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一排排巨浪,从遥远的大海磅礴而来,汹涌的浪花,喧嚣的泡沫,此起彼伏,滚滚向前。波峰浪谷,偶尔有一只飞鸟迅疾掠过,转瞬即逝。海低沉地嗡鸣,哗哗长歌,不舍昼夜。洋流裹挟着顶托着潮水,后浪簇拥着前浪,铺天盖地,长驱直入,锐不可挡。海侵的潮水这样排山倒海,一路奔涌,把海岸线北推到了潮州城、揭阳榕城、潮阳司马浦一带,把潮州南部的洼地,变成了一个半环形状的海湾。
在人们的印象里,好像潮州自古以来,就是平原,就是陆地,就是山岭,却没想到,在漫长的地质时代,有时海水浸没陆地,成为一片汪洋,有时海水全部退出,陆地露出,植物生长。1972年,地质工作者在揭西灰寨山的粉砂岩、泥岩中发现了几块蛤化石,经过古生物学家鉴定,是菱形蚌形蛤、褶翅钩顶蛤和考依波褶顶蛤,都是2亿年前的海洋生物。既然灰寨山上有海洋生物化石,那说明这里过去就曾经是海洋。地质工作者还在饶平浮山、联饶,澄海盐鸿北山,潮安武坪、古巷发现这类蛤化石。在更远的梅州、河源,也见到这类蛤化石。因此,地质学家把包括梅州和河源在内,粤东地区这一大片现今的山地,叫作“晚三叠世粤东海盆”。
其实,潮州南部的洼地,也是一个断陷盆地。无数年前,地壳变动,潮州周边的山地、丘陵,缓慢地上升,而中间的地壳逐渐地沉降,形成了一个断陷的盆地。海水到来,恰好把这个盆地变成了海湾,称之为“潮州湾”。潮州湾实际上是个半封闭的海湾,只在澄海的冠山至庵埠的庄陇山之间,有一个宽约9千米的海口,海水可以进入湾内。波涛只在湾口附近兴风作浪,湾内却风平浪静。
大约6000年前,海水逐渐退却,海湾口庄陇山附近的梅林湖,成了一个内海泻湖。后来,有人在梅林湖边的郭陇、潘陇、凤陇,发现了100多处海蚀岩,这都是湾口波涛的杰作。这100多处海蚀岩,散布在田里、山上、路旁、沟边,当地人称它们为“百鸟朝凤”。有热心人曾经做过测量,这“百鸟朝凤”,分布于海拔4—6米、30—35米和90米左右三个不同标高上。
这些海蚀岩,都是燕山时期的花岗岩,坚硬无比,海浪侵蚀,终让它们变成了老鹰、海狗、蘑菇、铁砧……
海水退后的湾区,经过一代又一代后人的改造,变成了农村林立、稻田无垠的粮食高产区,海沙淤泥、烂鱼烂虾,沤成了取之不竭的地力。在湾区中心的彩塘,钻探到的这种沉积,厚度达了168.4米。
潮州北部的凤凰山,是燕山三期隆起来的连绵高山。在城区海拔只有11米、多雨潮湿的潮州,城外却有10多座海拔1000多米的山峰,逶迤蜿蜒,高耸云端,格外壮观。凤凰山乌岽顶的天池,也是一个断陷凹盆,老有人以为它是火山山口,其实不然,它里面的四脚鱼、无尾螺倒是别处罕见,其山巅的那泓碧水,永远不干不涸,水位永远不浅不溢,也是令人不解。
从侏罗纪到白垩纪,从燕山期岩浆岩的再三侵入到喜马拉雅期辉长岩和玄武岩的侵入、喷溢,新华夏系构造,在潮州形成了三条不同方向的断裂带,北东向是三饶——潮州——普宁断裂,北西向是韩江断裂、澄海——古巷断裂,东西向是金塘断裂。韩江三角洲,正是在韩江断裂带孕育起来的,究其实,更是在“潮州湾”孕育起来的。
天日晴好,万里无云,登上凤凰山的山颠,人们就会清楚地看到,韩江三角洲周围的地形,就像一个半封闭的海湾,它被西面的桑浦山、飞鹅山、蚶壳鼻,东北面的黄田山,东面的大北山、莲花山等众多低山丘陵环抱,只有东南一面,朝着波涛滚滚的南海,尽情地展开。距今8000年前,海侵达到最大范围,海水直抵北部山麓的潮州,成为潮州历史上海水波及范围最广的最高海面。潮州湾口,浪卷滔滔,潮州湾内,却兀立着44个岛丘,自东北向西南,平行地排成4个行列,其中,由盐灶的莲花山麓——樟林的象鼻山——溪南、苏南的南峙山——上华的十八峰山——鮀浦的桑浦山南麓等18个岛丘组成的第3列岛丘,规模最大,阵势最强,把整个海湾分割成两部分。内海湾由于受到第3列岛丘的遮蔽,浪静风平,湾内以河流作用为主,十分有利于三角洲的堆积。
新石器中期的那次海水虽然退了,但这时的韩江,很不稳定,流经潮州时,河道就分道扬镳,在今广济桥下,自西向东分出了古潮州溪、西溪、东溪、北溪四条分汊河道。海湾口贝壳堤和沙陇的发育,明显地加速了三角洲的成形。沙陇规模巨大,最大者竟达长26千米、高15. 7米,而且连绵不断,一直发育到北溪口的南砂。后来,三角洲冲积平原逐渐形成了,但韩江依然故我,左冲右突,在澄海盐鸿至今汕头浦,又分成了东里河、义丰溪、黄厝草溪、利丰河、莲阳河、外砂河、新津河、梅溪河、莲池河等13个入海口,洋洋入海,一去不返。
写作《韩江闻见录》的清嘉庆潮州名士郑昌时,曾有两句诗,“元圭与仓壁,光价珍珠琮”,以此称赞潮州黄蜡石。琮即是黄玉。
那次遥远的侏罗纪燕山期火山岩、岩浆岩的大举入侵,使潮州的地下,布满了各式各样纹理肌理的熔岩。后来闻名于世的潮州黄蜡石,和被描述得绘声绘色的潮州赏石雅趣,就是从这些远古的熔岩而来。
有专家说,地球上,是三山六水一分地。这山与地,就少不了熔岩这个主角的装扮;水下呢,也潜藏着各种各样熔岩冷却之后形成的石头;而人们看到的从天而降的“天外来客”,也是流星坠地迅速燃烧的陨石。
熔岩,说白了,就是奇石、石头。人类从石头认识世界,也从石头认识内心。金木水火土,演绎着无数的哲理、阴阳、志异、说部,也与人们对石头的品赏钟爱密切相关。
石头与金,所谓金,就是金属元素,影响着石头色彩,红色的是含有铁元素或硫化汞,黑色的是碳、锰或钨元素,使石头乳白的有氧化镁,令石色蓝绿的有铜元素……
石头与木,当然以当今成为景观或盆景石的“木化石”最为典型,一块木化石,经过数亿年的石化,变得色彩斑斓,甚至可以玉化为晶莹剔透的“树化玉”。
石头与土,石头风化,就形成了泥土。
石头与火,关系最密切,那些奇石的形成,无不与火山喷发、地热熔炼有关,正是火山超高温的熔化作用,才炼出了这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异石。
至于石头与水,更不用说了,除了有些石头含有水,如水胆玛瑙、蛋白石,奇石的形成,莫不与水流的漫长冲刷有很大关系。如蜡石的形成和品相的好坏,就取决于山水、涧水的水冲度和水刮度,水冲时间要有千千万万年甚至亿万年。长江石、黄河石、三江石、乌江石、岷江石,就是这样由水冲、由水刮出来的。
在古代,人们就已经知道石头的种种妙趣、妙用了,如利用灵璧石切片,做成“磬石”,用以奏乐。而最早的关于石头的故事,是神话故事,精卫衔石填海,女蜗炼石补天,盘古的左臂,化为南岳。
第一个使用蜡石这个名称的,是明代万历年间(约1591)养生学家高濂《遵生八笺》中的“高子盆景说”,他把蜡石,作为树石盆景的组成部分。
潮州黄蜡石之所以命名黄蜡,是因为蜡石(硅化石、石英石)本身含有其他的矿物质,它的表层,又附着有其他的矿物成分,而呈现出黄、红、黑、白、灰、绿等诸颜色,所以以颜色命名。由于红蜡、白蜡、绿蜡产量少,又由于在人们的心目中,金黄是富贵的象征,于是,黄蜡石就被认为是潮州蜡石中最贵重的品种了。
康熙三十九年(1700),广东学者屈大均的《广东新语》问世,其中卷五就单独列出了“蜡石篇”,对岭南蜡石的产地情况、选石要领、观赏方式作了至为精辟的圈点。他指出,蜡石“色黄属土,而肌体脂腻多生气”,英石则“瘦削崭岩多杀气”,并提出了蜡石“以黄润如玉而有岩穴峰峦者为贵”。
唐代宰相,后来贬为潮州司马的李德裕,是潮州赏石文化的前驱。据《平泉草木记跋》、《素园石谱》记载,李德裕穷平生之力营建了平泉庄,藏石千余枚。作为唐代首屈一指的藏石赏石大师,李德裕熟谙石理,透悟石性,视石如贵客上宾。他追求“世事风尘外,诗情入石间”的人生境界,常常借石喻理明志,借石寄情抒怀,写作有《题罗浮山石》、《题奇石》、《海上石笋》、《咏石》等诗篇。李德裕在潮州留下好口碑,故有“李赞皇(李德裕)玉象飞化鳄鱼潭”的故事流传。
宋代的时候,潮州赏石的风气,更是勃兴。受苏轼、米芾二位赏石大师的影响,不少官宦和大户家庭,建造花园都喜欢叠石理水,以当时名士林橡芳的东皋花园最为知名。
藏石、赏石最著名的是潮州八贤之一的吴复古。吴复古广交天下,尤喜云游,与苏东坡志趣相投,他不慕利禄荣华,有诗自况“黄卷尘中非吾业,白云深处是我家”。熙宁二年(1069),吴复古游登州时采得十二方“秀色灿烂”的雅石,不远千里运回南海(潮州)。苏轼在其所作的《北海十二石记》(又名《岁寒堂十二石记》)中写道:“近世好事能置石者多矣,未有取北海而置南海者也。”
在宋代民宅中,也颇重视以石美化庭园。潮州东郊望族刘氏东湖庭园的山石昂然有如幞头,故有“幞头石”之称。时人有诗称道:“此石信奇特,还钟山下人。”后人也有诗赞曰:“水色山江来八面,物华风景自千年。”
喜欢玩石戏石,不独潮州人,只是潮州人玩得别出心裁,玩得花样翻新,与东南西北,有所不同而已。且看古代的四大名著,不也写到了各地各色的石头。(www.xing528.com)
《三国演义》写诸葛孔明,利用石块布下奇阵八阵图。当他入川时,驱兵来到鱼腹浦,取石排成八阵图于沙滩上,自此常有云气从内而起。东吴大将陆逊率兵到此,见阵内狂风大作,一霎时飞沙走石,遮天盖地,但见怪石嵯峨,槎桠似剑,横沙立木,重叠如山,江声浩浩,似有剑鼓之声,陆逊大惊,无路可走。《西游记》写孙悟空,原是一只石猴,出世于仙山花果山,得天地间的灵气神力,成为一只伏魔降妖、法力无边的神猴。《红楼梦》原名叫《石头记》,作者曹雪芹对石情有独钟,以石况己,描写了一块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巨石,此石高十二丈,长二十四丈,通达灵性,可大可小,来去自如,后来缩变为雀卵般大小,含在贾宝玉的嘴里降生人间。《水浒传》里的青面兽杨志,因押运花石纲,在黄河里翻了船,不敢回京复命,四处逃难,这段故事,让天下人都知晓了花石纲和太湖石。
与太湖石一起被誉为四大名石的,还有蜡石、英石、灵璧石。潮州蜡石则在岭南蜡石乃至两广滇闽奇石中,都属于鹤立鸡群,独领风骚。高贵的冻黄蜡和“荔枝潞”、“杨梅潞”(又称“荔枝皱”、“杨梅皱”),更是名噪一时。
明清以降,百业兴旺,物阜民丰,潮州人的奇思妙想,又尽情发挥。此时建宅造园,择石较之宋代更有讲究,人们常常为找到一款合适的美石而大费周章。而潮州的蜡石坑门像青岚、石蛤、木堂、杨梅坑、径北、溪楼、水吼、大洞埔、大陂下、草岚武、狮地后、平坑、石壁潭、大径坑、猪母窟,几乎都被人翻了个遍。争奇斗胜和精益求精,把当时造园的水准,推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
明清的潮州园林,最知名的是“西园”、“波罗房”、“蔚园”。“西园”是明代礼部尚书黄锦的花园别墅,园址在下西平路岭东兵备道道后至芒巷一带。清代林大川《韩江记》有“西园假山”条目,称“西园强榭无多,而假山独胜”,并有《西园赋》咏赞。潮州名人郑昌时,也称赞曰:“水石钟秀,妙人天然”。
郑昌时是嘉庆年间名士,在他所著的《韩江闻见录》里,有这样的记载:“吾邑西山中多蜡石,有大坑,约一二十里,每大雨后求之,必得奇致,备像要物器皿之类。大者可为板、为屏、为假山,小者可为杂物玩具,予常见而心好之,恨未能往取也。”
所谓“吾邑西山中”,就是今潮安登塘、田东一带。当然,潮州园林,造园不仅用蜡石一项,而是各类名石皆备。而蜡石、假山、园林,反映的是潮州人的文化心态、生活水准、人生态度、审美传承。
与黄锦同生于明代的潮州潮阳人刘芝岩,是宋代名宦刘景的八世孙,以收藏奇石、种植名花而闻名,是潮州有名的“石痴”。明礼部尚书、潮州人盛端明为刘芝岩所撰的墓志铭,就写道:“性嗜种植,每遇一卉石之美,则终日不忍云,其于利禄之念澹如也。”
潮州海阳人吴六奇,是明末清初名将,曾任总兵提督。江南三大名石之一“皱云峰”,就曾为他的藏石。清代顺治年间,他为了答谢恩师査继佐,将爱石“皱云峰”从潮州运至浙江海宁赠予査继佐。査继佐得之大喜,将石置于“百可园”,呵护有加。如此割爱,传为当时佳话。这块“形同云立,纹比波摇”的“皱云峰”,现存于杭州西湖花圃缀景园中,供世人共赏。这位爱石如命的吴六奇,身后还将石头随葬,如此特立独行,真是将门风格。有人谓此举在岭南绝无仅有。
“波罗房”是乾隆年间富户翁峰所建的庭园,园址在潮州城西南第三街与第四街的南涸池。林大川《韩江记》载:“波罗房尤以假山奇石胜,或若人立,或若兽蹲,或若奇鬼,森然搏人,他处所未见也。”赏石以丑为美,称丑美,不落俗套,拙趣良多,固有“波罗房怪石”之称。其中有块奇石,镌有“云破碧琉璃外,月浮红玛瑙中”,落款“汪泰来”。汪泰来,安徽休宁人氏,占籍钱塘,善花卉松石,康熙五十二年(1713),授潮州府海防同知。一帮文人雅士,富有人家,总是爱花些心思,陶冶情怀,玩出花样。
“蔚园”位于潮州西郊,为明代黄高公所建。“蔚园”林木蔚然,假山层叠,园西南面建有大型的蜡石假山和锦鲤池。潮剧、南音、歌仔戏、民间故事《陈三五娘》,写的唱的说的都是黄高公的女儿黄五娘与泉州才子陈三(陈麟,字伯卿)的爱情故事。在潮州和泉州,陈三五娘故事流传之广,影响之大,绝不亚于梁山伯与祝英台。潮州西门外的花园村,就是因为“蔚园”而得名。据当地的老人说,20世纪50年代,在花园村周围的水沟边,还能见到“蔚园”散落的蜡石。
有一说,石能养人。说起来就是人长期处于那样一种纯朴优雅的环境,天长日久,潜移默化,当能养出那么一种浩然正气和刚毅脱俗的品性。潮州洋务大臣丁日昌,一生藏书藏石,他最知名的是一块鱼形奇石“石鱼”。据说当年丁日昌乘舟赏月,舟至双溪中间,骤见水中有毫光,询之渔父,也未知其详,遂命人潜水视之。俄顷,潜水者抱一石鱼起,长三尺许,乃天然奇石。“石鱼”其状若鲤,其色棕红可爱,惟妙惟肖。丁日昌大喜,将“石鱼”置于榕城梅林巷内丁宅,构筑一室供之,室名曰“石鱼斋”,并作《移寓石鱼斋》诗。至民国时,由张美淦约请饶宗颐、姚秋园、林清扬、钟勃等名家,撰写“石鱼斋”事,辑成《石鱼斋集》。
与丁日昌的“石鱼”有机会争一日之短长的是清末民初的许万石,他所藏的一件潮州蜡石“玉玲珑”,周身近百个石孔,孔窍相通,玲珑剔透,名为“七窍生烟”。据说当年许万石花了八百块大洋才购得这块石头,相当于当时一座潮州大宅院的价值了。“玉玲珑”曾于民国初年,在潮州东门城楼展出过。
很长时间了,天气总是这样,燠热暖湿,雨也时下时断,就是不肯停歇。大地又闷又热,就像刚刚起盖的蒸笼,树林、河汊,时不时腾起阵阵灼人的水汽,凤尾蕨、水龙骨、番荔枝、杜英、山矾、红树、栲、栎、莎草茂盛地生长。
不知什么时候,鳄鱼也来了,这种典型的热带爬行动物,在韩江三角洲大量凫现,真让人惊心动魄。大象也来凑热闹了。《岭表录异》卷上称:“广之潮循州多野象,潮循人或捕得象,争食其鼻,云肥脆尤堪作炙。”清乾隆《潮州府志》载:“唐时桃山都白石山有白象,自行抵潮州濠,从西门入。”至南宋初期,潮州城四周,仍有象群,四处活动,而且大肆损毁植物。方志记载:“乾道七年(1171),潮州知军州事曾汪主持始建康济桥(即湘子桥)。同年,潮州有野象数百出没,成群结队围吃庄稼。”
湘子桥建桥的那一年,潮州已经蒸蒸日上,象群还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鳄鱼呢,不但在韩愈韩文公刺潮的时候为害,就是到陈尧佐任潮州通判的时候,仍然肆虐。据志书记载:“咸平三年(1000),夏,海阳县硫黄村张氏之子(16岁)与其母在江边洗濯,被鳄鱼拖咬下水,死于鳄鱼之口。潮州通判陈尧佐出动吏民追捕大鳄鱼,终将鳄鱼制服并诛戮。”
沈括在《梦溪笔谈》也讲道,宋初(1049—1052),“王齐直知潮州,钓得一鳄,其大如船”。可见,宋代韩江三角洲仍有鳄鱼出没。《新唐书·韩愈传》所说的韩愈祭鳄之后,“数日水尽涸,西徙六十里,自是潮无鳄患”,是不确切的。
据李来荣《关于荔枝龙眼的研究》说:福州是我国东海沿岸生长荔枝的北限,1000多年来,那里的荔枝只在1110年和1178年两次全部冻死。那时相应的气温,比现在的年平均气温,只低1摄氏度,降温幅度极小,不可能使鳄鱼和象绝迹。可元代初期,韩江三角洲已经没有了鳄鱼和象的记载。
怪异。这让人百思不解。
或许,是南宋以后,随着韩江三角洲土地的开发,鳄鱼和象,失去了栖身之所。人们对付鳄鱼的手段,也越发犀利,由唐代的“祭”、宋代的“戮”,发展到明代的“毒”。三角洲滨线不断推进、南移,也迫使湾鳄不得不陆陆续续南徙。
或许是极端的寒冷气候,使鳄鱼和大象,逐渐减灭。在久暖未寒的地区,一场风雪,往往会让人措手不及。过惯了暖和的日子,见惯了四季花开,树木常绿,草长莺飞,姹紫嫣红,全年无冬的潮州人,大多是惧冷畏寒。春江水暖鸭先知。严寒未到,潮州人已经感觉到了。明代中叶,气温骤降,志书上说:明正德四年(1509),“十二月,雨雪厚尺许”。十二月,潮州下大雪,积雪一尺多厚,乖乖,够冷了。从明成化六年至正德十五年(1470—1520),连续50年的寒冷期,也许是鳄鱼逐渐灭迹的根源。
明万历四十八年至清康熙五十九年(1620—1720),是历史上最寒冷的时期,太湖、洞庭湖各结冰四次。潮州也灾害与异象频仍。明崇祯九年(1636),粤东及沿海大雪,“水面坚凝厚数寸”,小河“坚凝可渡”。康熙二十九年(1690),“十二月,大霜雪杀树,人畜有冻死者。州、县奉诏设置常平仓,储积粮谷”。坚凝可渡和人畜冻死,都是非常罕见的。这些长年累月没有烤火习惯的人们,双手拢在袖里,嘴唇冻得哆哆嗦嗦,尤其是小孩子,冻得面乌嘴紫,号天叫日。
这一百年,有一些异象,真是骇异,人不能解,更不能忘。志书上记载:清顺治十年(1653)“十月癸巳,有星大如钵。西湖浮大鱼,长数丈,背脊闪烁如红旗,倏忽不见”。顺治十八年(1661)“六月,有龙腾于猴拍岭,盘旋全山,山尽没。经过处,田庐多坏”。
康熙三年(1664)和康熙十九年(1680),两次扫帚星的长时间出现,都是极端天象。康熙三年那一次,“十月,彗星现,芒长二丈余,十二月乃没”。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际持续三个月,昼伏夜出,款款而行,真是看得人心惊胆战。康熙十九年那一次,“十月,彗星现东方,数夜乃灭。十一月,彗星现西南,倏变长虹,长数丈,两头皆锐。十三、十四等日,又一星横亘天中,久而不灭”。这样的异象频频出现,总归是闹得人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最骇人的是康熙十六年(1677)那一次,“广济桥下吼声如雷,石墩倒其一”。巨大的石墩乃庞然大物,矗立江中稳如泰山,轰隆一声,说倒就倒了。过往的人们,惊魂未定,心脏卜卜卜狂跳,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最为寒冷的一年,是清光绪十九年(1893),很多老人都亲身经历,记忆尤深。这是老辈人一代代口口相传咸谓前所未有的,也是史籍记载中仅见的。志书上写得令人触目惊心: “冬十一月二十八日起,严寒,雨皆成冰,深入穹谷,积雪二三尺许,至明年四月始消。草木多陨,人畜冻毙,自来广东之未有也。 ”如此积雪数尺,且淤半年不化,其寒冷情景,直逼黄河流域,其寒凉惨状,刻骨铭心。
这样反常的天气,使植物、动物们也很难适应。宋代以后,韩江三角洲的森林更为稀疏,象、犀牛、长臂猿、孔雀、鹦鹉等动物,也逐渐在本地减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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