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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古城与陈桥人的源起

时间:2023-08-3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陈桥,以前在潮州古城的西郊,现在,是潮州市区的中心。6000多年以前吧,那个时候,陈桥还在海边,那是很大很大的一个海湾,后来有人叫潮州湾。这是目前为止,确确凿凿能够找到的潮州的最早的第一批先民。陈桥人开始琢磨应该做点别的什么了。陈桥村的新石器时代贝丘遗址,是1956年冬,在陈桥村后人家沟北的一处冲积台地上被发现的。

潮州古城与陈桥人的源起

陈桥,以前在潮州古城的西郊,现在,是潮州市区的中心。历史往往就是这样地别出心裁出其不意,给后人很多意想不到的新奇、惊讶和神妙。

6000多年以前吧,那个时候,陈桥还在海边,那是很大很大的一个海湾,后来有人叫潮州湾。海水清澈,细沙暖脚,有森林,茂茂密密地长着大树,阔叶的、细叶的,有根须的、缠藤蔓的,浓绿、深黛、暗青、苍翠,层层叠叠,太阳出来,炙热地照着海水,森林里腾起阵阵岚气、雾气。

陈桥人在海边安逸地居住着,潮汐一涨一退的涛声,海风吹过森林的啸声,彼此间问询对答心领神会的笑靥、眼神和手舞足蹈的呀呀声,让海边充满生气又弥漫着温馨。这是目前为止,确确凿凿能够找到的潮州的最早的第一批先民。他们站直身子,眺望四方,从远处的山上和河边找来石头,然后在森林的边缘,吹着海风,一边交换着目光、眼神,一边仔细地耐心地敲打着手里的石块,让它们渐渐地有了合适的、称心的形状和用途。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把得意的、样子好看的、拿着趁手的石器,精心地,反反复复地,倒过来倒过去,一遍一遍地打磨。

地广人稀,物产丰富,气候宜人,使他们越来越觉得应该讲究起来,用心起来,日子不能混,不能得过且过,马马虎虎。他们互相指点,互相引导、比划、交流,把手中圆溜溜的河砾石、粉砂岩、细砂岩、矽质角岩,打制成手斧、石锛、蚝蛎啄、砍斫器、敲砸器。后来,想到还要打磨石器的边缘,把石斧、石锛磨薄开刃,把蚝蛎啄斫角取尖,他们又找来了粗砂岩,做成了表面像盘子一样的砺石。真聪明真厉害啊,这些人,6000年前的蚝蛎啄,竟跟今天当地人铁制的蚝蛎啄大体相似。食蚝,是相当的鲜甜相当的美妙,把蚝肉从蚝壳里完美地撬出来,值得下大力气花心思,想想该怎么打造出一种合适的不会过时的工具。

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陈桥人开始琢磨应该做点别的什么了。不能每天只是食蚝、食蚬、食贝类、食带壳的啊,能食点别的什么吧。对,总食这些食腻了。他们想换换口味,改变改变饮食习惯,改变改变生活方式。于是,他们上山下海了,捕鱼,围猎,也学着驯化饲养家畜了。美哉,这样子生活,竟积蓄了好多动物骨骼,有牛的、猪的、鹿的、鱼的、龟的,堆在那里,多得不得了。刚开始对着这些骨头,有一点点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咦,一个鬼精灵想到了,这些骨头,比河边比山上的石头好啊,用它们做骨器,比石器好用多了。大家想想,是啊,一个个兴高采烈起来。本来就是打制石器的行家里手,现在打制骨器,更加随心所欲,更加得心应手了。

大家开始忙碌起来,好心情使他们一个个脸上溢满着笑意。他们选取好的骨料,把碎骨和切割后的废骨料,拢起来,堆在一旁。

忙碌中有个人想了想,想到了一种新的用途——刀,这是以前用石头没办法做到的。按照心里的想法,他磨出了第一把骨刀,呈三角形,一侧为双面平刃,一侧为双面凸刃,专用于切割,现今,这把骨刀仍然锋利。

有几个人想到了骨锥,这也是石器没办法做到的。但他们的想法并不一样,有的人做的骨锥是扁平的,有的人做的骨锥是圆柱的,但不约而同,他们把尖端都磨成了圆锥状。这很好啊,用处大啊,完全可以用来给骨器、木器钻孔。天,他们的想法真够先进,这些骨锥的制作也真够精细。

每个人的想象力创造力都调动起来了,过日子做营生需要什么,他们就想到了什么。有的人想到,捕鱼围猎要有称心趁手的工具,他们就想出了一种骨镞,这种镞呈扁平三角形,末端带铤,尖端钝圆,双翼宽大,一面带凹入的槽,可以投射,也可以刺插猎物。

多数的人还是念念不忘以前用过的斧,但是他们明显感觉到使用中的一些不便,也着手进行了某些改造和改良了。现在,他们磨制的骨斧,虽然都是扁平状,双面凸刃,可是,按照用途,已经将它们分门别类了,有长身的、短身的,还有有肩的。有肩的骨斧,还分双肩和单肩两种,肩都是钝角。这些有肩骨斧,都呈扁平长条形,两端有偏刃,平刃、凸刃都有,有的骨斧的阴面还微微向里凹。这种斧,形制、磨制工艺特殊,特别适宜于松土挖掘。看,看看,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走上农耕的道路了。

有的人特别有意思,他们想到的,已经不是生存、生产,他们想到的,是生活、生气。他们坐下来,犀利的目光在骨堆里梭巡。鱼骨,看到鱼骨,骨堆缝里的鱼骨,他们莫名地激动起来。七手八脚扒开搭架在鱼骨上面杂七杂八的骨头,小心翼翼把小小的不显眼的鱼骨拣出来。你猜他们要做什么?磨针。李白铁杵磨成针,是4000多年后的事情噢。5500多到6000年前,这些潮州先民就已经想到用鱼骨磨针了。他们把拣出来的鱼骨一根根摆放整齐,日光底下,月光底下,开始磨针。真棒!

亏他们想出来,这些骨针,尖的一端锋利,尾的一端穿孔,针还有笔直的和微弯的。有针,就要有线,有针有线,就可以缝制了,反正,兽皮、树皮、鲨鱼皮,有的是。嘿,可以遮体了,可以保暖了,日子啊,美哉,美哉!

现在,不好看、不方便、常常令人心烦意乱的就是蓬头乱发了。绾起来打个结的发髻,咚咚咚走几步,出下力,抬下东西,嘣一声就松开来散下来,让人不胜其烦。讨厌!有人笑嘻嘻地想到了办法,他磨出了细长条形的骨簪,有方形和圆形两种,方形的尖端磨出圆尖,圆形的尖端磨成方尖。簪身的前段呢,略粗一点点,后段呢,略细一点点,哇,那个精彩、精致。顺,头发绾住了。怎么摇头,怎么摆动,怎么跑、跳,都不掉了。

人们见面,眼珠子瞅过来瞅过去,你一眼我一眼地互相打量了,新鲜。有的人走过了,还要回过头,再瞅一眼,怎么簪上骨簪,人的形象、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

陈桥村的新石器时代贝丘遗址,是1956年冬,在陈桥村后人家沟北的一处冲积台地上被发现的。后人家沟这一片冲积台地其实是一个洼地,你看,在它西北面2到4公里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群山的东南端就是韩江下游的起点竹竿山;洼地的东南面,是凤山,它的余脉沿着韩江从西北向东南延伸,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堤坝,高出了韩江的水面有8到15米。西北、东南,都是山,贝丘遗址,就在这一个洼地的中央。

古往今来,潮州一直地处沿海,这里的原住民世世代代,起厝盖屋,都用贝灰。城北竹竿山一带,自古就有烧制贝灰的传统,北堤、北关、花园、凤山,韩江边这些古村落,烧贝灰的灰窑星罗棋布。韩江里的五肚船,是一种有五个船舱、三根桅杆的近海内河船,吃水深、运量大,人们用它把一船船撬开去肉的贝壳,从海边的渔村运到北堤头陈厝楼下的码头,再用板车转运到附近的这些烧制贝灰的灰窑。

1956年11月15日,风和日丽,农闲的人无所事事,在家坐着也是坐着,找点什么事做吧。几个人心有灵犀,戴上斗笠,腰间扎上水布,拿起锄头簸箕、扁担竹筐,顺着村西南边那条蜿蜒的水沟,就下到了这处低洼地。这几个人老早就听说,这里的地底下,一层一层,堆积着好多能煅烧贝灰的贝壳层。果不其然。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潮安县第一中学的几个师生——黄家年、丘乐英、黄孝镇等。他们把包括第二年1月8日掘出的大量石器、骨器、陶片,还有人骨、兽骨,都收集保存起来。1957年2月和1960年6月,广东省文化文物工作队曾来陈桥作过调查和复查,参加复查的有莫稚,还有潮安县文化馆的柯鸿才。

陈桥贝丘遗址的发现十分引人注目,东西长54米,南北宽18米的范围内,竟发现了几十万斤软体动物的硬壳,其中以斧足类的蚝蛎为最多,其次是魁蛤、文蛤海螺,也有一些淡水产的蚬和蚌;腹足类的以海螺和乌蛳为最多。把这些软体动物的肉吃掉了,壳,堆在那里,经年累月,就成了贝丘遗址。

从那几个挖贝壳烧贝灰的人的眼神看,遗址的范围还要更大一些。不过好了,知道了就可以了。不再挖了。

有的人还是好奇,这几十万斤的贝壳,意味着多少人居住在这里?又要居住多久呀?

比石器、骨器更吸引人的是那些陶片,你看,你看看,他们都懂得制陶烧陶了。虽然都是粗砂陶,陶土也未经淘洗,找到什么就是什么,灰土的灰胎、红土的红胎、黑土的黑胎,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捏之可碎。但你看仔细了,这些陶器的表面全部都被磨得十分光滑。他们在制陶的时候,肯定也有好多想法,好多想象,好多想表达。在发现的陶片中,可以看出器型的,以罐和钵最多,有敞口的,也有敛口的。钵多是敛口,折腹,圆底。这些陶器,有的在口沿边,有的在器里,有的在颈部,有的在腹部,着有赭红的色彩,上面还装饰着螺丝划纹和线纹。完整的陶器也有,只有两件,都是粗砂红陶质地,着赭红的色彩。一件是小陶杯,直口,深腹,圆底,制作比较讲究、比较精致,高3.7厘米,口径3.5厘米,可以用来喝水和喝酒。一件是葫芦状的小压槌,是修饰陶器表面的一种工具,长5厘米,下部的直径2厘米。

细心的人看出来了,陈桥贝丘遗址出土的陶器,不论质料、形制、装饰,都和广东其他地区以及邻近省区一般新石器时代遗址的有所不同,这是为什么呢?好多人都在注意,在细究,也在思索。

参加过复查的广东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的专家莫稚说:“陈桥村的贝丘遗址,就其性质而言,不属于东南沿海各省常见的一般几何印纹陶系统。”在别处都是选用几何印纹、绳纹、篮纹做装饰,陈桥人,为什么选择的是螺丝划纹和线纹?文化的与众不同、手工生产方式的别具一格、审美心理的差异,难道在这个时代或者更遥远的过去就烙下了?渗进了基因、骨髓,代代相传?

陈桥贝丘遗址,除了文化遗物,还有人骨、脊椎动物遗骨等自然遗物。人骨约为10个人的骨殖,各个部分的骨骼都有。从牙齿的磨蚀现象上看,男女老幼,性别年龄,都齐了。这些人骨,想必是属于墓葬的遗存,但毫无办法,葬式不明。遗骨呈黄白色,均有极轻微的石化。可以看出来,这些骨殖,大多染有一种暗红色,头骨、脊椎骨染色最多。化验后证明,这种暗红色是赤铁矿。用赤铁矿随葬,在中国见于旧石器时代末期的北京山顶洞人,现在,在广东还出现在新石器时代遗址中,这个倒新鲜。

脊椎动物遗骨数量最多的是偶蹄类哺乳动物牛、鹿、猪,以牙齿和肢胫骨居多。以8个肢胫关节骨作一头动物来计算,数量有百头以上。这么大群的牲畜,应该有豢养的了。兽骨跟人骨一样,亦呈黄白色,亦有极轻微的石化,部分骨骼亦染有赤铁矿。此外,还有为数极多的鱼骨和龟壳,那些鱼脊椎骨和翅骨巨大,大得你可以直截了当就判断是鲨鱼类无疑了,龟壳则可以分辨出是属于海龟和鳖。

莫稚在《广东潮安的贝丘遗址》就说了,陈桥的磨制骨器,使用非常广泛,表明了磨制技术很发达;陈桥出土的许多上彩、磨光、加纹饰的粗砂陶片,从制陶技术上,表明了陈桥的较为进步;陈桥的家畜饲养出现,表明了生产力有所提高。莫稚提到,陈桥贝丘遗址中,几次采集的遗物都已运存广州,出土的人骨,已送交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整理研究鉴定。莫稚的描述极详尽,既客观又细致。

潮州的学者则大不同,他们心有所寄,情有所牵,将这些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遥远的先人,亲切地称呼为“陈桥人”。

陈桥人的发现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以前岭南尤其是岭东这片土地上,在内地人的心目中,是没有什么史前文明或者史前文化的。空白,寥寂,夜色沉沉,地老天荒,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山海经》里面的神话故事,想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地方。当时的黄河长江流域,有大大小小一万余个部落,最大的部落有三个:黄帝炎帝蚩尤。炎帝处东边,蚩尤在南边,黄帝居中间。三强争霸,各逞其能。先是黄帝突然袭击,打败炎帝。而后黄帝挥师,大败蚩尤。蚩尤生性刚烈,认准道理而不顾名声,勇敢好胜而不认输。那时的争斗,天上人间,直打得天昏地暗,天崩地裂,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山愁水惨,日月无光。蚩尤死后,黄帝驱赶剿杀蚩尤的部落,蚩尤的子民们,也只是大致从江西迁徙流转到湘西、贵州一带。《山海经》的作者完全想不到,在江西之南的五岭之南,五岭之东,还有一片广袤的土地。

《山海经》的作者没有想到,古代的人们也没有想到,小草,会从土里生出;树苗,会从地里长出;鱼儿,会在水里生出;幼兽,会在地上长出。哪个地方,都会有植物、动物,都会有生命,有物种出现、出生、发育、演变、进化,岭南、岭东,怎么会例外呢?

好了,陈桥人的发现,陈桥贝丘遗址的发现,让人们重新认识,让人们重新认知,原来,哪里都会有人类的踪迹,哪里都会有史前文明、史前文化,哪里都会有未知,未明

就像雨后春笋,陈桥贝丘遗址发现之后,接下来短短几年之间,潮州大地,就接连发现了一批贝丘遗址:先是1958年,在潮安庵埠梅林湖发现了一处面积8000平方米、堆积厚2.4米的贝丘遗址;还是1958年,在澄海十五乡,自梅陇至溪西,发现了10多公里长的贝丘带;1961年,又在潮安金石塔下石尾山、潮安意溪头塘海角山、揭阳地都洪岗桑浦山、澄海内地村、澄海苏北村,连续发现了贝丘遗址;1974年,在潮安枫溪池湖窑边岗,又发现了贝丘遗址。这一处处贝丘遗址,让人浮想联翩,让人遐想绵绵……(www.xing528.com)

潮安枫溪池湖窑边岗的贝丘遗址,又一次让人大感意外,又一次让人眼睛一亮。

池湖与陈桥相距不远,三四里地,都是在潮州城的西边,池湖偏南一点,在韩江西溪边上,离潮州城也不外五里地左右。历史上韩江多次决堤,给池湖留下了许多创伤,20世纪50年代,池湖的田里,还有无数韩江决堤留下的沙丘。农民诗人吴阿六的新民歌《池湖怎有田》,就描写了池湖人怎样坚忍不拔,意气风发,用扁担和簸箕挑走成片沙丘,改造出高产丰产良田。

池湖贝丘遗址是在窑边岗一个叫凤地的地方,面积有10000平方米,中心区面积2500平方米,在距地面约1.2米的的土层中,有大约0.7米的贝壳堆积层,还挖掘到粗石器、磨光石器、砺石、夹砂陶片、骨器,骨器有骨针、骨制刮削器,还有一些轻微石化的人骨,包括头盖骨、下颔骨、牙齿,同时还发现有火烧土。

嗨!人们为这次发现欢欣鼓舞,兴奋不已,这是又一处有人类骨殖的贝丘遗址。

兴奋的人们继续细心地工作,腰弯腰直,蹲上蹲下,他们对这次贝丘遗址的发掘发现称得上惊喜。就说这些贝丘吧,里面的贝壳,几乎都是河蚬壳,经碳-14测定,其年代距今约4800年。这与三四里外陈桥出土的,有很大的区别,不,可以说完全不同。陈桥出土的贝壳主要是蚝壳,蚝生于海水,这里出土的贝壳是蚬壳,蚬生于淡水。短短三四里距离,怎么差异这么大呢?

现在,我们当然知道这是海陆变化。古时候,地壳运动,气候变化,都会造成海陆变化,海变为陆,陆变为海,或者,还曾经有过好多次的变化。

陈桥贝丘遗址和池湖贝丘遗址,就是潮州这片土地上,这种海陆变化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

不止是贝丘遗址,大量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也不断地被发现。潮安归湖神山遗址、揭阳地都蜈蚣头遗址、揭阳玉湖湖岗遗址、揭阳玉湖关爷石遗址、揭阳埔田宝山遗址、揭阳埔田瓮内遗址、揭阳埔田岭后岽遗址、揭阳埔田牛角坷遗址、揭阳埔田金鸡岽遗址、揭阳磐霖南塘山遗址、揭阳新亨狮尾山遗址、揭阳玉窖官硕乌犁坑遗址、揭阳曲溪五堆村边园遗址、揭阳梅云石马山遗址、揭阳龙尾石榴坷遗址、揭阳东山黄岐山遗址、揭阳河婆北坑山岗遗址、揭阳五经富虎尾山遗址、潮阳仙城葫芦山遗址、潮阳仙城走水岭山遗址、潮阳仙城粪箕坑山遗址、潮阳仙城九斗尾山遗址、潮阳仙城左恭山遗址、潮阳贵屿流延腮山遗址、潮阳铜盂孤山遗址、潮阳金浦塔山内遗址、普宁下架山牛伯公山遗址、普宁广太牛母池山遗址、普宁广太虎头埔遗址、普宁池尾长塔埔后山遗址、澄海鼎脐山象鼻山遗址……

这么密集的新石器时代遗址被发现,文化遗物文化遗存不断出土不断出现,说明什么?说明史前这一片土地上,也并不荒芜、荒凉,并非鸟不拉屎,人迹罕至;说明历史有很多误会、很多想当然;说明有多少不确定的观念、印象、记忆、信息,应该被修改被订正。

不要以为这些出土的遗址都是小不拉几,小模小样,小不起眼,它们可都是庞然大物。告诉你一个晚近出土的遗址,普宁广太虎头埔新石器晚期窑群遗址。这是1982年6月文物普查时发现的。在普宁广太镇绵远村后平缓的山冈上,一共发掘清理出15座地穴式印纹陶石窑群。窑群可以分成三大类:第一类是长方形和方形窑,窑温较低,烧制的大多是橙红色、橙黄色的软陶,胎体较厚;第二类是圆形竖穴窑,窑温比较高,陶胎呈青灰色,以薄胎硬陶为主;第三类窑数量多,为平面呈“8”字形的横穴窑,有窑室、火道、火膛,窑内通风好,烧窑时火焰循“8”字形斜坡通向窑室,在窑台四周的火道中环绕烧制陶器。这种窑窑温也较高,烧制的是青灰色硬陶,印纹大多是条纹、方格纹、曲尺纹、重纹、间断纹,也有叶脉纹。

这么大型的窑群,出土的又都是清一式的矮圈足陶罐,这些先民们用它来做什么用呢?

储粮?储水?煮肉?煮汤?盛糜?盛羹?

好难猜,想破头壳也猜不透。反正就是十分讲究,矮圈足,吊起来可以烧,端出去可以放,总之比那些无足陶罐、圆底陶罐妙用之处多多了。

这些技术先进、构思巧妙、功能齐备、营造合理的窑炉,又是怎么来的呢?是当时当地的人们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外边传进来的?假如是当地的人们想出来的,他们是怎么想到的?要经过多少漫长的岁月才悟出来呢?假如是从外边传进来的,那这个外边是哪里呢?好像没看到有类似于这种窑炉的记载。外边又是怎么传进来的?是这里的人走出去学习?还是外边的人过来传授?外边的人怎么知道在高高的五岭山后,又还有人类在生活呢?在那个还处于原始社会的年代,此地与彼地的人们,山高水长,荒山野岭,无路可走,他们又是怎么互通信息,互相交流,互知短长?外边的人怎么就知道这里的人们需要窑炉呢?

还有,这样大规模的窑群,这样称得上领先的生产技术,看来,那时已经有专业分工和专业生产了。几千年前,新石器时代末期,这里的人们,原始的农业和手工业,就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分工了?

真的可以肯定,先人是智慧的,分工是存在的,不然,何以解释。

应该说,人们是需要什么,必需什么,才会想到什么,发明什么。都是倒逼出来的。渔猎的时候,食贝的时候,有蚝蛎啄,有手斧,有砍斫器、敲砸器、砺石,就行了,可以了。后来,慢慢进入到农业耕作,这些工具不合适了,不好用了,人们,就只好放弃,转而再想其他的了。

揭阳地都蜈蚣头出土的石犁铲,揭阳曲溪五堆村边园出土的磨光穿孔石犁头,潮阳铜盂孤山出土的石锛,潮阳仙城葫芦山出土的石锛、石刀、石网坠还有陶纺轮,普宁池尾长塔埔后山出土的石锥、刻槽石磋磨器(这种磋磨器和石杵一样,都是谷物加工的工具),还有揭阳东山黄岐山出土的适用于贮藏的形制较大的陶缸、陶罐,都说明了当时潮州这一片地方,农业生产不但发育成型,而且已经有了较大的发展,占据了主要地位,因而才需要更大的贮藏器来贮藏谷物等农产品,才需要打造更合适的工具,以适用于生产。

迄今为止,陈桥贝丘遗址是潮州最先发现的贝丘遗址,“陈桥人”是潮州最早发现的先人。

从1956年陈桥村发现“陈桥人”开始,人们一直就在探索,潮州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类居住呢?

对于这一个问题,相信每一个人都想知道,都想有一个答案。从考古和出土来看,新石器时期潮州就有人类居住,这是确定无疑的。但对于具体的年代,却有各种不同的看法。有6000年说,7000—8000年说,9000年说,10000年以上说,等等。

王治功在史学电视片《潮人文化六千年》的解说词中认为:潮州的历史文化距今至少6000年,推测至万年以上。

杨式挺在《广东新石器时代文化及相关问题的探讨》一文中认为:潮州池湖、陈桥、石尾山和澄海内底诸遗址,属广东新石器时代中期前段,距今6000至6500年。

莫稚在《广东潮安的贝丘遗址》一文中认为:潮安石尾山贝丘遗址属广东新石器时代早期,距今5000 —7000年。

李松年在《中国大百科全书·考古学》中认为:潮州陈桥村遗址为较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距今7000—9000年间。

南京大学考古学教授张之恒在《中国新石器时代》一书中认为:潮州陈桥村下层文化属华南新石器时代早期中的第2段,距今8000 — 9500年。

王治功在《潮人文化至少六千年的科学依据》一文中,根据考古学家贾兰坡在尤玉柱主编的《漳州史前文化》一书的序言中,关于漳州“上层文化”距今13000至9000年的论述,推断“南澳县象山遗址与漳州‘上层文化’相类似,系距今1 .3万— 0 .9万年的旧石器文化。佐之以揭阳新亨、埔田发现的两块打制旧石器,那么,潮人的历史文化随之可推至距今1 .3万 — 0 .9万年”。

上面的各种论断,都各有各的依据,哪一种说法,更符合历史事实呢?

看来,只有留待今后的考古发现和科学鉴测来作出判断。

但是,有人等不及今后新的考古发现,他们笑言:“陈桥人”,是潮州人的“老祖宗”;“池湖人”,是潮州人的“次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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