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及之《便桥会盟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卷 纸本 36cm×774cm
《便桥会盟图》局部:第一段开始的耍旗者(一)
《便桥会盟图》是元朝绘画中,人马最多、场面最大的一幅历史画卷。图中总共有246个人、180匹马和4头骆驼。全图从右自左,可分为四段。
从右边展开此图,我们可以看到:在右边的山间,一大队骑兵正逶迤而来,给人的感觉是,在这个双方会盟的重大时刻,颉利可汗为防止出现意外,调动兵马前来增援。甚至这队骑兵以弧形的运动轨迹,在行进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时,仍然给人以大队人马飞奔来援的感觉。
可当骑兵们离开那个巨大的漩涡时,画风却发生了突变:他们,他们,居然开始了马戏表演!陈及之大画家,你是不是在逗我,你确定那是适合马戏表演的时间和地点吗?!
第一段大约占了全部画面的1/3,而且很出乎意料,陈及之居然用这样大的篇幅,画了一段“马戏”。因此,第一段也可称之为“马戏”段。
个人认为,两军阵前表演马戏,肯定不是史实。不过既然陈及之任性,这样画了,那我们就且看且珍惜吧。
从下面这一大群耍旗人开始,马戏表演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人,我玩儿一个马上站立打旗;
第二人,我玩儿一个马上站立耍头盔;
《便桥会盟图》局部:第一段开始的耍旗者(二)
第三人,我玩儿一个马上躺着调鹰;
第四人,我玩儿一个马上四仰八叉;
第五人和第六人,左一个“镫里藏身”,右一个“镫里藏身”;
第七人,我玩儿一个马上倒立;
到现在为止,第八人和第九人的动作难度系数最高,玩儿的是马上蹬人,从被蹬的那个人手中旗帜飘动的方向来看,他本人及旗帜正呈逆时针转动;
第十人面对马头,第十一人则背对马头,两两相对,手中工具也相同,似乎在马上互相传递某种类似小球的道具;
第十二人,玩儿的是马上站立吹笛;
第十三人和第十四人,一个站立击鼓,另一个应该也是站在马上在演奏某种乐器;
第十五人和第十六人,动作上也是互相呼应,似在马上站立着,表演某种舞蹈;
现在,整个马戏表演难度系数第一的表演来了,第十七人倒立马上,足蹬一条横竿,第十八人则倒立于该横竿之上,这是在奔马上完成的动作,可见这帮突厥人马上功夫之高超;
第十九人是马戏表演的最后一人。他只是简单地站立于骏马之上,平伸双臂。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一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二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三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四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五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六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七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八人和第九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一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二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三人和第十四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五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六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七人和第十八人
《便桥会盟图》局部:马戏表演第十九人
以下图中的旗帜为标志,马戏表演至此结束,《便桥会盟图》的第一段也至此结束。
《便桥会盟图》局部:第一段结束旗
第二段是“马球”段。这一段共有十四人手持马球杆,在追逐马球。
尤其是下图(“《便桥会盟图》局部:四人抢马球”)这四人,各伸球杆,争抢甚是激烈。(www.xing528.com)
《便桥会盟图》局部:第二段追赶马球
《便桥会盟图》局部:四人抢马球
马球,是大唐帝国的国球。同在此图之中的唐太宗李世民,更是唐朝皇帝中提倡马球运动的第一人。虽然有史料表明,大唐的马球由吐蕃传来,但马球的确也曾是同为马上民族的突厥人最喜爱的运动之一,所以不排除大唐的马球亦有来自突厥的影响。图中此处的马球,倒也并非陈及之的杜撰。
至于有论者提出,“马球”段中的双方对阵,是大唐、突厥双方队员,正在进行马球友谊赛。这恐怕不确:一来史籍并无记录;二来突厥大兵压境,直逼长安城下,这是实实在在的战争。无论哪一方,恐怕都没有打一场马球友谊赛的好心情。
第三段是“游骑”段。这一段画了数十个单人游骑,有的骑马向右跑动,有的骑马向左奔驰,似乎是在纵横驰奔,沟通信息。
《便桥会盟图》局部:第三段游骑
第四段,陈及之这才进入正题,“会盟”段。在我看来,此图名为《便桥会盟图》,只画第四段,也就够了。
《便桥会盟图》局部:第四段会盟
至于陈及之为什么要先绘第一段“马戏”,再绘第二段“马球”,再绘第三段“游骑”,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才描绘“会盟”正题,不知道具体原因。各位如果玩儿穿越,路过元朝时,别忘了帮我问问他。
第四段中,中心标志物是此次双方会盟的地点——便桥。
这座便桥,是渭河上的桥,又叫“西渭桥”,也叫“咸阳桥”。唐朝时,渭河由长安城北边流过,河上自东向西,有东渭桥、中渭桥、西渭桥三座桥。西渭桥始建于汉朝,《汉书》记录:“武帝建元三年,初作便桥于长安西北二十里,跨渭水,以趋茂陵。”
便桥一头正有一骑上桥,骑兵举手招呼,这是通知便桥另一边的突厥人,大唐皇帝李世民即将驾到。
上图中的突厥人,分为两堆。右边一堆人马,应为颉利可汗及其大将们的侍从骑兵,他们负责看守将领们下马之后的战马。左边竖有旗帜的一堆人马,就是颉利可汗所在的队伍了。显然他在大将们的陪同下,正在等待着李世民的到来。
《便桥会盟图》局部:便桥
《便桥会盟图》局部:颉利可汗
对于李世民马上要到的通知,这两堆人马的反应,又各有不同。
上图中左边红圈处的颉利可汗,已经下跪,同时他身边的大将们,也作势欲跪;上图中右边蓝圈处,则有一个年轻侍从比较冲动,正弯弓搭箭准备对准李世民前来的方向,旁边一个持重的老者赶紧压下了他的弓箭。从这一细节可见,便桥会盟当时的气氛,还是剑拔弩张,相当紧张的。
第四段中的渭河左岸,在已经到便桥边的骑兵身后,是大唐的前后两支导旗仪仗队伍,每支十四人,共二十八人。
在他们身后,是刚刚从林木中出来的李世民的乘舆。如果要符合唐朝制度,此时李世民所乘坐的应为“临兵、巡狩所乘”的“革辂”。红圈处,是身在“革辂”之上的李世民,神情威严,面容严肃。
《便桥会盟图》局部:李世民
《便桥会盟图》局部:篮圈中是军队
需要指出的是,陈及之身为元朝人,当然没有见过李世民本尊;而阎立本则是见过李世民本尊的,所以我们基本可以把《步辇图》中的李世民,当作他的照片。
正因为一个见过本尊,一个没见过本尊,所以同一个李世民,《便桥会盟图》中的那位和《步辇图》中的那位,判若两人。
他身后远处的丛林中,图中蓝圈处,还有旌旗招展,显示唐朝军队正在向前线开进。
没有想象中的签字画押、正襟危坐、对拜如仪,也没有举杯庆祝、鲜花美女。准确地概括,此图不应该叫《便桥会盟图》,而应该叫《便桥即将会盟图》。
如果再考虑到图中的“马戏”“马球”画面,陈及之创作此图,实在是有点跑题了。
其实,跑题的陈及之,还在此图的创作中,做了一个小动作。这个小动作,就在此图的第四段之中。
在第四段中,陈及之笔下的颉利可汗及其大将们,本来应该是突厥人的形象。可是,陈及之是元朝人。蒙古人他肯定见过不少,但由于历史时空所限,他没有见过“被发左衽,食肉饮酪,身衣裘褐”的突 厥人。
由于他的生平资料缺乏,我们也无法确知,他是否亲眼见过和他同时代,当时远在元帝国边境的女真人、党项人、契丹人和畏兀尔人。换句话说,陈及之要画出突厥人,难度很大。
这就麻烦了,那陈及之怎么办呢?其实,陈及之压根儿就没有打算画出突厥人来。
《便桥会盟图》局部:颉利可汗
《便桥会盟图》局部:颉利可汗手下众将头上的帽子
在他的笔下,颉利可汗被画成了这样(参见上图“《便桥会盟图》局部:颉利可汗”)。
其实颉利可汗头上戴的,就是蒙古人的头巾。
在他的笔下,颉利可汗手下众将头上的帽子,是这样的(参见上图“《便桥会盟图》局部:颉利可汗手下众将头上的帽子”)。
其实这些突厥将领头上的帽子,也是蒙古人的帽子。
为什么?据史籍记载,在这次便桥会盟中,确实是突厥人来犯,颉利可汗也的的确确是突厥人的可汗。好好的突厥人,怎么就被陈及之画成了蒙古人呢?
因为陈及之在元朝,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在内心里却相当不喜欢蒙古人。处在当时的政治氛围中,陈及之只敢把这样的想法,憋在心底。可是憋久了,偶尔还是会显那么一点山,露那么一点水。
《便桥会盟图》就是他憋不住的个案之一。在图中,唐朝这边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被陈及之画得比突厥人大了那么一号,让唐人形象显得更为高大一些。这是他的小动作之一。
而他最明显的小动作,就是把对着李世民跪拜的颉利可汗等人,画成了蒙古人。
让那些平时在现实生活中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蒙古人,在大唐帝国的一代明君面前下跪的情景,我估计陈及之就是偶尔想上一想,都会激动得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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