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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城区丁盛里:木屋、水患与英雄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丁盛里连着上千户木屋。我家是在1951年前后搬进丁盛里的。丁盛里的北面距铁路不远。丁盛里的孩子特别爱看戏。丁盛里几乎每个夏天都发大水。苏州河涨潮后,河水漫过堤岸,丁盛里首当其冲。潮水汹涌,然而丁盛里用水却十分困难。丁盛里也出过几个有影响的人物。刘伯、阿七和罗蓝芝,是丁盛里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

上海老城区丁盛里:木屋、水患与英雄

丽 容

苏州河畔的丁盛里是上海典型的“下只角”,虽然它在偌大的上海城里并不起眼,但却是我童年寄托了无数梦幻的地方。

丁盛里连着上千户木屋。南面隔着长安路是苏州河北岸的光复路,岸边是一幢幢机器厂、被服厂和仓库;北面越过新民支路,在共和路与恒通路之间是曾经辉煌过的闸北区著名的石库门区,“八一三”时被日本人炸了个稀烂,后又被难民们利用断垣残壁搭起了简陋的居所,直到现在仍可看到石库门的痕迹。东面是一度在闸北地区仅次于老北站的商业街—小有名气的大统路。西面以华盛路为界,大片棚户区沿着苏州河岸边向西蔓延。

我家是在1951年前后搬进丁盛里的。

丁盛里棚户基本上是清一色的两层木屋,毫无章法,又都是私房,“文革”前一度自由买卖很盛。记得与我家相邻的半间木屋,上下约18平方米,才卖60元。

木屋之间的间距很小,有的不到2米,甚至屋檐相连形成夹弄,大人很难通过,小孩则将之视作游戏的迷宫。

丁盛里的北面距铁路不远。我和小伙伴们常用白石粉在窄小的花岗岩石子路上,画上长长的“铁轨”,领头的孩子手扶滚铁钎,后面的孩子一个拉住一个的衣角,算是一列长长的列车,孩子们齐声“呜”,列车沿着“铁轨”就开了。

丁盛里的孩子特别爱看戏。节假日里,华盛路长安路口的空地上往往会有戏班子或耍把戏的来演出,孩子们必定高兴得手舞足蹈,有的学着戏里的角色哼上几句,有的模仿小丑的动作比划几下,偶尔还设法去戏馆看一场白戏。

东面新疆路国庆路口是个马车站(当时有马车载客往来于城乡接合部),附近有一家“沪北戏院”。西面恒通路有一家更为简陋的戏馆叫“华盛戏馆”,两根毛竹并在一起架在木桩上,就成了观众的长凳子。孩子们爬窗口钻布帘,然后悄悄地蹲在竹凳上看白戏。这两家戏院后来都改作工厂了。

上学以后有了点零花钱,就从苏州河华盛路渡口乘摆渡船到南面的大王庙(今已拆毁)上岸,再走到黄河路上的明星大戏院看三轮电影,或到新闸路上的西海电影院看早早场或下午4点多钟的学生场。

丁盛里几乎每个夏天都发大水。苏州河涨潮后,河水漫过堤岸,丁盛里首当其冲。潮水漫进了家家户户,大人们忙于堵截,搬东西,而小孩可高兴了,嬉水打水仗,用脚盆当船划,尽情地玩耍……

潮水汹涌,然而丁盛里用水却十分困难。在几条弄堂之间稍大一点的地方建有给水站,即用水泥砌成的蓄水池。居民用一根水筹(竹片做的两寸长的水牌),可从蓄水池里拎两桶水。水池小居民多,尤其到了夏天,洗衣、淘米、汰菜的人都挤在给水站周围,邻里之间也没少拌嘴吵架的。当然,给水站又成了人们交流信息的场所。(www.xing528.com)

丁盛里的居民大多是产业工人,钢铁、纺织码头、邮电、机器、印刷、铁路等,几乎各行各业均有,也有教书的和在银行、出版等部门当文员的。倒是人们想象中的理发、混堂、三轮车夫等反而很少。

新民支路口有家闸北区少年儿童图书馆,这可是丁盛里孩子们的乐园。才上三年级,我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寒暑假几乎天天泡在里面。有时一本书早晨借下午就看完,但图书馆规定不能当天借当天还,只好等第二天一开门就冲进去,还尽量找厚的书看。《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海底两万里》等,都是在这个时期阅读的。小学没毕业,我已将这家图书馆的书几乎读完了。

大跃进”年代里,丁盛里也曾风光过。家家户户将“废铁”贡献出来,晚上在给水站旁的空地上支起土高炉,临时请来的铁匠成了炼钢师傅。炼出的钢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但熊熊的炉火在夜晚确实好看,也增添了孩子们白天拣废铁的乐趣。

苏州河沿岸的港务码头一个接一个,平时就不断有沙石、钢筋、小百货运进运出,那时则是清一色的“废铁”,铁门、铁窗、形形色色的铁器,甚至大刀、长矛也能找到。在拉废铁的汽车经过的马路上,我们常常能拣到从车上震落下来的边角料。胆大的孩子干脆从堆积如山的废铁堆下抽几块凑凑数,要不然,丁盛里晚上怎么大炼钢铁呢!

丁盛里也出过几个有影响的人物。一个是臧大咬子的工友黄包车夫刘伯。1946年,美国商轮“马立斯号”水手乘黄包车不给钱,美国军舰海伦号”伍长饶德立克帮腔争执并当场打死了臧大咬子,刘伯是见证人。新闻传媒报道后,上海人民愤怒了,社会各界强烈要求严惩凶手。

社会舆论压力下,美军司令部被迫用直升飞机载着刘伯去美军基地指认凶手。刘伯不怕利诱威逼,在水兵营地认出了凶手。这就是轰动一时的“臧大咬子事件”。著名漫画家张乐平还将这一情节画进了名著《三毛流浪记》中。

另一位是力大无比的岑阿七,听说他与哥哥吵架时竟将哥哥高高举起。后来被教练看中,学练举重。在1963年雅加达第一届新兴力量运动会上,阿七荣获冠军。

还有一位叫罗蓝芝,是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赴新疆支边的知青,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1963年被评为上海支边十佳青年,当时上海各报几乎天天宣传他们的事迹。他们还返沪作巡回报告,受到市领导和中央领导的接见。

刘伯、阿七和罗蓝芝,是丁盛里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

“文革”前一年,我考上了学校就离开了丁盛里,后毕业分配到外地工作。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不久前回上海专门寻访故里,丁盛里已因建南北高架而拆迁了,只剩下沿新民支路的一只角,绝大部分木屋荡然无存,也不知刘伯、阿七和他们的后代搬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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