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以人生的层次和阶段,对应文化的层次和阶段,形成了物质人生、社会人生、精神人生的文化三阶层,并分别对应物世界、人世界、心世界。
第一,物质的、自然的、经济的人生。钱穆首先指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第一层次的人生:
第一是“物质的”,亦可说是“自然的”人生,或“经济的”人生。一切衣、食、住、行,较多隶属于物质方面者,均归此类。人身本即是一自然,人生不能脱离自然的大圈子大规范,人生不能不依赖物质支持,此是人类生活最先必经的一个阶段,我们可称之为文化第一阶层。没有此最先一阶层,将不可能有此下各阶层。[21]
钱穆认为,整一全体的人生解剖的第一分类、第一阶段是自然的、物质的、经济的人生,并强调现实的人生作为整一全体,物质人生实际上融入了精神成分。衣、食、住、行较多地依赖于物质部分,但非纯物质,只是更接近于自然。我们在生活中所见到的自然,早已不是洪荒时代的自然,已经有历代人类精神的灌注,早已是人化了的自然,物世界融有心世界。物质人生仅是较偏于物质方面而言。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他认为人性本于天性,即自然之性,由天性中成长出人性,更由人性来成长此天性,连人的身体与人性都为自然所演化,人的其他方面同样脱离不开自然,“人文兴建,依然是一种自然趋势,由自然中演出人文,而人文仍还在自然中,不能摆脱自然,更不能违反自然而独立存在”[22]。另一方面,人也改变自然,文化就是人性对自然的投射。
第二,社会的、政治的、集团的人生。“其次是‘社会的’人生,或称‘政治的’人生、‘集团的’人生。这是第二阶段的人生,我们称之为文化的第二阶层。”[23]生活中的家庭、国家、民族等,体现群体关系的方面,全属这一阶层。(www.xing528.com)
前一阶层是人面对着物,这一阶层人面对着人,即人生大群。在逻辑上,不经历第一阶层,将无法有第二阶层,第一阶层是第二阶层的准备。他说:“文化即是人生。此所谓人生,非指各个人之分别人生,乃指大群体之全人生,即由大群所共同集合而成的人生。”[24]正是这样一种人际交往实践,人突破了个体小生命,在人与人的关系中融成大生命,才有了民族、国家等群体组织,在历史流变中,各种生活样态才能成为文化。
第三,自我的、精神的、心灵的人生。钱穆提出:“最后才到达人生第三阶层,我们可称之为‘精神的’人生,或说是‘心灵的’人生,此一阶层的人生,全属于观念的、理性的、趣味的,如宗教人生、道德人生、文学人生、艺术人生等皆是。”[25]这部分人生只可用心灵来感触。
这一阶层的人生是无形积累的人生、超时代性的人生,最可长久保留,长期存在。他举例说,孔子、耶稣时代的物质生活、政治组织、社会法律、风俗习惯,属于文化的第一、第二阶层,到现在几乎全部消失了,但孔子、耶稣对人生所提示的理想、教训与信仰,依然存在,千古常新,则属于内心精神方面。
总之,文化即大群的人生,“第一阶层里的人生,面对的是‘物世界’;第二阶层里的人生,面对的是‘人世界’;须到第三阶层里的人生,才始面对着‘心世界’。面对物质世界的,我们称之为‘物质人生’;面对人世界的人生,我们称之为‘社会人生’;面对心世界的,我们称之为‘精神人生’。我们把人类全部生活,划分为此三大类,而又恰配合上人文演进的三阶段、三时期,因此我们说人类文化有上述的三阶层”[26]。文化三阶层同个人生活的历程也相吻合。人从婴孩出生开始,面对的是物世界,随后认识父母亲人,踏入人世界,而接受家庭和学校教导,便是接触人类文化的精神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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