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正月初七,是碧口龙灯正式现身的时候。碧口的九节龙灯现身时,还有一个较隆重的仪式。碧口的龙灯,分为黄龙和青龙两种。下午三时许,王爷庙(紫云宫)的正殿上,两条龙排列在王爷菩萨的神像大殿前,点蜡烧香,行三跪九叩大礼,烧黄表纸敬天,等仪式完毕后才放鞭炮,龙才能出殿。
龙出殿后,先绕殿前的荷花池一圈,再从正殿出去,过一步三点头石拱桥,穿平波殿,下九步石级,到殿前石板广场,过夫妻柏夹道,穿过广场前的戏楼出山门,穿过大街,从庙前对着的石阶一直下到白龙江边,在江边再敬神、烧香放炮后,两条龙都要在江边作饮水状,这叫龙吸水,走到这里,才能从原路返回王爷庙的正殿,在两边排列等到晚七时,由两对鲤鱼灯两对牌灯在前引导,上街游行。
这时,正是人们敬神的时候,两条龙并排而行,游到上街街口后,原路返回,走向下街、新街,直到茅草房后,再原路返回王爷庙。在两条龙行进的过程中,不仅有鲤鱼灯、牌灯相伴,还有敲打的川戏锣鼓相随。游行中的龙,只能摇头摆尾,不能随便舞动,这表示龙现身后的高贵尊严,也表示它在巡视它的臣民,并向他们祈福驱邪,以显示它的神力。
正月初八到正月初十,两条龙每晚七时都要出来游街,向人们拜年,从机关到商户,从豪门深宅到小户茅舍,逐户行走,挨户巡视。所到之处,都是香烛齐明,鞭炮阵阵,人人都是喜笑颜开。龙把它的吉祥、幸福以及对平民百姓的希望带到人间,在新的一年里祝贺它的子民们万事亨通,财源茂盛。
正月十一至正月十四,才开始出现舞龙的场面。舞龙的人,大部分是自愿来的,他们大都是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时也有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加入其中。他们都是为了让吉祥的烟花洗去身上的晦气,希望新的一年里得到新的吉祥和幸福,招来新的好运和财气。所以他们不顾初春的寒冷,用红布包头,光着上身,穿着短裤,脚穿草鞋,前来舞龙,以博一笑。
碧口的舞龙,关键不在“舞”,而在“烧”,称“烧龙灯”,这与全国各地的舞龙有极大不同之处。“烧龙灯”的“燃料”是爆竹烟花。碧口街上的十几家烟花爆竹铺,一进入腊月便开始赶制各种爆竹烟花。碧口的烟花分两种,一种是纸筒烟花,专供人们观看和小孩放着玩;另一种是竹筒烟花,专门用于“烧龙”。这种竹筒烟花是用皮较厚有碗口粗细一尺余长的楠竹或迟竹作筒体,在竹节处留一小眼,插上引线,内装各种花样的烟花原料,填满竹筒后,筒口用黄泥封堵结实。这种竹筒烟花威力很大,不仅燃放时间长,而且燃放时喷射出的各色火花十分美丽、壮观。
碧口的“烧龙灯”就是当龙游行到某个商号之处,在简单的接待之后,舞龙的人斜举着龙把子,在街道上转一个大圈,清理好舞龙的场地,使围观的群众退到较远的街口两头或屋檐下,然后开始舞龙。当两条龙一开始舞动时,商号里的先生和伙计们,每人手里都拿着竹筒烟花围着龙,从四面八方对着龙燃放起烟花来。这时,舞动的龙,在四面八方的烟花围攻喷射下,不停地翻滚着,场面非常壮观好看。在夜空下和浓浓的硝烟中,烟花喷射出金色、红色、蓝色、白色等五颜六色的美丽火花,交相辉映,周围欢声四起,场面热烈而紧张。(www.xing528.com)
两条龙在各色火花中翻滚、舞动、游走,时隐时现,真有些龙从云中来的感觉,真是美极了,刺激极了。有时几支竹筒烟花一齐围着龙头喷射,有时又围着龙尾喷射,由于火力太猛,龙也有经受不住火力围攻的情况,或挣扎,或逃走,有时也会乱成一团,头尾不相顾。龙在烟花围攻下时而翻滚,时而抱成一团。为了分散烟花的火力,两条龙时合时分,满场游走舞动。围观群众不分男女老幼也随着龙的游走,时而前进缩小包围圈,时而后退扩大龙的活动范围。
有时,也会因龙与围观的群众混为一团,烟花向人群射来。每当这时,可见龙在舞动,人在呼叫,烟花所到之处,人们争先恐后四下里逃散,喊爹叫娘,孩子哭,女人骂,一片混乱。这样的场面,会不时地出现。
舞龙人在烟花中时不时的叫喊声,群众的喝彩声,竹筒烟花发出的嘶嘶响声,交织在一起,使大地在颤抖,人群在沸腾。这时,整个街道上美丽的火花迷漫着呛人的烟雾,加上滚动的人群,仿佛那旧的一切随着烟花而消失,新的希望也在五光十色的火光中姗姗来临。
从正月十一日起至十四日,夜夜都有这样既壮观又惊险的场面出现。真是满街人头攒动,欢呼雀跃,大家都追逐着龙,时前时后,欢呼声、惊叹声不绝于耳,整个小镇都处在这种热烈欢乐的气氛之中。两条龙经过四夜的烟花洗礼,已经疲惫不堪,满身伤痕,连胡须和龙身都被烧得七零八落,龙皮也是大洞小眼。它们已完成了使命,要走了,该回家了。正月十五的白天,两条龙再次在街上巡游一圈,这是在向它的臣民告别。下午时分,两条龙会同随同而来的鲤鱼灯、牌灯等,一同在白龙江边焚烧,腾空归天而去。
雷春贵(原载《拾起往昔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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