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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画中的隋唐史》揭秘八仙大IP形象的炼成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高诱的这个“八仙”名单,见诸他所著的《淮南子注》。晚唐至宋朝,陆续出现今日“八仙”的零星记录。元朝“八仙”群体开始列队。我们关心的“张果老”,至此正式入列“八仙”之中。随着越来越多的“八仙”元杂剧的演出,“八仙”形象开始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而且,“八仙”中大多数人物的形象,在元杂剧中已初步定型,包括他们的身份、相貌、服饰、道具

《名画中的隋唐史》揭秘八仙大IP形象的炼成

关于张果的最后归宿,《唐书》说他“乃入恒山,不知所之”,似乎在暗示我们,张果到今天,还活在恒山中的某个山谷里,还活在我们身边。如果我们去恒山旅游,运气好时还可以碰到他。《新唐书》则说他“至恒山蒲吾县,未几卒,或言尸解”,这是明示我们,张果最后变成了神仙。因为所谓“尸解”,其实就是“成仙”的同义语。

事实上,张果在唐朝以后是否还活着,我们并不知道,但他的的确确变成了神仙。而且,他不仅自己成了神仙,还找到了七个兄弟姐妹,组团成了神仙。对,他们就是中国道教神仙体系中最著名的神仙团体,我们今天影视剧的大IP(知识产权)形象“八仙”。

“八仙”,是道教中仅有的以群体出现的神仙,自此以后,道教再也没有出现新的群体性神仙。“八仙”,同时也是凡人成仙的代表,分别代表着富、贵、贫、贱、男、女、老、少。“八仙”中那位代表“老”的神仙,就是张果,进入“八仙”之列的他,名字后面加了一个“老”字,“张果”从此变成了“张果老”。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八仙”早已进入了我国民间的话语体系。在传统武术中,有“八仙拳”“醉八仙拳”;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把正方形的可坐八人的大方桌,叫作“八仙桌”;在民间谚语中,“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早已深入人心,“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果老倒骑驴”更是频频被引用。

那么,问题来了:包括张果在内的今日“八仙”大IP形象,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汉朝没有形成今日“八仙”。“八仙”一词,最早见于东汉牟融的《理惑论》:“王乔、赤松八仙之箓,神书百七十卷。”按照牟融的记载,此时的“八仙”,包括了王乔、赤松二人,但未提及余下六仙的名字。

东汉人高诱,为我们开出了史上第一个“八仙”名单:苏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晋昌。各位是不是一个都不熟?那就对了,我也不熟。

高诱的这个“八仙”名单,见诸他所著的《淮南子注》。而他所列出的八个人,实际上就是《淮南子》的八个作者,也就是西汉淮南王刘安的八个门客,人称“淮南八公”或“八公”。今天安徽省淮南市有座八公山,就是淝水之战中那座“草木皆兵”的八公山,此山就是因为刘安和“淮南八公”曾经登临而得名的。

晋朝没有形成今日“八仙”。晋朝人谯秀的《蜀记》,列出了一个“蜀中八仙”的名单:“蜀之八仙者,首容成公,隐于鸿濛,今青城山也。次李耳,生于蜀。三董仲舒,亦青城山隐士。四张道陵,今鹤鸣观。五庄君平,卜肆在成都。六李八百,龙门洞在新都。七范长生,在青城山。八尔朱先生,在雅州。”我们熟悉的老子李耳、西汉大儒董仲舒都出来了,但仍然不是我们今天熟悉的“八仙”。

盛唐以前,没有形成今日“八仙”。杜甫曾经写下著名的《饮中八仙歌》,写了他所认识的八位“酒仙”:贺知章、李琎、李适之、崔宗之、苏晋、李白、张旭和焦遂。很显然,这些“酒仙”,不是今日的“八仙”。

换句话说,盛唐时期见到唐明皇李隆基的张果,也就是《张果见明皇图》中所画的那个张果,此时还没有名列“八仙”之中,还不是今天我们耳熟能详的“张果老”。

晚唐宋朝,陆续出现今日“八仙”的零星记录。“八仙”之中,第一个见诸史籍的,就是张果。最早记录张果的文献,是郑处诲的《明皇杂录》和李冗的《独异志》。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宋朝,才出现了张果老倒骑驴的最早记载。在宋人陈思所编《两宋名贤小集》中,有《张果老倒骑驴图》一诗:“云是尧时丙子生,狂踪怪迹恣幽情。拗驴面目不须看,一任骑来颠倒行。”

“八仙”之中,第二个见诸史籍的,是韩湘子。他是唐朝大文学家、大诗人韩愈的侄孙,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中的千古名句“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就是写给韩湘子的。最早记录韩湘子神仙事迹的,是唐朝人段成式的《酉阳杂俎》。

“八仙”之中,第三个见诸史籍的,是吕洞宾。他是唐末人,会作诗,《全唐诗》收有其诗作。最早记录吕洞宾神仙事迹的,是唐朝人沈既济的《枕中记》。(www.xing528.com)

“八仙”之中,第四个见诸史籍的,是蓝采和。五代南唐时人沈汾的《续仙传》,最早记录了蓝采和的故事。与此同时,《南唐书》《宋史·陈抟传》等史书中,唐宋时人的笔记小说中,关于钟离权、何仙姑铁拐李、曹国舅的零星记载,也开始纷纷出现。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列队成为“八仙”群体,他们只是八个耍单帮的神仙。

元朝“八仙”群体开始列队。“八仙”从八个耍单帮的神仙,列队成为“八仙”群体,要感谢全真教王重阳。是的,就是金庸先生所说的那个夺得“武功天下第一”名头,住在终南山下“活死人墓”中的王重阳。

史上真实的王重阳,在创立全真教之时,并非真的像小说里“武功天下第一”那样顺风顺水,而是步步艰难。为了拉几个大人物来神化自己创立的教派,树立正统地位,他想到了吕洞宾和钟离权,声称自己是遇到了这二位神仙,才学得神仙之术的。而随着全真教在丘处机得见成吉思汗之后借机勃兴,吕洞宾、钟离权等神仙之名,开始在元朝深入广大老百姓的心中,特别是,进入了元杂剧作者的心中。

元杂剧,是在蒙古大一统后南北经济文化持续交流,商业城市不断涌现,市民阶层迅速壮大,城市勾栏瓦舍及农村神庙、戏楼、舞台大量出现的大背景下,开始出现的。元杂剧拥有上自皇室官员,下至平民百姓,包括社会各阶层的庞大观众群体。

而在此时此刻,元杂剧作者笔下的“八仙”群体进入了元杂剧的表演内容之中,开始了列队、飞升的过程。

从写作年代来看,最早表现“八仙”神仙群体的杂剧,是马致远的《黄粱梦》和《吕洞宾三醉岳阳楼》。而在《吕洞宾三醉岳阳楼》中,直接开出了一个“八仙”名单:“这一个是汉钟离现掌着群仙箓,这一个是铁拐李发乱梳,这一个是蓝采和板撒云阳木,这一个是张果老赵州桥倒骑驴,这一个是徐神翁身背着葫芦,这一个是韩湘子,韩愈的亲侄,这一个是曹国舅,宋朝的眷属;则我是吕纯阳,爱打的简子愚鼓。”

我们关心的“张果老”,至此正式入列“八仙”之中。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名单还是小有瑕疵——少了一个何仙姑,多了一个徐神翁。

随着越来越多的“八仙”元杂剧的演出,“八仙”形象开始受到广大观众的喜爱。“八仙”群体成员,虽然还是没有最后确定,但已基本定型,只是小有出入。

而且,“八仙”中大多数人物的形象,在元杂剧中已初步定型,包括他们的身份、相貌、服饰、道具等。比如张果老,他有两件宝物——渔鼓、毛驴,并且他喜欢倒骑驴。

明朝“八仙”群体定型。到了明朝,有关“八仙”的民间故事、杂剧、说话频频出现,使“八仙”的影响进一步扩大。

万历年间,随着吴承恩的《西游记》、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紫钗记》《还魂记》《邯郸记》《南柯记》)相继问世,出现了一个通俗小说和戏曲创作的新高潮。在这个浪潮中,“八仙”定型之作——《东游记》,又称《八仙出处东游记》《上洞八仙传》,应运而生。

吴元泰的《东游记》,是全面叙述八仙故事的第一部小说。此书开篇即写道:“话说八仙者,铁拐、钟离、洞宾、果老、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而铁拐先生其首也。”从此,“八仙”群体成员定型,再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神仙能够挤进这个大IP;从此,“八仙”内部的座次也由此排定,铁拐李就是老大。铁拐李的老大地位,是大家公认的,是历史的选择,谁都不要不服气,搞窝里斗。特别是张果老,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就不服从铁拐李的领导。

回顾今天我们熟悉的“八仙”群体的定型历程,从晚唐以张果为首的故事萌芽发生,到宋朝笔记小说推波助澜,再到元朝杂剧开始列队,直到明朝才最终定型、组团成仙。经过了近八百年的萌芽、酝酿、发展、定型,今日的“八仙”,如今的影视剧大IP,就此炼成。

“张果”,哦不,现在应该叫他“张果老”了,一直都是这一充满群众创造精神、凝聚群众发明智慧的历史进程的见证者、亲历者、享受者。当然,如果他老人家真的活得很长很长,一直都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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