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吕氏春秋.战国策》中的宋及楚人平：英勇冲突，智谋解和

【原文】

楚子使申舟聘于齐，曰：“无假道于宋。”亦使公子冯聘于晋，不假道于郑。申舟以孟诸之役恶宋，曰：“郑昭宋聋，晋使不害，我则必死！”王曰：“杀女，我伐之！”见犀而行。

及宋，宋人止之。华元曰：“过我而不假道，鄙我也。鄙我，亡也。杀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杀之。楚子闻之，投袂而起，屦及于窒皇，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秋九月，楚子围宋。

【译文】

楚庄王派申舟前往齐国聘问，说：“不要向宋国借路。”同时，又派公子冯到晋国聘问，也不向郑国借道。申舟在孟诸之战得罪了宋国，对楚王说：“郑国明白，宋国昏聩，去晋国的使者将平安无事，我则必死无疑！”楚庄王说：“宋国如果杀了你，我就出兵讨伐它！”申舟把儿子申犀引见给楚庄王，然后才出发。

到达宋国，宋国人拦住了他。华元说：“经过我国却不请求借路，是视我国为楚国边邑的做法；把我国当作边邑，这等于亡国。杀掉它的使者，楚国必然会讨伐我国；讨伐我国也是亡国。反正都一样是亡国。”于是就杀了申舟。楚庄王听到这个消息后，甩开袖子站起来，侍者一直追到寝宫门外才给他穿上鞋子，追到寝宫的殿门外才送上佩剑，车驾追到蒲胥街市才赶上他。秋九月，楚庄王围攻宋国。

楚庄王

【原文】

宋人使乐婴齐告急于晋，晋侯欲救之。伯宗曰：“不可。古人有言曰：‘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天方授楚，未可与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谚曰：‘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国君含垢，天之道也。君其待之！”乃止。

【译文】

宋国人派乐婴齐向晋国告急。晋景公想救援宋国，伯宗说：“不行。古人有话说：‘鞭子虽然长，却打不到马肚子。’上天正在帮助楚国，不能和它相争。晋国虽然强盛，能够违背上天的意愿吗？俗话说：‘或高或低，全在心里。’河流湖泽可以容纳污泥浊水，山林草丛可以躲藏猛兽毒虫，美玉藏匿着瑕疵，国君也得忍受耻辱，这是天定的常道。君王还是再等等吧！”晋景公于是停止发兵救宋。(www.xing528.com)

【原文】

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穀，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女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臣闻之，君能制命为义^[1]，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又可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又何求？”楚子舍之以归。

【译文】

晋侯派解扬前往宋国，让宋人不要降服楚国，说：“晋国的援军都已经出发，快要到达了。”解扬经过郑国时，郑人把他抓了起来，并献给楚国。楚王用大量财物贿赂他，让他说晋国没有出兵，解扬不答应。威逼再三他才答应。楚王让他登上瞭望车，按照楚国人的意思向宋国人喊话，解扬便趁机传达了晋君的命令。楚王准备杀掉他，派人对他说：“你已经答应了我，现在又反悔，是什么缘故？不是我们不讲信义，是你抛弃了它。你快去接受死刑吧！”解扬回答说：“下臣听说，国君能够制定正确的命令就是义，臣下能够接受和执行命令就是信，以臣下的信去贯彻君王的义并加以推广就是利益。谋划而不失去利益，并以此来捍卫社稷，就是万民的主人。贯彻义不能有两种相互矛盾的信，守信的臣子也不能同时接受两种相互矛盾的命令。君王赠给臣下财物，说明君王不懂得命令的含义。臣下接受国君的命令出使他国，宁可去死也不能废弃国君的命令，怎么可以因财物而改变呢？臣下之所以答应君王，那是为了借机会完成君命。即使死了而能完成使命，这是臣下的福分。寡君用守信的臣子，臣下死得其所，我还追求什么呢？”楚王于是赦免了解扬，放他回国。

【原文】

夏五月，楚师将去宋，申犀稽首于王之马前，曰：“毋畏知死而不敢废王命。王弃言焉。”王不能答。申叔时仆，曰：“筑室反耕者，宋必听命！”从之。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王。退三十里。宋及楚平，华元为质，盟曰：“我无尔诈，尔无我虞。”

【译文】

夏季五月，楚军准备撤离宋国，申犀在楚王的马前叩头说：“毋畏（申舟）甘冒杀身之祸而不敢废弃君王的命令，君王却抛弃了自己的诺言。”楚王无法回答。当时申叔时为楚王驾车，说：“修建好房子，让种田的人回来种田，宋国必然会听命于楚国！”楚王采纳了他的计策。宋人感到害怕，派华元在夜间潜入楚营，登上令尹子反的床，把他叫起来，说：“寡君派华元前来把严重的困难告诉你们，说：‘城里已经断粮，交换儿子杀了来吃，把尸骨劈开当柴火做饭。尽管这样，我们宁可让国家灭亡，也不会接受城下之盟。贵国退兵三十里，我们就唯命是听。’”子反感到害怕，便和华元私下盟誓，然后把情况报告给楚王。楚庄王下令退兵三十里。宋国和楚国议和，华元入楚作为人质，盟誓说：“我不骗你，你不欺我！”

【注释】

[1] 制命：制定正确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