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科场的失意,加之超然书院荒废经年,重新再造一所书院以振兴文教成为当务之急。乾隆十四年(1749),醴陵知县凌鱼“方谋兴建,事未举而迁任去”。十六年,新任知县管乐(江西雩都进士)来任,在诸务未遑之际,当地绅士何朴山即来求见,请求管乐做“我邑之文翁”,主持建立书院,以光养士之泽。管乐听罢,“喜邑人士之留心文教”,与己相合,随即与当地士绅商议,“公会多赀,经营相度,鸠工庀材”[18],于治东青云山学宫故址建立书院。
乾隆十八年(1763),新书院落成,以其前临渌江,故取名“渌江书院”。其地左为朱子祠,右为训导署,背山面河,交通便利。前列考棚几席,“以为将来县试程材之地”。院成后,管乐“拟置养士之田若干亩”,作为以后书院经费的来源,但因花费甚大,非他独立捐俸所能及。因此,管乐“设簿劝捐”,并作《初建渌江书院并劝捐膏火引》,发动城乡绅民共襄此举:
士习之下究也,为民俗;而其上章也,为治绩。养士之法,可不预为计乎?董子曰:“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今世郡县书院之建,其任承宣之责,犹存养士之遗意欤?书院之名始于唐,而其作人也盛于宋。其时,二三大儒各就其所至之地,教育一方,然非天下之通例。观胡瑗以苏、湖二州教授,入为大学,而一时名贤硕士多出其中。降及南渡,朝政日非,三学诸生奋袂争论,前后称君子者不一人,则宋之人才大半出于学宫,不徒恃书院也。后世而变矣,郡县学仅以庙祀圣人,并无庠舍,学者各散处于言庞事杂之地,所以乱其耳目心志者实多。异端蜂起,圣学榛芜,故其势不得不尽天下郡县别置作人之所,以萃其涣。
我圣祖仁皇帝准今酌古,振兴士类,特令各省并置书院,所以陶冶一世之人才甚详而有法。一时郡县翕然同风,率多有书院。予孟夏来宰是邑,诸务未遑,绅士何子朴山辈告予曰:“醴陵自超然书院既废以来,士无萃涣之地。署县凌侯方谋兴建,事未举而迁任去。公其为我邑之文翁可乎?”予喜邑人士之留心文教,先得我心也。退取邑乘,考之山名君子,洲号状元,池鲤角生,江龙钟化,秀杰之气已见于山川。而有宋吕伯恭先生又尝讲学于此,士感慕奋兴,后世遂建东莱书院以养士。故宋之为理学者二人,为忠良者七人,登进士第者十有五人。元明而后,寖以降矣,夫非养士之泽微欤?然则醴邑之建立书院,又宜急于他邑。今幸邑中绅士裒集,公会多赀,经营相度,鸠工庀材,书院规模,大略已具。又兼列考棚几席,以为将来县试程材之地。且拟置养士之田若干亩,其费甚大,非独力捐俸之所能为。故设簿劝捐,愿与邑人士共图之。
往者,衡阳左公松操莅吾雩都,与诸生谋创雩阳书院,不数月而醵金五千两有奇,以其五之一资营建,余置租田五百余硕,以充师生俸薪,故馆塾得聘,名儒负笈来游者日加益,雩人士以为美谈。左公以湖湘贤俊,泽流西江。予西江士,今忝为湖南邑吏,宜有以循左公之轨辙,而雩士之应左公者如响。揆诸醴陵人士之心,得毋不参异同于其间乎?然则是役也,可指日而就,而醴士之风气骎骎日上,予固可翘足而待也。民俗之移,治绩之奏,皆庶几于斯肇之焉,遂书以为引。[19]
乾隆十九年,新任知县杨鸾(陕西潼关进士)继续对书院加以完善。次年,书院初具规模,正式开馆授徒,聘请新科进士陈梦元为山长。又一年,知县田彬(直隶武清举人)为书院购置膏火田“十一石八斗八升”[20],规制更加完善。乾隆五十年以后,知县赵贵览(江苏常熟监生)、顾振声(浙江海盐举人)、樊寅捷(山西赵城进士)及教谕欧阳偰(湖南邵阳贡生)等又相继加以修葺[21],形成了如下的建筑格局:
图1-2 渌江书院图[22]
从图1-2可以看出,渌江书院建筑完备,讲堂、斋舍等一应俱全。书院前列4座考棚,一道围墙将书院与考棚划为一处,以腾蛟、起凤二门供出入。书院左为以祭祀功能为主的近思书院,设有一门与渌江书院相通;右为训导署,乾隆二十二年(1757)建;署后为学止堂。书院中轴线上的几座建筑,史籍中并未记载对应的名称与功能,因此需从他处寻找线索。在渌江书院首任山长陈梦元的诗文中,两次提到一处名为“半学堂”的建筑。其一为《漉上讲舍赋雪》[23]:
昨夜长风号屋角,有鸡不肯鸣喔喔。
今晨两目拭昏眵,瞥见窗前玉出璞。
半学堂侧檐成溜,两池合之为一珏。
有时飏空飞细碎,仙子应手不堪琢。
鹄鸥鹇鹤俱粉本,画苑一一神意邈。
一色不杂谓之醇,在彼空谷绝斑驳。
云乎水乎光上下,此为大素从其朔。
我来漉上誓洗心,未免淟涊烦以濯。
不挂一丝且逢场,四角防身似周幄。(www.xing528.com)
诸法无垢亦无净,天山雪山同一觉。
为返攸棹正怊怅,默祷何敢陟高岳。
滞留两日日又暮,我门寂寂无剥啄。
吁嗟乎司马大夫,赋才安可作楣有。
辛夷房有药授简,金闺何人挥散卓。
其二为《讲院即事四首》[24]之四:
半学堂前送好春,自然来去断根尘。
何劳节物惊心速,莫厌名流遇我亲。
毕竟阳乌非石火,寻思昭氏续文纶。
男儿故在知音遘,所就孰多三百困。
“半学”出自《尚书·说命下》中的“惟教学半”,是说教是学之半,即教学相长之意。依据“半学堂”之名和陈梦元的诗文内容,推测半学堂应当是山长的讲学之处。在书院中轴线两侧呈对称排列的是斋舍,即主敬、存诚、敬德、居业和近思书院内的博文约礼斋,这是生童的学习、起居场所。
渌江书院建成后,醴陵地方官民一道,数次为渌江书院捐资置田,作为束修、膏火等项的资金来源。从乾隆至嘉庆,见于记载的捐赠记录就有8次之多,一共为渌江书院置得田亩62硕[25]以上。除捐田外,知县赵贵览还在乾隆五十二年(1787)捐出300两白银,交与绅士发放,“长年加一生息,岁收息银三十两,添充膏火”[26]。这些田产有效保证了书院的资金运转。
渌江书院从创建时起,就以官办书院的面貌出现。其山长由官府聘请,束修由官府负责发放。书院面向全县范围招生,生徒必须居斋肄业。这一时期的招生规模已不可考,依据道光时迁建书院于西山后,书院的6个斋舍容纳60人的数据推断,此时的招生规模应当不超过60人。
“书院新而日新又新,文思捷开,桃李趁春风而竞茂;考棚旧而由旧胜旧,轶材利试,骐骥步青云而连登。”[27]新创于青云山的渌江书院被寄托了醴陵人兴文重教的愿望,在数代人的经营下,延聘名师,完善规制,吸引着有志学子负笈其中,求学问道,使得渌江书院成为醴陵一地文化教育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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