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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禅:禅意与化境-禅意与化境

时间:2023-08-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作为龙文化之一脉的中国禅我并不信佛,但却敬佛。尤其是中国佛,更尤其是中国佛中的禅宗。为此,我试着想把握其难以捉摸的命脉,却意外地觑见中国艺术的真谛确是长驻其中的。“无情无佛种”,情结、神思、性命之本源,皆在意念的遥深之中,这就是中国文化的传统之一——“据于儒,依于老,逃于禅”。

中国禅:禅意与化境-禅意与化境

作为龙文化之一脉的中国禅

我并不信佛,但却敬佛。

我并不信神,但却常常见到“神”。

尤其是中国佛,更尤其是中国佛中的禅宗

那潇洒脱俗而又淡泊宁静的韵致,那扑朔迷离而又梦在醒中的了然,常常在我们面前展示出一个巨大的精神礼仪,它的嚆矢之指向竟是神而非神,“魔说”皆“佛说”。当我第一次思考神与非神,“魔”与“佛”间的联系时,无意中,一段与之毫不相干的文字撞入了我的眼帘,竟一下子拨亮了我思维的烛光。

……强烈地抓住我的却是那伟大的、严重的、包围着他的沉默。他站立在那里,长髯飘飘,低下头,无声地视察他的一个雕像。他还没有走向我们。一个奇迹出现了,这就是在他的作品面前一个崭新的弥漫着光亮的世界对我启开了,我的巨大激动的波澜把他引向我来,而我们找到了语言,直到越过死的界限,这相互了解的语言不再离开我们。[1]

这是海伦·娜丝蒂兹在回忆第一次会见罗丹时的描写,但它却使我对精深的禅意豁然多了些理解。那“包围着他的沉默”,那“把他引向我来”的“巨大激动的波澜”,那“越过死的界限”的不是语言的语言,哦,这不正是铃木大拙所言之“觉悟的修行”吗?中国禅,在它那恢宏而肃穆的学堂里也总有拈花示意的释迦,和颜悦色的菩萨,面目狰狞、身形魁伟的金刚,千姿百态、各具善心的罗汉,以及“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类的偈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的警句。所有这一切才构成了一个完整而光芒四射的殿堂。不管是谁,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是圣贤、王者还是小偷、强盗,只要一踏进这梵香缭绕、深不可测的殿堂,就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崇高感、神秘感和威慑感。

然而,若是有了禅意的体验,那么我们就能在那里看到一片充满了灵光的化境,一种隐现于有无之间的生命的搏动,一缕挟带着历史烟尘,具有极强穿透力的中国艺术的精魂。不,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心得,许多人都有同感。大凡心诚者稍稍有所“顿悟”,面对着一卷佛经,自然会想到“顺其自然”和“入静”、“沉思”之奥妙,看到一句摸不着头脑的断喝,便会想起“聪明的一休”动脑筋时,双目紧闭,手指在脑门上划圈圈的神态。因为禅不仅是佛的一支,不仅是因为禅的最高境界与佛的最高境界本是一体,更重要的是,禅是世俗化了的佛,又是神化了的艺术变体。

于是,我循着这条路走下去,我发现了一个瞬间中含着永恒的世界,同最精妙绝伦的艺术一样,那是一个超越了对立面,超越了因果关系,同时也超越了时空的世界。具体而又抽象,纷繁而又素朴,造化之功与匠心之运融会贯通,合二为一。心灵已全然觉悟,而又执着于人间,绝不甩脱尘世。所以刚入其门时,理当见山不是山,见河不是河。但倘若一直往前走去,悟出禅意,就会觉得天阔地广,情趣怡然,山又是山,河又是河了。为此,我试着想把握其难以捉摸的命脉,却意外地觑见中国艺术的真谛确是长驻其中的。苏轼不是曾经十分形象地道出了二者之异曲同工吗?“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求知欲在压迫着我,催促着我,我默默地追寻,苦苦地追寻,在流逝的时光中寻求积淀,在上千年的积淀中寻求一片单纯。蓦然间,我意识到佛海无边的禅境中深蕴着无限的人生,以及人生中重重叠叠的辛酸苦辣、悲欢离合,而中国历代的艺术大师们正是在这永不停止的寻找中自觉不自觉地幻化成了一朵朵海的浪花。

于是,我懂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去采撷,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探索,细嚼慢咽地去品味。

而一旦禅意入怀,并撞击了心的硬壳时,“情识”也许就能推出充满智慧的无穷玄机……

永恒有时就凝冻在瞬间。(www.xing528.com)

当我们怀着朦朦胧胧的情愫走进浩如烟海的龙文化的长廊时,总能窥见禅的机锋、禅的思辨、禅的境界。那飘忽不定而又附着一切的哲理,时而同“儒”携手而来,时而与“道”殊途同归,故有亦儒亦禅、庄禅合一之说。它是龙文化的一只巨大的爪,一片发亮的鳞,你不接触它,你就无法全面地透解龙文化之全貌。

“无情无佛种”,情结、神思、性命之本源,皆在意念的遥深之中,这就是中国文化的传统之一——“据于儒,依于老,逃于禅”。[2]

入楞伽经十卷 北魏 菩提流支译 清康熙九年(1670年)刻本

任何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都须有一双洞察秋毫的锐利的眼睛,由于启开了心灵的窗户,世界之森罗万象才逐渐显现于眼前。于是,艺术家们都在寻找一切机会洞开更多的窗,扩展更宽的视野。

而禅则是根本没有窗,也无须窗。

没有窗,并不意味着封闭,恰恰相反,因为没有,也就全部都敞开着。所以有人进不去,也不知如何进去。觉得那里本无门可入,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岂不知,有,正在没有中。空,究竟是起点还是终了呢?

“无我无欲心则休息,自然清净而得解脱,是名曰‘空’。”[3]此“空”不正是庄老之“无”,儒家之“和”?

禅,就是这样有形无形地暗含着中国本土文化的气息,有意无意地维系着中国人的思维和生活,维系着上下数千年的中华古文明。

也许,只有真正超一流的大师和完全相信、五体投地的人才会彻底皈依。然而,每一个真具爱心又欲探万物之玄妙者,凡了解它之要义后,莫不尊重它,又依恋于它。就连文明已太过发达的扶桑的学者、西方的哲人也不辞辛劳,飘洋过海,千里迢迢地来访龙的传人的名山宝刹,对它顶礼膜拜,寻求着其中无穷无尽的奥秘和智慧的光。

如果说,宗教是最大的解脱,那么禅就是解脱中最大解脱的典范,因为一般的宗教都以虚无为超越的极致,唯禅是执有。从求实到求虚,经由超越再回到执有,脱胎换骨,自我犹在。由此才说禅思无限,禅即艺术。

是的,本书要说的主要不是禅宗,而是禅意,禅宗终究仍是宗教,禅意才既是宗教与艺术的中介,又是中国艺术的精粹之一。然而,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它是如何发生、发展,又打从哪里起始的呢?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沿着龙文化之辉煌的来路,做一番匆匆的巡视,做一次小小的寻觅吧。如果真能从冥界里那朵永不凋谢的莲花中得到些启迪的话,或许,从中找到的不是祭坛的梵音和木鱼声声,而正是我们曾经失落的梦境、向往已久的生命的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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