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全本新注：樗里子甘茂列传

【题解】战国之世，秦称雄诸侯的著名战将有樗里子、甘茂、穰侯、司马错、白起、王翦与王贲父子等人。司马错事迹附见于张仪传、秦本纪等篇，未立专传。佐秦始皇统一六国的王翦与白起功最大，二人合传。樗里子、甘茂为第一代战将，穰侯、白起及司马错为第二代战将，王翦是第三代战将。秦并六国是积数代人的努力而成其功，《史记》列三个专篇来记载这些战将的功绩。少年得志的甘罗附甘茂传中。

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①，与惠王异母。母，韩女也。樗里子滑稽多智②，秦人号曰“智囊”。

秦惠王八年③，爵樗里子右更④，使将而伐曲沃⑤，尽出其人⑥，取其城，地入秦。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里子为将伐赵，虏赵将军庄豹，拔蔺⑦。明年，助魏章攻楚⑧，败楚将屈丐⑨，取汉中地。秦封樗里子，号为严君。

【注释】①樗里子：秦惠王异母弟，名疾，居渭南樗里，号樗里子。②滑（gǔ）稽：古代一种盛酒的器具，腹大如壶，能不断地往外流酒，比喻说话口才好，滔滔不绝，此谓善言而风趣。③秦惠王八年：公元前380年。④右更：秦爵第十四级。⑤曲沃：河南之曲沃，在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⑥尽出其人：把城里的人全部驱赶出城。⑦蔺：在今山西离石区西部。⑧魏章：秦国将领。⑨屈丐：楚将。公元前312年秦楚丹阳之战，楚军大败，屈丐被俘，楚丧失了汉中地。

秦惠王卒，太子武王立，逐张仪、魏章，而以樗里子、甘茂为左右丞相。秦使甘茂攻韩，拔宜阳①。使樗里子以车百乘入周。周以卒迎之，意甚敬。楚王怒，让周，以其重秦客。游腾为周说楚王曰：“智伯之伐仇犹，遗之广车，因随之以兵，仇犹遂亡②。何则？无备故也。齐桓公伐蔡，号曰诛楚，其实袭蔡。今秦，虎狼之国，使樗里子以车百乘入周，周以仇犹、蔡观焉③，故使长戟居前，强弩在后，名曰卫疾，而实囚之④。且夫周岂能无忧其社稷哉？恐一旦亡国以忧大王。”楚王乃悦。

【注释】①宜阳：在今河南宜阳西。②仇犹：夷人国名，在山西盂县。智伯欲伐仇犹，因道险不通，智伯铸大钟载以大车送仇犹之君。仇犹开道迎钟，智伯遂伐灭之。③观：借鉴。④名曰卫疾，而实囚之：周王派兵保卫樗里疾，实际是监护软禁了樗里疾。

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

昭王元年，樗里子将伐蒲①。蒲守恐，请胡衍。胡衍为蒲谓樗里子曰：“公之攻蒲，为秦乎？为魏乎？为魏则善矣，为秦则不为赖矣②。夫卫之所以为卫者，以蒲也。今伐蒲入于魏，卫必折而从之。魏亡西河之外而无以取者，兵弱也。今并卫于魏，魏必强。魏强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将观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释蒲勿攻，臣试为公入言之，以德卫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谓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释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愿以请。”因效金三百斤，曰：“秦兵苟退，请必言子于卫君，使子为南面。”故胡衍受金于蒲以自贵于卫。于是遂解蒲而去。还击皮氏③，皮氏未降，又去。

【注释】①蒲：卫邑，在今河北长垣县西南。②赖：利也。③皮氏：魏邑，在山西河津市。

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于渭南章台之东①。曰：“后百岁，是当有天子之宫夹我墓。”樗里子疾室在于昭王庙西渭南阴乡樗里，故俗谓之樗里子。至汉兴，长乐宫在其东，未央宫在其西，武库正直其墓。秦人谚曰：“力则任鄙，智则樗里。”

【注释】①章台：秦宫名。

甘茂者，下蔡人也①。事下蔡史举先生，学百家之说。因张仪、樗里子而求见秦惠王。王见而悦之，使将，而佐魏章略定汉中地。

惠王卒，武王立。张仪、魏章去，东之魏。蜀侯辉、相壮反②，秦使甘茂定蜀。还，而以甘茂为左丞相，以樗里子为右丞相。

【注释】①下蔡：在今安徽凤台县。②蜀侯辉、相壮：秦灭蜀，封公子辉为蜀侯，以陈壮为相。

秦武王三年①，谓甘茂曰：“寡人欲容车通三川②，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甘茂曰：“请之魏，约以伐韩，而令向寿辅行③。”甘茂至，谓向寿曰：“子归，言之于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伐’。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④。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⑤。名曰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⑥，行千里攻之，难。昔曾参之处费⑦，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人告其母曰‘曾参杀人’，其母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又一人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投杼下机，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惧焉。今臣之贤不若曾参，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参之母信曾参也，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始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开西河之外，南取上庸⑧，天下不以多张子而以贤先王。魏文侯令乐羊将而攻中山⑨，三年而拔之。乐羊返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⑩。樗里子、公孙爽二人者挟韩而议之，王必听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卒使丞相甘茂将兵伐宜阳。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孙奭果争之⑪。武王召甘茂，欲罢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悉起兵，使甘茂击之。斩首六万，遂拔宜阳。韩襄王使公仲侈入谢⑫，与秦平。

【注释】①秦武王三年：公元前308年。②容车：饰有帷帐的车。三川：今洛阳地区，其地因伊、洛、河三川而得名。③向寿：秦昭王母宣太后外族，为秦武王所亲幸。辅行：副使。④息壤：秦邑，在咸阳东。⑤上党、南阳积之久矣：韩之上党（在晋南）、南阳（豫西南）两县守备严整，久有积聚。⑥背数险：犯数险，如殽、函等关。背，犯。⑦费：鲁邑，在山东费县西。⑧上庸：楚邑，在湖北竹山县东南。⑨中山：国名，春秋之鲜虞，在河北定州一带。⑩羁旅之臣：客卿也。羁，寄。⑪公孙爽：秦之诸公子，与樗里子党韩。⑫公仲侈：帛书作公仲倗，时为韩相。

武王竟至周①，而卒于周。其弟立，为昭王。王母宣太后，楚女也。楚怀王怨前秦败楚于丹阳而韩不救，乃以兵围韩雍氏②。韩使公仲侈告急于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公仲因甘茂③，茂为韩言于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捍楚也④。今雍氏围，秦师不下殽，公仲且仰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国南合于楚。楚、韩为一，魏氏不敢不听，然则伐秦之形成矣。不识坐而待伐孰与伐人之利？”秦王曰：“善。”乃下师于殽以救韩。楚兵去。

【注释】①竟：终于。②雍氏：在河南禹州市东北。③因：托付。④捍：抵御。(www.xing528.com)

秦使向寿平宜阳，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向寿者，宣太后外族也，而与昭王少相长，故任用。向寿如楚，楚闻秦之贵向寿，而厚事向寿。向寿为秦守宜阳，将以伐韩。韩公仲使苏代谓向寿曰：“禽困覆车①。公破韩，辱公仲，公仲收国复事秦，自以为必可以封。今公与楚解口地②，封小令尹以杜阳③。秦楚合，复攻韩，韩必亡。韩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以阏于秦④。愿公熟虑之也。”向寿曰：“吾合秦楚非以当韩也，子为寿谒之公仲，曰秦韩之交可合也。”苏代对曰：“愿有谒于公⑤。人曰贵其所以贵者贵⑥。王之爱习公也，不如公孙爽；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亲于秦事，而公独与王主断于国者何？彼有以失之也⑦。公孙奭党于韩，而甘茂党于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争强而公党于楚，是与公孙爽、甘茂同道也，公何以异之？人皆言楚之善变也，而公必亡之⑧，是自为责也⑨。公不如与王谋其变也，善韩以备楚，如此则无患矣。韩氏必先以国从公孙奭而后委国于甘茂。韩，公之仇也。今公言善韩以备楚，是外举不避仇也。”向寿曰：“然，吾甚欲韩合。”对曰：“甘茂许公仲以武遂⑩，反宜阳之民⑪，今公徒收之，甚难。”向寿曰：“然则奈何？武遂终不可得也？”对曰：“公奚不以秦为韩求颖川于楚？此韩之寄地也⑫。公求而得之，是令行于楚而以其地德韩也。公求而不得，是韩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⑬。秦楚争强，而公徐过楚以收韩⑭，此利于秦。”向寿曰：“奈何？”对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齐，公孙爽欲以韩取齐。今公取宜阳以为功，收楚韩以安之，而诛齐魏之罪，是以公孙奭、甘茂无事也⑮。”

【注释】①禽困覆车：逐兽困急，也能迫其奔触倾覆人车。②解口：秦地名，近韩，今将与楚。③小令尹：即为杜阳之长。杜阳：秦邑，在陕西麟游县西北。④阏于秦：《战国策》作“斗于秦”，阏，阏塞，阻挡，即与秦拼斗。⑤愿有竭于公：我还想再谈点意见。公：向寿。⑥贵其所以贵者贵：自己知道自己得以尊贵的地方，就可以永远保持尊贵。⑦彼有以失之：甘茂、公孙爽自己有失，即党韩、魏之过。⑧亡：读无。⑨责：罪责。人皆言楚善变不可信，向寿独说楚不变改可信，一旦楚变改，则向寿自慝祸。⑩武遂：韩邑，在山西临汾西。秦昭王元年，秦归还武遂于韩。⑪反宜阳之民：秦拔韩宜阳，甘茂许韩公仲归其民。⑫颖川：今河南许昌，本韩邑，为楚所夺，故云寄地，寄放于楚。⑬交走秦：韩、楚争相走向秦国。⑭过楚：适楚。⑮无事：无法过问秦政。甘茂、公孙爽欲以秦挟韩魏而攻齐，因而参与秦政，若向寿能合韩楚亲秦以伐齐魏，就能排斥甘茂和公孙爽，使这两人无事可做。

甘茂竟言秦昭王①，以武遂复归之韩。向寿、公孙爽争之②，不能得。向寿、公孙爽由此怨，谗甘茂，茂惧，辍伐魏蒲阪③，亡去。樗里子与魏讲④，罢兵。

甘茂之亡秦奔齐，逢苏代。代为齐使于秦。甘茂曰：“臣得罪于秦，惧而遁逃，无所容迹⑤。臣闻贫人女与富人女会绩⑥，贫人女曰：‘我无以买烛，而子之烛光幸有余，子可分我余光，无损子明而得一斯便焉⑦。’今臣困而君方使秦而当路矣⑧。茂之妻子在焉，愿君以余光振之⑨。”苏代许诺。遂致使于秦。已，因说秦王曰：“甘茂，非常士也。其居于秦，累世重矣。自殽塞及至鬼谷⑩，其地形险易皆明知之。彼以齐约韩魏反以图秦，非秦之利也。”秦王曰：“然则奈何？”苏代曰：“王不若重其贽⑪，厚其禄以迎之，使彼来则置之鬼谷，终身勿出。”秦王曰：“善。”即赐之上卿，以相印迎之于齐。甘茂不往。苏代谓齐湣王曰：“夫甘茂，贤人也。今秦赐之上卿，以相印迎之。甘茂德王之赐，好为王臣，故辞而不往。今王何以礼之？”齐王曰：“善。”即位之上卿而处之。秦因复甘茂之家以市于齐⑫。

【注释】①竟：竟然，果真。②争：抗争，引申为反对。③蒲阪：关名，在山西原永济市西部。④讲：读“媾”，讲和。⑤容迹：容身。⑥会绩：一起纺织。⑦一斯便：一点方便。斯，指余光。⑧当路：当政，受重用。⑨振之：周济救援。⑩殽塞：在河南洛宁县西。鬼谷，在登封市东部。⑪贽：礼金。⑫秦因复甘茂之家以市于齐：秦国因甘茂为齐上卿而免除甘茂家族的徭役以讨好齐国。复，免除徭役。

齐使甘茂于楚，楚怀王新与秦合婚而欢。而秦闻甘茂在楚，使人谓楚王曰①：“愿送甘茂于秦。”楚王问于范蜎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对曰：“臣不足以识之。”楚王曰：“寡人欲相甘茂，可乎？”对曰：“不可。夫史举，下蔡之监门也，大不为事君，小不为家室②，以苟贱不廉闻于世③，甘茂事之顺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张仪之辩，而甘茂事之，取十官而无罪。茂诚贤者也，然不可相于秦。夫秦之有贤相，非楚国之利也。且王前尝用召滑于越，而内行章义之难④，越国乱，故楚南塞厉门而郡江东⑤。计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国乱而楚治也。今王知用诸越而忘用诸秦，臣以王为巨过矣⑥。然则王若欲置相于秦，则莫若向寿者可。夫向寿之于秦王，亲也，少与之同衣，长与之同车，以听事。王必相向寿于秦，则楚国之利也。”于是使使请秦相向寿于秦。秦卒相向寿。而甘茂竟不得复入秦，卒于魏。

【注释】①楚王：楚怀王。②大不为事君，小不为家室：言史举无能，大不知事君，小不知养家。③苟且卑贱，操守不廉闻名于世。④章义：越人，在召滑的挑动下为乱于越。⑤厉门：渡越岭南的要路。⑥巨过：大错特错。

甘茂有孙曰甘罗。

甘罗者，甘茂孙也。茂既死后，甘罗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吕不韦。

秦始皇帝使刚成君蔡泽于燕，三年而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质于秦。秦使张唐往相燕①，欲与燕共伐赵以广河间之地②。张唐谓文信侯曰：“臣尝为秦昭王伐赵，赵怨臣，曰：‘得唐者与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经赵，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强也③。甘罗曰：“君侯何不快之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刚成君蔡泽事燕三年，燕太子丹已入质矣，吾自请张卿相燕而不肯行④。”甘罗曰：“臣请行之。”文信侯叱曰：“去！我身自请之而不肯，汝焉能行之？”甘罗曰：“大项橐生七岁为孔子师⑤。今臣生十二岁于兹矣，君其试臣，何遽叱乎？”于是甘罗见张卿曰：“卿之功孰与武安君⑥？”卿曰：“武安君南挫强楚，北威燕、赵，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知其数，臣之功不如也。”甘罗曰：“应侯之用于秦也⑦，孰与文信侯专⑧？”张卿曰：“应侯不如文信侯专。”甘罗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专与？”曰：“知之。”甘罗曰：“应侯欲攻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而立死于杜邮⑨。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处矣。”张唐曰：“请因孺子行。”令装治行。

【注释】①相燕：担任燕国的国相。②广河间之地：增大河间的地方。河间：漳水与黄河之间一带地方，原赵地，此时已属秦。③强：强迫，勉强。④卿：张唐字。⑤大项橐：伟大的项橐。按，《索隐》《正义》皆云“尊其道德，故曰大”，但据《校补》所引泷、庆、殿、凌诸本，“大”作“夫”，《战国策·秦策五》亦作“夫”。兹录以备考。⑥武安君：即秦将白起，封武安君。⑦应侯：即范雎，害死秦将白起。⑧专：专擅国政。⑨杜邮：地名，在咸阳东，白起赐死处。

行有日①，甘罗谓文信侯曰：“借臣车五乘，请为张唐先报赵。”文信侯乃入言之于始皇曰：“昔甘茂之孙甘罗，年少耳，然名家之子孙，诸侯皆闻之。今者张唐欲称疾不肯行，甘罗说而行之。今愿先报赵，请许遣之②。”始皇召见，使甘罗于赵。赵襄王郊迎甘罗。甘罗说赵王曰：“王闻燕太子丹入质秦欤？”曰：“闻之。”曰：“闻张唐相燕欤？”曰：“闻之。”“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张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者，伐赵，危矣。燕、秦不相欺无异故③，欲攻赵而广河间。王不如赍臣五城以广河间④，请归燕太子⑤，与强赵攻弱燕。”赵王立自割五城以广河间。秦归燕太子。赵攻燕，得上谷三十城⑥，令秦有十一。

甘罗还报秦，乃封甘罗以为上卿，复以始甘茂田宅赐之。

【注释】①行有日：确定了起程的日期。②许遣之：同意派甘罗出使赵国。③无异故：没有别的原因。④赍：送。甘罗请赵送五城于秦以广河间。⑤归燕太子：秦归燕太子，即秦与燕绝交。⑥上谷：燕郡名，在河北宣化、怀来一带。

太史公曰：樗里子以骨肉重①，固其理②，而秦人称其智，故颇采焉③。甘茂起下蔡闾阎，显名诸侯，重强齐、楚。甘罗年少，然出一奇计，声称后世。虽非笃行之君子，然亦战国之策士也。方秦之彊时，天下尤趋谋诈哉④。

【注释】①以骨肉重：因血缘关系而得到重用。②固其理：这本是常情。③颇采焉：值得记载。④方秦之强二句：当秦强时，天下更加盛行谋诈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