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里是金城银行为他们的职员建造的一条新式里弄,所以里面居住的绝大部分是该行职员。我家有个亲戚在金城银行工作,所以就借住在那里。当时,这里算是上海比较高档的里弄。整条里弄有六七十幢房屋,从弄堂大门到弄底都比较开阔。每幢房屋前有个小天井,有些人家在天井两边种了一些树,天热时可以在小天井里乘凉。天井门口有一扇小铁门,虽然都是矮墙,小偷可一跃而过,但弄口有一名巡捕看守,所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平时,银行雇用了两名清洁工人打扫里弄,公共环境也比较整洁。
弄内大多是三层楼的洋房,只有后弄堂有几幢两层楼的房屋。当时能单独住一幢房屋的,大概都是银行襄理或分行主任,而一般职员大多两家合住一幢。在我印象中,金城里中只有两户人家不在银行里工作,但也单独住一幢。一家是某医学院的教授,进出弄堂时腋下总夹着厚厚的书本,看见孩子们总是微笑,非常和蔼亲切。另一家是在美国领事馆工作的,有一辆自备的奶油色敞篷小轿车,这是当时弄内唯一的一辆私家轿车。休息日,他们全家常常一起开车出去玩,让我们非常羡慕。
那时,金城银行为职员想得很周到,不但让大家集中居住,每天早晚还派一辆大客车接送上下班。早上由扫弄堂的工人摇铃,提醒职员准时上车。这项班车服务,直到日军占领租界后才取消。
从后弄堂走到底是金行小学。这是银行为职工子弟办的一所小学,兼收附近居民的孩子们读书。
当时,和我最要好的伙伴叫乔琪,他长得很结实,冬天只穿一条羊毛西装短裤,一双长筒羊毛袜,头戴一顶球帽,活像一个小运动员。他很帅,又有一脸调皮相,所以非常讨人喜欢,弄堂里大孩子、小孩子都爱和他玩。乔琪在高中时养过许多鸽子,也养过鹦鹉和狗。(www.xing528.com)
老地图上的金城里(图中玉佛禅寺下方住宅区)
金城里内有一个篮球场。抗战时期,出来打球的人并不多,孩子们放学后会到那里玩耍。抗战胜利后,那里办过弄堂里孩子们的篮球赛,冠军的奖品通常由家长们出钱购买。乔琪从小喜爱体育运动,篮球打得很好,在学校里是校队队员。邻居们常见他一会儿在篮球场上奔跑,一会又穿着一双四轮的溜冰鞋在弄堂里溜来溜去。
金城里外面的槟榔路是一条僻静的马路,平时行人稀少,路边只有一家小烟纸店和一家小理发店,所以我们买东西要跑到小沙渡路(今西康路)或劳勃生路(今长寿路)去。后来为了方便金城里的居民,金城银行就在弄内办了个合作社性质的小卖部。在小卖部里可以买到美女牌冰淇淋。日军占领租界前,美商海宁洋行出品的美女牌冰淇淋是很出名的。在抗战时期,洋行曾做过促销,吃棒冰时看到棒冰杆顶端有绿点或红点,可以去调换一根或几根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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