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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潮州城市管理机构及人口分析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依照元军的习惯,城市不能够有城墙。直到金、元时期,这一机构才首次出现。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为了管理城市和市民,而专门设立的独立的机构。有专家言,此举“是我国中古时期建置城市的主要标志”。有元一代,全国有123座城市先后设置了这个机构。种种传言,众说纷纭,难有定论。这一次籍户,汇总得3358户,以每户7人计,共23500人,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5% 。有专家说,元代,潮州是广东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

元代潮州城市管理机构及人口分析

依照元军的习惯,城市不能够有城墙。他们在草原上放牧、游牧惯了,天天面对高原阔土,远方旷野,一马平川。城墙,妨碍他们任性驰骋,率性往来,他们在这方有墙壁的天地里,觉得处处受制,心情抑郁,如禁牢笼,如坐针毡。城墙,改变了他们无数代人养成的粗犷生活

潮州归元的第5个年头(至元二十一年,1284),广东道宣慰使月的迷失,来到潮州招谕。下车伊始,他就遣散了原来不属于元军统领的军队,接着,又下令拆除潮州子城、外城全部城墙。短期之内,原来高古巍然,迓然有致,守家卫土,保一方平安的城墙,全然被拆掉扒毁。其他各地,大体也都是“天兵南下,平夷城壁,楼橹雉堞,一切荡除”。忽必烈和月的迷失们,以为遣散了归顺的军队,平掉了能守难攻的城垣,汉人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潮州,又成了一个不设防的城市。

元军也不是单纯的一味鲁莽。至元二十二年(1285),潮州路总管府在“城”内宝善坊首置录事司,这是管理城市民政的一个官署。元朝以前,不论哪个朝代,都是没有专门设立管理城市的机构的。直到金、元时期,这一机构才首次出现。史载:“录事司,秩正八品。凡路、府所治,置一司,掌城中户民之事。……二千户以上,设录事、司侯、判官各一人;二千户以下,省判官不置。至元二十年(1283),置达鲁花赤一员,省司候,以判官兼捕盗之事,典史一员。若城市民少,则不置司,归之附郭县。”

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为了管理城市和市民,而专门设立的独立的机构。有专家言,此举“是我国中古时期建置城市的主要标志”。以前一座城垣,州治、县治都在里面,谁也不清楚是应该由刺史太守来管,还是由县令知县来管,而今明确,城域和民政、行政,都交给录事司管。有元一代,全国有123座城市先后设置了这个机构。

元代朝廷的思维,也有点不一样。至元二十六年(1289)夏四月,元廷又下令,禁止江南人民,挟带弓箭,违者一律充军。潮州城内,又引起了一番骚动。有传言说,10户人家,只允许共用1把菜刀,还让人抬着大磁铁,沿街行走,将私藏菜刀,吸将出来。也有传言,说是3户共用1把。种种传言,众说纷纭,难有定论。其实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共用菜刀,也纯是空穴来风,但已足够让人心惶恐,寝食难安。

元史·刑法·禁令》载:“诸汉人持兵器者,禁之;汉人为军者,不禁。诸卖军器者,卖与应执把之人者,不禁。诸民间有藏铁尺、铁骨朵,及含刀铁柱杖者,禁之。”明文是禁止汉人持有兵器,你当了兵,就不禁。

不仅如此,庙里也不能用真兵器:“诸神庙仪仗,止以土木彩纸代之,用真兵器者,禁。”连官府的捕快弓手,也都防着:“诸打捕及捕盗巡马弓手、巡盐弓手,许执弓箭,余悉禁之”。弓手只能背弓囊箭,不能带刀佩剑,近身之战,如何应敌?

当然菜刀、镰刀、斧头、鱼叉之类,这些生产、生活工具,不在禁止之列。 曾经有人提出,要没收“两股铁禾叉”,后被刑部以“铁禾叉系农家必用之物,既非军器,难以禁止” 为由驳回。

在元朝建立之前和建立之初,元军曾经凶悍、残暴,屠戮施虐,恶贯满盈,劣迹斑斑。等到坐稳了江山之后,元朝在管理百姓方面,却不但不再严苛,反而略显宽松,只要不造反,交赋税,别的爱管不管。也不爱搞大型基建项目,像修宫殿、筑长城,也不需要征发戍边人员,没有北方战事的压力,官员数量也少,且缺乏判案的积极性,坐马坐惯了,坐公堂反而很茫然,识字不多,连文字狱也懒得折腾。就连朱元璋在南京坐稳了龙庭之后,忍不住也与群臣感慨:“前朝,是以宽纵失天下。”

录事司设立之后,虽然人手不多,衙役署丁有限,倒也扎扎实实,做了不少实事。至元二十七年(1290),录事司在全城“大籍户”,就是进行户口大清查,城内各街各巷,各里各坊,所有人丁,无一遗漏,都必须一律登记入册。这一次籍户,汇总得3358户,以每户7人计,共23500人,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5% 。此时的城市人口,显然比宋代减少,这与战火蹂躏,和水东百窑村的衰落,都应有关系。

尽管城市人口减少了,全域人口,还是明显增加。有专家说,元代,潮州是广东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虽然饱经战火、离乱、杀戮,但潮州人久经风浪、多历兵燹,他们惯于自我康复、自我疗伤。战争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除,仍然满目疮痍,遍地废墟,惨不忍睹,但这时城内的商铺、作坊、酒肆,就已经悄悄地迎来一批新的店东,他们心存忐忑,却手脚麻利,很快把灰烬清除干净,把街巷整理清楚,把屋宇修葺一新,然后不声不响,不张不扬,不疾不徐,宽心柔性,又营起业来。城市复苏,四面八方的人流,又熙熙涌来。

学者梁方仲,曾经对潮州唐、宋、元三代人口密度,做过统计,其结果是:唐代每平方公里1.2人,在全省27个州中,排第23位;北宋每平方公里4.5户,在全省23个州军中,排第5位;元代每平方公里27人,在全省23个路州军司中,排第3位。

也有学者以年为单位,做得更加详细。比如:唐天复元年(901),潮州人口数是80000人,人口密度是5.5人每平方公里;北宋元丰三年(1080),人口数是373410人,人口密度是25.2人每平方公里;南宋咸淳六年(1274),人口数是750000人,人口密度是50.6人每平方公里;元至正十年(1350),人口数是633240人,人口密度是42.7人每平方公里。兵火消弭,社会初定,就已经人来利往,潮州又开始忙碌在繁华的道路上。

城墙拆毁扒掉之后,刚开始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那种宽敞明亮,一望无际,让元军兴高采烈,长调悠然;城外三角洲平原无边无际的禾苗稻海,让他们恍如回到了熟悉的草原。他们沉浸在这种故土般无遮无拦、天高地远、满目葱绿的旷达之中。让他们醒悟过来的是洪水,原来,南方的河流并不是弱水河,不是鄂嫩河、疏勒河、额尔古纳河,不是高原上那些不用堤坝、不会泛滥的河流。

元大德年间(1297—1307),韩江溪洪多次暴涨泛滥,没有了沿江城墙的守护,潮州城内狼狈不堪,人们号天叫日,怨声载道。身处洪水围困之中的元军,焦头烂额,无处下手,无所适从。明白过来的潮州总管大中帖里,才不得不申报朝廷,沿韩江西岸,修复东城墙。史载,这段城墙称东城,也叫堤城。

其时,最大的一次洪患,发生在大德八年(1304)。九月,因为飓风、海溢,大潮顶托,韩江水泄不通,江水倒灌入城,城内民舍多处漂没,淹死数十近百人。最后,朝廷出面赈灾,全城发给2个月的户粮。

扒城墙、毁城基,令人居无宁日,夜不成寐,做这种世上所无、匪夷所思的事,已经让人记恨在心,恼怒不已。让城墙又四面合围,重新回到从前的,还是元军。

元朝末年,山寇、海盗四起,民变不断。在元惠宗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尚未亲政的至元三年到至元六年(1337—1340), 粤中乃至潮、漳一带,人民接连起义。先是至元三年(1337)正月,广东增城县民朱光卿率众起义,反对元朝统治,潮州、漳州民众,纷纷响应。至元四年(1338)六月,漳州路南胜县(今平和县)县民李志甫宣告反元,刘虎仔即在潮州举旗起义,与李志甫遥相呼应,闽粤间骤然出现了一股反对元朝统治的潮流。

同年,朝廷派江西行省右承燕帖木儿,和怀远将军王英,带兵前来潮州、漳州,镇压起义军。王英是山东益都(今青州)人,性格刚毅,膂力过人,又擅长骑射,善使双刀,人称刀王。当其时,王英已经致仕在家,平章政事伯撒里对身边的僚佐曰:“非刀王行,不能平此贼。其人虽老,可以义激。”《元史·王英传》也载曰:“乃使迎致之。……及贼平,英功居多。”虽然请了刀王王英复出,但潮、漳两州义军,势头正炽,与元军激烈战斗,达两年之久。至元六年(1340)三月,元军使用南胜人陈君用之计,从背后偷袭李志甫和刘虎仔,起义遂被扑灭。

元军这个时候痛定思痛,才深知潮州无城的巨大弊害。至正十二年(1352),山海盗寇再次生乱,广东帅府不得不下令全面修复潮州西、南、北三面城防,并派出帅府照磨彭本立,总揽修缮事宜,兴工修筑。照磨是元朝的官名,原来设置于中书省,秩正八品,职能是磨勘左右司钱谷出纳、营缮料理等事。地方官署如行中书省、宣慰司、廉访司、都转运盐使司以及诸路总管府,后来也都设有照磨,但多兼管案牍、刑狱等事,且多从属吏提拔升任。明初的潮州府志《潮州图经志》对此载曰: “至正壬辰(1352),因山海寇盗生发,广东帅府照磨彭本立总戎,始兴工修筑,潮民得堡障。”

此时,元朝业已楚歌四面,风雨飘摇,单靠修城,怎么挽救得了?有专家直言不讳,戳击要害,曰:“筑城工程浩大。元朝末年要‘兴工修筑’潮州城墙,难度很大。可能仅有简陋的堆积式工事。”元军也想不到,平城、修城,兜兜转转一大圈后,又回到原来,打落牙齿咽下去又吐出来,痛并羞辱的,是自己。

在韩江冲积平原的最南端,有一座传承千年的古村落——大牙村。这是一座与溪流和大海结伴的村庄,当它刚刚从海洋变为陆地,湿漉漉的水汽还未散走,水鸟对着这片陌生的湿地疑惑着不敢落脚,芒草和马鞍藤还未生长出来,就已经有人来到这里,捕鱼、安家。

大牙村古属海阳县,今称大衙村,隶属于汕头市龙湖区的外砂镇。这里地处韩江入海口外砂镇的最北端,三面环水,溪流汊河纵横,东面是外砂河的最上游,西面是新津河的最顶端,北面是韩江的主流梅溪河。村西面庙头洲留存有古渡口,称大牙渡,唐宋时期的古码头遗址,还完完整整地保存着,占地有10多亩,略呈梯子形,为江岸或者是海岸码头。1958年,在古码头东边的一侧,曾发掘到两根硕大的船桅杆。

宋元之交,以陈懿为首的潮州豪强兄弟,号称“五虎”、“陈五虎”,就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大牙人。这是盘踞在潮州海边、活跃于闽粤之间的一个庞大的海盗集团。史载:“陈懿,海阳人,与弟义、昱、勇、忠,皆以力雄于乡,谓之‘五虎’。德祐间,州檄懿为寨长,懿乃私置兵器,招集无赖,出入山海中,凡邑富家尽遭劫掠。”

陈五虎的身份是地方豪强,以海盗发家,拥有不少的丁勇和财富。于是在改朝换代、风雨飘摇、政局动荡不安之际,势必成为穷途末路之下,官府不得不借以倚重的人物。“德祐间,州檄懿为寨长”,这是水军寨的寨长。淳熙末年以后,摧锋军派生出两支水军,分驻在潮州和广州,史载:“水军驻扎在潮州揭阳宁福院侧,额二百人;广州驻军驻扎北门。”原本海盗出身的陈五虎,就已经拥有相当的兵力和财富,官方招安,封官许愿,如此一来,其更加嚣张无忌,扩充势力,任所欲为。

张世杰又一次来到潮州,慰谕官民,招募民勇,一心攻打泉州,陈五虎投其所好,立即接受招降,获委任为都统。在勤王的旗帜下,凑合成所谓的诸畲兵,浩浩荡荡,前去讨伐蒲寿庚。南宋遗民邓光荐所作《文丞相传》记载曰:“初,陈懿兄弟五人,俱为剧盗,世杰招之攻闽,遂剧(据)潮州,叛附不常,潮人苦之。”这已是陈五虎第二次归宋。

至元十四年(1277)十月,元昭勇大将军、沿海招讨使哈剌䚟,带兵进逼潮阳,陈懿兄弟即改弦更张,投降元朝。《元史》记载:“宋都统陈懿等兄弟五人,以畲兵七千降。”随后,得意洋洋的陈懿等,带领着七千“畲兵”,就加入到了攻打潮州城的元军大兵的行列。

雷霆霹雳,电光石火,无数不夜。城陷之后,五虎残忍狡诈的海盗本性暴露无遗,令人不齿。先是出其不意杀死了日后可能会向元朝邀功、争功的黄虎子,这是一个论功行赏,马上就会面对面的竞争人物;旋即又自称元帅,醉翁之意,乃在求封侯;再又欣然接受元朝的任命,为权知州事,岂知,一个“权”字,只是权且,只是临时、暂时、代理的意思;紧接着,便是在城中杀掠,女子、金帛,悉卷为己有。如此无耻妄为,难怪后来会天怒人怨。

文天祥屯兵潮州潮阳,已是权知州事的陈氏兄弟,又马上见风使舵,投诚于文天祥,“会信国公文天祥复梅州”。文天祥遂向宋廷奏乞,将陈懿除右骁卫将军、知潮州、兼管内安抚使。文天祥在潮阳时,地方乡绅赵嗣助和陈梦龙,倾囊襄助粮草军资,尤其是陈梦龙,散尽家资,起兵赴援。此外不少潮州豪强,也起兵响应文天祥的勤王招募,如明《东里志·境事志》载:至元十五年(1278)八月,海阳县“大埕乡豪斧头老等,选集精锐,会于三山国王庙,将赴募潮阳;杀异议者,遂整众行”。方志旋又加以载明曰:“按,斧头老姓陈,忘其名,以武艺长于运斧,故名。”

而陈五虎,见元军张弘范来,又马上反水,“具海舟以济弘范,既济,使其弟弘正,以轻兵直指督帐”,遂使元军,在五坡岭追上了正在午饭的文天祥。潮州有方言熟语曰:“一样米粟,饲百样人。”与赵嗣助、陈梦龙、斧头老等潮州人相比,陈五虎不齿于人矣。(www.xing528.com)

天理昭彰。不讲忠义、不讲是非、首鼠两端、反复无常、一切唯自身利益为重的陈五虎家族,后来俱遭天谴。陈懿为其子陈广所杀,陈义谋逆被抓,供出陈昱、陈勇,三人皆处死于市,陈忠则病死在岳州。反观宋、元两朝,在兵戎对垒、兵力紧缺的情势下,借助地方土豪势力的加盟,来增大获胜机会的做法,也并没有得到后人的仿效。

在人们的印象中,“百无一用是书生”似乎已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看法。但有人也用“书生的骨头”,来褒赞书生的气节。宋末至元末100年间,在潮州滞留的书生,就足以端正人们对于书生的认知。

史载,宋末年间,布衣诗人、长溪(今福建福安)人谢翱,典尽家当招募乡兵数百人,追随文天祥抗元,来到潮州潮阳。抗元失败以后,谢翱将家人留在潮州,自己隐姓埋名,辗转潜入浙东,隐居于山林之间,与一帮南宋遗民,结“汐社”、“月泉吟社”,暗图恢复故国。宋亡之后,元人对谢翱追缉甚紧,然潮州人和潮州山水对谢翱家人的庇护,使谢翱无后顾之忧。环境险恶,危机重重,但他扶宋抗元的忠贞,仍然未改初衷。书生的一首首诗词,犹如檄文,令元廷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特别难受。

在《小元祜歌送刘君鼎》中,谢翱慷慨高吟:“当秋淮甸枯草黄,弯弓北向射天狼。弧星南光天狗坠,入蔡生擒完颜王。” 其它诗篇,也多有匕首投枪一样的诗句,如“丈夫事业在简册,要令姓名留耿光”,“闻说就中谁最泣,女冠犹有旧宫人”,“归来多雨臼生鱼,穴虫祝子满户枢”。此中,既有热血报国的情怀和志向,亦有亡国遗民对故国的哀思和怀念,更有当时沦陷区满目疮痍的凄苦荒凉景象的再现。

元至元十五年(1278),元朝去汉化的急先锋、党项僧人、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迦,在宰相桑哥的支持下,于会稽(今绍兴)挖掘南宋皇帝的六陵。他用宋高宗、孝宗的遗骨修建镇南塔,用掘墓所得的金银宝器修建了天衣寺,把宋理宗的颅骨,抛弃于湖中,其余帝王的骸骨,抛撒于诸陵周围的原野草莽。

谢翱给会稽山阴人唐珏、温州平阳人林景熙出主意,在杨琏真迦掘陵的当夜,和“汐社”同侪王英孙、王易简、郑朴翁几个人,伪装成采药者,潜入陵园,冒险用他人的骸骨,暗中换取了宋高宗、宋孝宗的遗骨,又用重金恳请渔人,网获被元兵抛到湖中的理宗的颅骨,再用注明各帝年号的木匣,一一收集各帝的骸骨,趁天色暗昧未明之时,转移到会稽兰亭山之南,掩之埋之,并将宋故宫栽种的冬青树,移植到墓茔之上,作为标志。

谢翱后来告别唐珏,游走他方,作《冬青树引,别玉潜》,记叙这起慷慨壮烈而又事关绝密之举。诗曰:

冬青树,山南陲,九日灵禽居上枝。

知君种年星在尾,根在九泉杂龙髓。

恒星昼霣夜不见,七度山南与鬼战。

愿君此心无所移,此树终有开花时。

山南金粟见离离,白衣人拜树下起,

灵禽啄粟枝上飞。

元元贞元年(1295),谢翱因肺疾复发,客死于桐庐,年47岁。月泉吟社的社友方凤、吴思齐等,遵其嘱,将他安葬于富春江畔、富春山麓、严子陵钓台南,并在墓前,修筑了许剑亭。这是5年之前,谢翱约同侪好友,设文天祥神牌灵位,哭拜祭奠的地方。当其时,4个白衣书生,泣血吞声,慷慨悲歌,以竹如意击石,歌招魂之词,悼亡国之痛,歌罢悼罢,竹石俱碎。

谢翱出生福建,在广东、潮州驰骋居留,不过区区两年的时间而已,却自称“粤谢翱”,临终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吟社的朋友,在墓碑上刻“粤谢翱墓”。他在潮州的后代,已然繁衍成了一个盛族,潮州路揭阳,成了他裔孙的居住地,800来年,生生不息。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曾对谢翱作出评价,其曰:“南宋之末,文体卑弱,独翱诗文杰骜有奇气,而节概亦卓然可传。 ”

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西夏遗民、灵武色目人王翰,出任潮州路总管,兼督循、梅、惠三州。王翰是以书生、诗人,经幕府入仕,《全元诗》有赞曰:“河西王君,用文刚直明快,遇事剖决,权势不能夺,人以为难者,君处之有余力。”

王翰治潮期间,元朝已是末年,江河日下,不可逆转。但王翰刚直守义,屹然不动,一心一意,尽忠职守。其在任上,重振潮州路学,延聘戴希文主持教授;重建韩山书院,礼请吴期担任山长,又敬邀刘嵩撰著《重建韩山书院记略》,请张泰书碑;重修韩文公祠,自己亲笔楷书苏轼的《潮州昌黎伯韩文公庙碑》,尔后泐字于石,又恭而敬之,树之祠宇。其尚文治、缓徭赋、简刑罚、平盗贼、礼儒士,教化潮州百姓善善恶恶,也为人津津乐道。

元朝灭亡以后,王翰自号友石山人,黄冠野服,混迹于田夫渔父、沙门释子之中,与最底层的百姓民众,结交朋友,视自己为芸芸众生之中,普普通通的一员。《友石山人墓志铭》中,亦载之曰:“箨冠卉服,葛屦绳带,与樵童、牧竖、田夫、渔父杂处;于沙门法,虽不甚解,然时往来,听其谈论。”

当其时,王翰的方外之友,有古心淳上人、秋谷上人、古心上人、心泉疑上人、方中上人、谷肃上人、性空居士、卧轩上人等等。然而,这些四大皆空、斩断烦恼、跳出苦海、舍得放下的方外之人,最终对王翰的影响,不过为零。王翰史上称其为“河西王君”(《送王潮州序》)、“潮州督守灵武王君”(《悠然轩记》)。作为曾经恪尽职守、政声播远的潮州路总管,其内心深处,仍然是对故元的深沉感情、无尽怀念。一日落笔,画的竟然是向日的葵花,一腔感慨,油然生发,遂作《题画葵花》一阕,诗曰:

“上苑余春辇路荒,芳菲落尽更堪伤。怜渠自是无情物,犹解倾心向太阳。”以倾心向阳的葵花自况,寄托对故国往事的思念,此乃王翰的夫子自道。这种易代之际悲苦的心路历程,亦常常涌上王翰的心头。秋天来了,王翰触景生情,吟的是:“雁去湖空野水深,秋风吹客上遥岑。丹枫尽逐孤臣泪,黄菊空怜处士心。雨后诸峰浮夕霭,霜前一叶送寒阴。停车欲问当年事,尺素何由到上林。”春天来了,柳暗花明,万物复苏,王翰感叹的是:“故国栖迟去路难,园林此日又冬残。天涯往事书难寄,客里新愁泪未干。腊雪渐随芳草变,东风犹笑布袍单。堤边杨柳开青眼,肯傍梅花共岁寒。”

友人马子英寄韵相询,勾起的,还是伊的一腔愁肠悲愤:“十年流落向炎州,判与刘伶作醉游。望国孤忠徒自愤,持身直道更何求。浮云往事惊春梦,落日穷途起暮愁。赖有故人相忆在,遍题尺牍海西头。”

元末战争期间,王翰也曾经谋划,自海上退却至交趾、占城,继续为元朝而战,未果。元亡后11年,王翰拒绝府县的举荐,矢志不事二主,治棺木,卧病不肯服药。有司强迫上路,王翰留《自决》诗一阕,引刃自裁,卒年46岁。《自决》诗曰:

昔在潮阳我欲死,宗嗣如丝我无子。

彼时我死作忠臣,义祀绝宗良可耻。

今年辟书亲到门,丁男屋下三人存。

寸刃在手顾不惜,一死却了君亲恩。

无子未敢尽忠,有子已然尽孝。尽忠尽孝,王翰就此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悠悠去矣,哀哉壮哉。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王翰的评价曰:“翰本将家子,志匡时难,不幸遭宗邦颠沛,其慷慨激烈之气,往往托之声诗。故虽篇什无多,而沉郁顿挫,凛然足见其志节。”亦有专家提及:潮州这方山水,涵养的,尽是全节尽忠之士。王翰身后,葬于隐居地福建永福永唐里林坑山。明景泰七年(1456),又迁墓于永福(今永泰)塘前乡官烈村龙泉山上,神道碑题刻“元潮州路总管王友石公墓道”。至今,墓与神道,俱存留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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