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听说袁绍不跟他玩了,一夜之间所有“袁党”分子也都销声匿迹了,可是气坏了,立即以天子的名义下诏书到各州郡,通缉这些人。
同时,他觉得,袁绍一走,自己倒也轻松了。朝廷里更是自己说了算,再没人敢跟自己叫板了。
可是董卓错了,总会有人不怕死,总会有人以跟恶人斗争为乐。
这天,董卓召集公卿百官,粗暴地宣布:“大者天地,次者君臣,所以为治。当今皇帝暗弱,没有能力领导这个国家,我想效法伊尹、霍光故事,立陈留王为帝,怎么样?”
公卿百官听后无不震恐,但都不敢说话。
董卓见大家不表态,那就是不支持了,于是恐吓道:“从前霍光决定大计,田延年持剑待发,谁敢反对,军法从事!”
还是有个人大声地提出了抗议:“从前,子太甲身处王位但昏庸不明,伊尹才把他禁闭在桐宫;昌邑王刘贺登帝位27天却犯下罪过1000多条,霍光才把它废了。当今天子年纪虽小却没有过失,不能援引前代故事!”
董卓一瞧,是卢植。董卓大怒,命令撤去卢植的座席,意思是要诛杀他。
百官中蔡邕跟卢植关系最好,蔡邕受宦官迫害流放朔方郡,卢植上书为他申冤。蔡邕现在是董卓器重的人,担任皇帝高级顾问(侍中),看到卢植有危险,赶紧上前求情。
朝廷参事室参事(议郎)彭伯也出来劝董卓:“卢尚书是海内大儒,人之所望,现在杀了他,恐怕会引起天下恐慌。”董卓这才住手,只当场宣布把卢植撤职。
卢植下来便以年老多病为由请求回乡,得到批准后赶紧离开洛阳,他担心被截杀,不敢走大路,改由小路自轩辕关出关向东。
董卓果然派人追杀卢植,一直追到黄河边上的怀县,没追上。
卢植的当众顶撞让董卓心绪难平,他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刀再磨得锋利点儿。
一天,董卓以太尉的身份再次邀请众臣议事,地点是他的太尉府。大家以为又是商议废立之事,所以来的时候都心事重重,但又不敢不来。
众人到了以后,发现已摆上了丰盛的酒宴,看样子是请大家吃饭。
宴会上气氛很好,董卓跟大伙又说又笑,似乎完全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正当人们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时,发生了意外。
有个叫扰龙宗的监察专员(侍御史)想跟董卓说什么事。他刚走近董卓,还没等开口,董卓突然从旁边抄起一柄锤子朝扰龙宗脑袋上打去,扰龙宗顿时脑浆迸裂(立挝杀之)。
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董卓却跟没事人一样,用靴子底蹭蹭锤上的血水和脑浆说:“这小子到我跟前还佩着剑,肯定要刺杀我!”
说完,董卓让大家继续吃,又跟大家频频把盏,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每有朝会或其他重要会议,侍御史、尚书郎往往负责会议纪律,看看有没有人迟到、谁的坐姿不端、该哪个人跳舞不好好跳等,扰龙宗应该算会务组成员,他接近董卓,确实有事要说。
董卓不管,正好拿你小子的脑袋树树威。
那一刻,很多人虽然也在吃,也在笑,但脸上的肌肉一定都是僵的,手在抖,腿在晃。
按照董卓的斗争经验,对付文人就要耍点儿流氓,你一横,他就乖了。宴会上当场杀人这种事对董卓来讲只是小菜一碟,他还当着文人们的面干过更流氓、更刺激的事。
有一次,宴会中途他突然说要表演个节目,在大家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几个被绑着的人就带了上来。董卓说这是刚抓到的罪犯,今天要当众惩戒。(www.xing528.com)
在董卓的命令下,当场对这几个囚徒进行剥皮、挖眼、抽筋,凡能想到的残酷手段全都用上一遍。
几位老先生实在没忍住,当场就吐了。
董卓仍然跟没事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中平六年(189年)九月二十八日。
董卓让人通知在洛阳品秩600石以上的文武百官到崇明殿集合,特意让人把何太后也叫来,当着何太后和少帝刘辩的面,董卓再次提出废立之事。
董卓的理由是:“太后逼迫永乐太后,让永乐太后在忧惧中死去,这违背了婆媳间的礼教,是不孝的表现。天子年幼软弱,无法承担天子的重任。过去伊尹废太甲,霍光废昌邑王,都在典籍上写着,大家也都认为是对的。现在太后就是太甲,皇上就是昌邑王(今太后宜如太甲,皇帝宜如昌邑)。只有陈留王既仁又孝,应即尊皇祚!”
众人听完,鸦雀无声。
董卓专门问了问袁隗:“太傅以为如何?”
袁绍跑了,袁隗知道袁氏大祸已临头,只能活一天是一天了,哪里敢说不,只得答道:“悉听尊驾之意。”
董卓回过头来问何太后:“太后以为如何?”
就在几天前,何太后受了伤,现在伤还没有完全好。她悔得没法说,当初她要是不固执己见,把宦官一网打尽,那也就用不着外兵入京,也就没有董卓什么事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何太后战战兢兢地说:“您看着办吧。”
于是,董卓命令尚书当场撰写策书并宣读,策书写道:
“孝灵皇帝未能继承皇统,早弃臣子。皇帝继位后,海内侧望,但其天姿轻佻,威仪不端,服丧期间怠慢懒惰,穿着平常的衣服,不穿丧服(衰如故焉)。他的恶劣品行已传播四处,淫秽的行为也已众所周知,损辱神器,有污宗庙。
“皇太后缺乏母仪,统政以来陷于荒乱。永乐太后暴崩,大家议论纷纷(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她违背了这些,罪恶是深重的!
“陈留王刘协具有圣贤的品德,才识卓越,遵守宫里的规矩,谦虚谨慎,深得上下的拥戴,具有尧一样的品行;他服丧期间悲伤痛苦,不说不合适的话;他从小聪明敏捷,具有周成王的德行;他的好名声天下的人都知道,应该让他继承大统,继承宗庙!陈留王继位后,现任皇帝降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
策书宣读完毕,现场仍然鸦雀无声。
刚刚被罢免了三公之位的丁宫现在被降职为尚书,走这一套仪式是他的活。
见大家都不作声,丁宫宣布:“天降灾难于汉室,四处丧乱,请众位朝臣为社稷着想,真心拥戴上天授意的人,请称万岁!”
袁隗上前,把刘辩身上挂着的皇帝印玺摘下来交给刘协,之后流着泪搀扶刘辩下殿。
刘协坐上皇帝宝座,何太后、弘农王以及众百官跪倒称万岁。何太后大哭,朝臣里也有不少人哭了出来,董卓不悦。
刘协即汉献帝,登基后改年号为永汉,大赦天下。
这件事刚办完,董卓就立即清算何太后,将其迁出永安宫,两天后派人将她鸩杀。何太后的母亲舞阳君也未能幸免,被杀死,尸体抛入御花园,不允许收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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