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充县紫岩庙二月二故事:穷人卖儿卖女悲惨经历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本是一个求富的日子,据说小孩在这天剃头,也能沾上 “龙抬头”之福。但从时令上看,二月却是个 “青黄不接”的日子,或许这天对古代贫穷的人家来讲,它却是个让人痛苦而使人终生难忘的日子。明崇祯年间 (1628-1644),西充县的紫岩庙 (即紫岩场)在这天就有一个穷人卖儿卖女的悲惨故事。

在西充县紫岩庙附近,有一个叫马富根的穷苦人,灾荒年月,他家又添了一对双胞胎。在那个年头,这并非喜事,夫妻俩成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才将一双儿女拉扯到两岁大。头年涝来今年旱,眼看就揭不开锅了。正月尾上,两个孩子在大人面前跟前跟后叫饿,闹得人心烦意乱。马富根一气之下大声吼道:“闹什么,家里连几根烂红苕丝丝都叫你们嚼光了,还有什么吃的?”可怜的一双儿女看到大人在吵,吓得再不敢说话。吼过孩子,马富根躲在屋里直抹眼泪。晚上,马富根抹抹眼泪对老婆说:“孩子他妈,再过几天,就是二月二……”话都没说完,老婆一下站起来:“你疯了,孩子才这么大,你忍心呀?”马富根有气无力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屋头就这家当,又不是我不心疼儿子、不心疼女儿,我们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亲生骨肉饿死在自己眼皮底下!”老婆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依了马富根。

二月二那天,天刚开亮,马富根就起了床。他找人写好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折叠好揣在他们身上,用箩篼挑着两个孩子朝紫岩庙走。只见一路上到处都是讨口要饭的,街上来了许多富豪士绅,有骑马的,有坐轿的,旗龙幡伞,油光水滑,扬扬得意。富根来到卖孩子的那棵大黄桷树下,找了个地方,放下箩篼坐了下来。这里已摆放着好几个要卖的孩子。看着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正四处打量孩子,心想如果把孩子卖给这些人也就对了。这时,看起来还算面善的一个绅士走了过来,马富根鼓起勇气讨好地说:“老爷我这孩子你看要得不? 你给他一条生路嘛!”那绅士靠近箩篼,左看右看,过了一会儿说:“这孩子我要了!”最后他出了一担米的银子,箩篼里的男孩就这样被抱走了。

又过了好一阵,一个原先在外地当过知县的李老爷,走到马富根的身边。他身边的仆人指着马富根箩篼里的女孩说:“老爷,你看这小女孩长得乖巧!”李老爷认真地看了一阵,很喜欢,叫仆人取出一锭银子给了富根。富根的箩篼空了,心也空了,回到家里觉得屋子空了一大截,两口子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一

话说李老爷买到女儿后,兴冲冲冲进家门,喜滋滋地对夫人说:“夫人,你做梦都想女孩。你看,是不是你梦中所见到的那个?”李夫人急不可待地抱过女孩,又是看又是摸的,喜欢极了,把女孩看够了,才对李老爷说:“你赶快给孩子取个名字,以后才好喊叫噻!”李老爷说:“今天对我们来说是大喜事,就叫她喜妹吧!”李夫人觉得这名儿取得很好,越发高兴。这天晚上,老两口争着抱喜妹逗喜妹,闹了个通天亮。

喜妹在李老爷家过了十二三年,不但人长得乖巧,而且聪明能干,纺棉织布,针线女工样样俱会,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不夸。在李家,喜妹还有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的哥哥,是李老爷的亲生儿子。小时候,一场大病过后瞎了一只眼睛,不喜欢李家的人都喊他 “独眼龙”。独眼龙知道喜妹并非他的亲妹妹,看到喜妹渐渐长大成人,总想在喜妹身上打主意。

有一天,李老爷和夫人到河对面冯老爷家吃酒去了,独眼龙觉得机会来了。都说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个二十好几的花花公子,还没有娶上老婆,不胡思乱想那才怪! 按理说,像李老爷这样的人家,是不愁说不到亲的,但是这独眼龙不单少了一只眼睛,人长得丑,而且吃喝嫖赌,臭名远扬,没有人愿让自己的女儿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独眼龙爹妈前脚走,他后脚就往喜妹绣房钻。喜妹看见哥哥这架势,心里害怕极了,她知道独眼龙是一条难缠的癞皮狗,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喜妹尽管心里讨厌他、恨他,但对这种人还得用软索套猛虎。她好声好气地说:“哥哥,你快出去! 你想嘛,爹妈都是讲面子、顾名声的人,你在这儿乱来,事情传出去,他们的脸往哪里搁?”独眼龙斜眉吊眼地说:“出去,出哪去?你的屋也是我的屋。只要我们成了亲,又怎会扫李家的脸?”一边说一边将喜妹拦腰搂住,箍得铁般紧。喜妹两只脚落不到地,费了好一阵子才挣脱了。她边往外跑边说:“还哥呢! 要脸不嘛,自家兄妹还这样? 爹妈知道了不打你……”独眼龙满不在乎地说:“实话告诉你,你是我爹妈二月二那天赶紫岩庙买回来的。”一听这话,喜妹打了一个寒战! 她半信半疑,慢慢回想过去的一些事和亲耳听见的那些事,心里越来越糊涂。为了不让独眼龙胡来,她放缓口气说:“哥哥,不管我是捡的、买的,这么大的事,也得等爹妈回来再说。”可独眼龙哪里听得进去,依旧动手动脚的,一点理性都不讲。喜妹气极了,当独眼龙再次非礼时,趁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独眼龙怪叫一声放开手。喜妹趁机跑出了门。

晚上,李老爷两口子回到家。喜妹把发生的事一边哭一边说给李老爷听。李老爷越听越生气,顺手拿起一根棒要打独眼龙。李夫人赶忙拉住,责罚了独眼龙几句,又叫喜妹回房休息。喜妹走后,李夫人才对李老爷说:“如今喜妹都这么大了。我看,干脆把她就说给我们儿子算了。”李老爷说:“这怎么要得? 外头都知道喜妹是我们的女儿,儿子和女儿成亲,这不被十里八村的人咒骂?”李夫人还是坚持说:“老爷,你怎么越老越糊涂嘛,那喜妹原本是买来的,又不是我们亲生的,就当是个童养媳,这怎么是儿子和女儿成亲呢?再说,你都快六十的人了,还没抱孙子,未必让李家在这一代上就断了香火不成?”李老爷静下心来,觉得夫人说的不是没有理,也就默认了!

第二天,李夫人把喜妹的身世和他们的意思都说给喜妹听。喜妹对李家的养育之恩深表感谢,说以后一定会尽孝道! 但跟独眼龙成亲却坚决不干。李夫人又是诓又是哄,可喜妹就是不答应。李夫人一反常态,板起了脸:“今天就明说,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这事由我和老爷做主,由不得你!”看到李夫人满脸怒气,喜妹再不敢说话。她心想: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留在李家是没法过了,只好说:“爹妈的养育之恩我只有下辈子变牛变马来报答了。”李老爷见喜妹的话语不对,怕出什么事,劝夫人改变主意。李夫人不肯罢休,吩咐李二去发请帖,马上给儿子和喜妹办喜事,免得夜长梦多。晚上,喜妹在李府佣人赵二婶的帮助下,趁夜色深沉逃出了门。(www.xing528.com)

喜妹逃出李家后经历了许多苦难,后来在一个小镇上被一个耍把戏的老艺人收为义女,从此过着跑江湖卖艺的日子。

二

在广元有一个姓何的员外。成亲多年了,老婆的肚子总是瘪的,生不出孩子。与何家有点过节的人,暗地里叫他 “绝后代”! 何员外又急又气打不出喷嚏来。毕竟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两口子一商量,决定到西充紫岩庙赶二月二的庙会,买个孩子回去。前面说到的买了马富根儿子的那个老爷正是何员外。何员外把孩子带回广元后,取名路娃。

一开始,他们把路娃当宝贝疙瘩,可没过几年,何员外的老婆竟然开怀生子了。何家有了自己的亲骨肉,路娃便成了多余的。路娃到了发蒙的年龄,何员外没让他去读书,而是到山上去放牛。路娃想念书,跑去问爹:“怎就不让我和弟弟一同去读书?”何员外说:“孩子家,大人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一天,路娃从山上割牛草回来,弟弟在吃馍馍,弟弟给他掰了一块,路娃刚把馍馍放进嘴,被何员外盯到了,说:“路娃,你又哄弟弟的馍馍吃!”顺手拿起一根棍子去打路娃。路娃不服气,员外越打越来气,越来气越下狠手打,一直打到路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久不见路娃醒转过来,何员外以为没救了,赶忙叫人甩到乱葬坟山上去。到了下半夜,路娃苏醒过来,借着点点星光,判断出自己躺在乱葬坟里,又冷又饿又害怕,忍不住大声嚎哭。哭声惊动了离乱葬坟不远处的何员外家的老长工。长工老两口是积德行善的人,便打起风雨灯,到乱葬坟去看个明白。老两口刚到乱葬坟就被路娃认出来了,忙喊:“陈大伯,我是路娃。”陈大伯见是何员外的大公子路娃,一切都明白了,忙叫老伴帮忙把路娃带到家里。

路娃在陈大伯家住了很长时间才把伤养好。这一天,陈大伯对路娃说:“你要赶快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久了会有麻烦的。”路娃不知该往哪里去,哭着对陈大伯说:“大伯,哪里才有我路娃的路呀?”临行前,陈大伯把路娃的身世细细地讲给他听,并告诉他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还说妹妹的左耳旁有颗红痣。陈大伯给路娃拿了些钱做盘缠。路娃双膝跪在陈老伯面前:“老伯,以后我会来报答你的恩情!”

路娃离开了陈老伯家,不知翻了多少座山,过了多少条河,一路上得到多少好心人的帮助,这天,终于来到了西充紫岩庙。街上十分冷清,少有人行走,更不用说谁认得谁了! 后来,路娃看见一个捡柴回来的老婆婆,急忙上前去问路,老婆婆诧异地盯住他说:“你是哪家哪户的孩子,胆子真大,还不赶快走? 一会儿南坪山寨的大王下来,你就活不成哟!”路娃莫名其妙地望着老婆婆。老婆婆说:“南坪山寨大王的女儿眼睛瞎了,到处求医都看不好。前不久,来了个道士。那鬼道士开了个要命的药方,说是要剜一百个小孩子的眼睛蒸熟了吃,才能医好小姐的眼睛,这一带的小孩子都逃走了!”听老婆婆一说,路娃赶紧逃离了紫岩庙。后来他还是打听到亲生父母的住处,可找过去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筋疲力尽的路娃来到歇马桥边,正好被南坪山上下来的土匪给撞上了。土匪拖起路娃就往山上走,真是 “是祸躲不脱”,路娃的路算是走到头了。上了山,道士看过路娃眼睛后说:“这个孩子的眼睛被血丝窜满了,要不得!”路娃虽然眼睛保住了,但山寨里的土匪不肯放过他,把他留在山寨干杂活。后来,官府派兵围剿南坪山寨,路娃得救,无路可走,只好去讨口当叫花。

路娃东一天西一天地四处讨口,他到了重庆,蒙饭馆王老板收留认为义子,过上了安居的生活,后又在偶然间救了妹妹喜妹、父亲,一家人终于团圆。

采集地:西充县关文乡、紫岩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