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定四年起,南宋逐渐意识到周边的形势正在发生变化。当年六月,南宋遣余嵘出使金朝贺金主生辰,行至涿州(今河北涿州),因蒙古围攻金朝国都,道路不通而还。余嵘还朝后,将金朝遭蒙古围攻的情形上奏宁宗,此后,宋朝虽仍按时遣使致贺,却以漕运不畅为由停止了输纳岁币。嘉定六年(1213)十月,真德秀使金贺金主即位,稍后李埴使金贺正旦,皆因金蒙战乱,不至而还。真德秀断定金朝“纵使未即灭亡,亦必不能持久”,提醒宁宗早做准备。
嘉定七年(1214),金宣宗迁都汴京,遣使至宋朝通报,并且督责宋所欠岁币。以道学成员为代表的清议分子,纷纷抨击输纳岁币的举措,主张罢岁币、与金绝交,甚至不惜一战。真德秀上书要求拒绝向金支付岁币,若“彼求我与,一切如初,非特下策,几无策矣”。他主张效仿勾践卧薪尝胆,用这些钱练兵选将,匡复故土。
主持朝政的史弥远没有受清议的影响,坚持与金朝维持和平的外交路线。一方面,史弥远的权位是通过倾轧韩侂胄得来,所以在路线政策上,必须与韩侂胄的开边策略反向而行。魏了翁就说:“史弥远密赞先帝,正侂胄开边之罪而代其位,其说不得不出于和。”另一方面,也应该注意到,主和是史氏家族一贯的政治主张,至少从史浩就已如此。绍兴三十一年金海陵王入侵,隆兴元年孝宗任用张浚北伐,史浩都力主和谈。他是南方利益的坚定捍卫者,把南方本土利益摆在恢复北方领土之上。在这一点上,史弥远与父亲观点一致,他看重的同样是南方的安全,而不是恢复旧疆的宏大政治目标。
在岁币问题上,史弥远实施了比较务实的策略,他并没有断然拒绝金朝的要求,而是继续以漕运干涸为借口拒绝输纳岁币,给宋朝留下一定的回旋余地。尽管如此,嘉定十年四月,金宣宗仍然以岁币不到为由,下诏南征。南宋方面虽也于六月下诏伐金,史弥远却并未放弃求和的努力,他接连写了三封信给前线的崔与之,令其与金军议和,但崔与之认为“彼方得势,而我与之和,必遭屈辱”,拒不奉命。(www.xing528.com)
南宋朝堂上,道学官员们反对和议的呼声日趋高涨,他们认为岁币只是金人南侵的借口,实则别有所图,即便南宋恢复送纳岁币,也阻止不了战争的继续。黄榦说:“残虏犯边,亦既一年,彼其君臣上下日夜相与经营,必欲得吾两淮而后已,虽以岁币为名,而实不在乎岁币也。”嘉定十二年(1219)五月,和战双方的论争发展到高潮,爆发了大规模的太学、武学、宗学三学生运动。太学生何处恬等二百余人上书,控诉工部尚书胡榘主张与金人议和,请诛之以谢天下。宗学生、武学生也相继伏阙,极言其事。三学生运动得到清议的支持,秘书监柴中行上书:“三学所言,不宜含糊,付之不恤,是欲私庇其人,而使吾君有拒谏之失。”胡榘是史弥远的心腹,其立场代表着史弥远的态度,对他的攻击显然意在敲山震虎。迫于舆论的压力,史弥远开始对金采取比较积极的政策。
史弥远采纳程珌的建议,中央政府退居幕后,放权给边区守将,令他们自主决定联合地方武装乃至蒙古抗击金朝。这样,成功则朝廷享大利,否则也不损及毫毛,所谓“用力寡而成功倍”。淮东制置使贾涉出面接纳了山东忠义军的归附,物质上给予大量资助,同时对其首领李全等人加官晋爵,利用他们牵制金军,山东局势呈现出对南宋有利的形势。金朝御史中丞完颜伯嘉说:“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东实地。”嘉定十二年六月,金军元帅张林归降,献上青、莒等十二州;次年,金朝严实又举魏、博等九州归降南宋。程珌在《谢丞相启》中颂扬道:“盖中兴九十载,块土未还;今山东二百州,版图日至。一簇靡烦于力战,铢钱不费于大农。”
同时,南宋开始与蒙古联系。南宋最初对迅速崛起的蒙古缺乏认识,嘉定四年听闻蒙古围攻燕京的消息,才开始考虑如何应对这个新兴的强邻。真德秀的一段话表明了宋人的矛盾心情:“事会之来,应之实难,毫厘少差,祸败立至。设或外夷得志,邀我以夹攻,豪杰四起,奉我以为主,从之则有宣和结约之当戒,张觉内附之可惩。如将保固江淮,闭境自守,彼方云扰,我欲堵安,以此为谋,尤非易事。”从嘉定七年开始,蒙古数次遣使至南宋,试探夹攻灭金的可能性;南宋方面也多次派遣使者回访,但由于宋金战争形势的变化,以及宋朝群臣的意见分歧,宋蒙关系没有更深入的发展。随后,南宋政坛再生波澜,波及三国关系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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