄灭人们追求高品位精神享受的热度。几场演出下来,立马产生轰动效应,李景华的名字传遍金城大街小巷,饥肠辘辘的兰州市民先睹为快,一票难求。
如果说,20世纪40年代的李景华是靠一把玩到家的翎子功而享誉兰垣的,而20世纪60年代的他,则以饱受世态炎凉的贫生的新面孔,出现在省府的舞台上。其时兰州秦腔界贫生行当的好演员,首推有“贫生泰斗”之称的靖正恭。正恭陕西长安人,少年出道,颇有天赋,《秦腔记闻》说他“声如铜钟,白口清灵。姿态从容,神情无懈”,加之他定居兰州多年,极具人脉,票友、“粉丝”多如过江之鲫。在这样的背景下,李景华先生不要说和靖正恭平分秋色,即使想分一杯羹,也是难乎其难。然而李景华自有他的优势,不说别的,只这清癯的面容,偏瘦的长相,就是许多同行先天所不具备的。陕甘地区擅演贫生的名伶不少,如苏牖民、苏育民昆仲以及后来的杨令俗等人,但他们大都体型魁梧,福相丰盈,观众很难和在饥饿线上苦熬的贫生联系起来。何况他们更缺乏社会底层的生活经历,苦练得来,稍嫌欠缺。李景华先生正是凭借这两大优势,以全新的艺术语言,诠释了身无分文、气傲王侯的穷儒的内心世界,刻画了这一阶层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窘迫。有人说李景华的《木楠寺》吕蒙正出场,双手抱肩,脚跟抬起跑一圈圆场,即使在三伏酷暑,人的后脊梁也会有发凉的感觉,观众、戏迷皆有同感。(www.xing528.com)
就这样,李景华硬是在强手如林的金城舞台站住了脚跟,得到了认可,省城媒体接连刊出长篇报道,好评如潮。李景华先生唱做并佳,能使观众发出“含泪的微笑”,即在苦情戏中加入喜剧成分的表演风格,丰富和深化了西路秦腔的表演手段,揭开了全省秦腔艺术事业新的一页。正当他在艺术的天地里尽情挥洒,踌躇满志的时候,1964年冬,历史古装剧禁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被赶下舞台。紧接着“文革”十年,著名演员们宝贵的艺术青春被彻底断送。“四人帮”倒台,历史剧恢复演出,文艺春天梅开二度,年过古稀的李景华却身患不治之症,1978年2月与世长辞,长眠在他曾经安身立命的静宁大地上。
斯人已去,骊歌长留。这位仿佛是为秦腔而生的老人,把响遏行云的唱腔,把英姿飒爽的扮相,留在一代人的心目中;把他成功的探索实践,把超乎其类、拔乎其萃的辉煌,书写在秦腔艺术史册上。在人们企盼传统回归、国粹重振的呼唤声里,李景华先生成功的艺术实践,他塑造贫生人物的匠心独运,为后来者提供了一份难得的范本。李景华生命的全部意义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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