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里,我有三个同桌住在康乐村,虽然都是男生,但我们相处得都很好。他们是张祖藩、王啸海,还有一个是曾任国家商务部部长的陈德铭。
陈德铭住在康乐村前弄堂19号。印象中,他阳光、自信,似乎略带点与生俱来的傲气。每个人在儿时都有天真、淘气的一面,陈德铭也不例外。放学后,他会和男孩们一起下棋、游泳、打球,在弄堂里游戏玩耍。玩球时,大家以8号后门的墙为篮板,门上的横梁为篮网,只要把球打中横梁,就算进球。有时也踢足球,没有足球就用皮球代替,大家分成两队对垒,在小弄堂的两端放上石头算球门线,每次陈德铭都当守门员。大家经常玩得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累。
暑假里,他常会冒着酷暑结伴骑车去郊区的黄浦江游泳场,把自己晒得乌黑乌黑的。所谓黄浦江游泳场,其实就是在黄浦江里圈一块水域,供人游泳。有一次,他们趁看管人员不注意,悄悄游出规定的水域,游到了黄浦江对岸。当他们游回来时,被看守人员发现了,于是发生冲突,在水里打了起来,双方都不买账,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徐汇区的一个游泳教练出来劝架。那教练问他们是哪个区的,跟谁学的游泳,答:静安区某某教练。由于教练之间都认识,那几个看守员又都是他的门徒,这场“战争”就此平息。
陈德铭家的院子里蟋蟀特别多,他捉到很多好蟋蟀,在弄堂里和其他人斗蟋蟀,斗赢了,就像打了胜仗一样高兴。小伙伴也愿意把好蟋蟀送给他,让他去和别人斗,大家围着观赏。后来,他们还和隔壁印度领事馆的两个印度小孩交上了朋友,一个叫巴布,一个叫阿拿,两人会讲中文,大家常在竹林里一起玩耍,结下了纯洁的友谊。直到有一天,中印边界发生战争冲突,印度领事馆要撤走了,他们给巴布、阿拿送去铅笔、橡皮、小本子等作为纪念品,大家依依不舍告别。
那个年代,孩子们曾一度热衷于搜集糖纸,大家把各种五颜六色的糖纸夹在本子里,互相攀比,看谁的糖纸多,谁的糖纸更漂亮。陈德铭却与众不同,他爱好集邮。我记得自己悄悄从姐姐的集邮本中拿过几枚邮票,与他交换糖纸,每次他都会用好多张糖纸换我一枚邮票。(www.xing528.com)
陈德铭也酷爱船模、航模、无线电等。当年他听说龙华有个飞机制造厂,就和小伙伴坐公交车去了龙华镇,其实机场离龙华镇还有很长的路,他们就步行到了那里。当时,机场周围用铁丝网拦着,里面停着好多飞机,包括战斗机,他们无法进去,但能亲眼看看这些真飞机也过瘾。那天意外的收获是,他们在机场旁的一条小河里捉到很多螃蟹,虽然满身是泥,但非常高兴。当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时,他在自家小院子里与小伙伴们探讨卫星上天的奥秘,立志要制造中国自己的火箭。他一直是市少年宫科技小组的活跃分子。20世纪60年代,电视机在中国还是稀有产品,他在少年宫里潜心钻研,竟然自己动手装出了一台小黑白电视机。在当时,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康乐村旁边,曾经有一家汽车修理厂。放学后,陈德铭喜欢钻在那里看工人修车,他对汽车也有浓厚兴趣。他压根儿没有想到,在他家的车库里也停着一辆车,大人从没告诉过他。直到“文革”开始,他家受到冲击,他亲眼看着父亲打开车库,开着那辆车去交公。后来,他的父母被关押,一家人被赶出康乐村,住在一个很小的阁楼下面。
到农村后,他没有气馁,积极劳动,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农民服务。在那里,他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和特点,建电站、办农机厂,搞了很多农具革新,受到农民的欢迎,成为当地的知青模范。后来他从农村上了大学、再进工厂,又从基层干部到管理一个工厂,再到管理一个县、一个市、一个省,后来成为了一名部长,这或许是陈德铭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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