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黄浦江是上海的母亲河”,此说其实不确切,应当说“黄浦江是近代上海的母亲河”。因为上海设县已有700多年,而今黄浦江尚不满500岁。“黄浦”之名,首见于北宋《太平寰宇记》,再见于南宋淳祐十年(1250年)高子凤《积善教寺碑记》,且此黄浦尚非今黄浦。据清嘉庆《松江府志》载:宋元之际的黄浦由今闵行东流,从“闸港、新场入海,阔仅一矢之力”。一矢,就是百步,合今160米。而吴淞江则非常宽阔,据古文献说唐代“广敌千浦”、宽20里,宋元时亦有9里、5里。况此“一矢”尚属虚写,未必真达160米。有人可能会问:黄浦不是名黄歇浦、春申江、申江,由战国四公子之一楚春申君黄歇所凿吗?对此传说,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教授曾幽默地反诘:“春申君在海里挖条黄浦江干什么?”因为今天的上海市区在唐代以前还是大海。
古代上海的母亲河是吴淞江。吴淞江,古称松江,是否就是《尚书·禹贡》所言“三江既入,震泽底定”的三江之一,学术界并无定论。但汉魏以降,松江已是太湖最大最重要的泄水道了,其名至少出现于西晋,下游称沪渎,河口称沪渎海、沪海、华亭海。随着上海地区成陆东延,沪渎与河口也不断东移,西晋时在今青浦白鹤一带,南宋初至江湾,至宋末,据咸淳《玉峰续志》,吴淞江入海口北在“吴淞口”,南为“南跄口”。
图中央深色部分即为苏河湾地区(www.xing528.com)
明初,因吴淞江两岸开发过度,河道或湮或塞,淀湖以下尤其浅狭,苏松水患不断。明永乐二年(1404年),工部尚书夏原吉奉命治理三吴水患,他采纳上海张宾暘、叶宗行等人的建议,浚疏位于黄浦与吴淞江间的范家浜、上海浦等河道,引黄浦水北流,在今复兴岛附近入吴淞江,冲刷淤积,谓“引浦入海”;又浚浏河分吴淞江水,注长江,为吴淞江下游减压,谓“掣淞入浏”。
凡事有利弊,“掣淞入浏”于缓解水患有利,却降低了吴淞江自身冲刷的能力,加剧了下游的淤积。之后,因无法解决下游淤塞的问题,被迫放弃故道,另辟新路。明正德十六年(1521年)起,多次浚疏一条名宋家浜的小河,从今北新泾至外白渡桥,作为吴淞江新的下游,从此吴淞江成了黄浦江的支流,此谓“黄浦夺淞”。滚滚北流的黄浦之势自是“数倍于松江矣”,崇祯间已阔至2里,为上海成为近代东方大港创造了条件,所以说,黄浦江是近代上海的母亲河。能反映这一变化的实证就是,明明是黄浦入长江之口如今却称“吴淞口”,这一名不符实的现象令昧者疑其所以,而知者叹其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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