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建华
我自幼住在太平桥,离八仙桥不到一公里,八仙桥是我常去的地方。而我对八仙桥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在八仙桥上劳动课。
我是20世纪50年代末上的小学,学校在济南路,原来是定海会馆办的小学校,到我上学时,已经是公办的济南路小学了,但老师大多为原会馆小学校留下的,以宁波人居多。那时小学生每周都要上几节劳动课,这劳动课不同于手工课,是要实实在在出产品的,低年级时是在教室里拆纱头、糊纸袋等。
三年困难时期,学校里饲养了一些兔子,甚至还有几头猪。负责养兔子的是一个叫余方的女教师。她是被划为“右派”的,不能上课,只能带领学生劳动,但我们还是管她叫余老师。那时要从每个班级挑选几个比较负责的学生去拔草喂兔子,我也被选上了。
八仙桥曾经有一座外国坟山,称为“八仙桥公墓”。到了20世纪50年代末,迁走棺木,改成了公园,就是现在的淮海公园。在淮海公园建成后,西南角还留有一块伊斯兰教徒的墓地没有迁走,里面长满了野草,余老师就带领我们到墓地里去为小兔子找食物。
第一次去的时候,余老师特地把我们五六个同学找来谈了一次话,告诉我们要尊重穆斯林的习俗,在他们祈祷的时候不要打扰他们,还告诉我们,墓地是庄严肃穆的地方,不可在那里嬉笑,不可站在墓穴上。接着她就带我们挎着篮子去墓地了。记得她带我们走到太仓路顺昌路的丁字路口,在一扇黑色的小木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一位戴黑色头巾的老太太出来开了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小清真寺,有几位穿黑色服装的人在作祈祷。再往里走,便是一片墓地,杂草丛生,墓碑上全是外国字,不少墓碑上还刻有星月图案,有的墓已经破损了,腐朽的棺木露在外面。(www.xing528.com)
余老师带我们进入墓地,叫我们不用怕,并一一指着各种野草,告诉我们哪些草是兔子喜欢吃的,要多拔些。记得有一种野草叫酱瓣草,折断后有白色的乳汁状液体流出,是喂兔子的好饲料,也是我们重点要找的。
以后几次去墓地拔草,余老师不再去了,都是由我带队。我像余老师那样轻轻敲开那扇小木门,向戴黑头巾的老太太打个招呼,便到墓地里去了。我们都很守规矩,从不嬉笑打闹,也不大声说笑,默默地拔草,把篮子装满,然后与老太太说声再见,轻轻地锁上门。我们在那里整整劳动了一个学期,就不再去了。
还有一个劳动过的地方,是八仙桥的一家南货店,位于金陵路龙门路口,在马路的东北角,店面朝西南,往西过龙门路就是有名的八仙桥小菜场,往南过金陵路便是八仙桥邮局,南货店隔壁是有名的协大祥绸布店。这家南货店规模不小,大约有五六开间门面,除卖干货外,还卖水果,但店名叫什么,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那时卢湾区的工厂都集中在徐家汇路以南,北面很少有工厂,学生参加劳动只能是三五个人一组零星安排,实在不行的话,就发动学生自己去找劳动的地方。这家南货店就是我和同学们自己找到的。记得那时我才读三年级,根据老师的要求,走到八仙桥的南货店里,问营业员能不能安排学生劳动。他请经理来和我们谈,经理一看我们是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就说很难安排。我们恳求了好久,并保证会好好干的,不会贪玩,那位经理才答应。于是我和三四个同学在那个南货店里劳动了一个学期,大部分时间是安排我们包南货,由营业员称好分量,我们用纸把货物包成三角包,那是在店堂后面的库房里干的。后来甘蔗上市,我们的劳动内容改成帮顾客刨甘蔗,那是在店堂里,直接面对顾客的服务。起初我们笨手笨脚的,顾客在一边干着急,后来渐渐熟练了,像个样子了,顾客对营业员说,你们有接班人了。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城市改造,八仙桥已经大变样了,菜场连同南货店都成了绿地,那家邮局也无影无踪了。只是当年在八仙桥劳动的情景,还常常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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