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佚文《上海中秋之夜》出现丰子恺艺术．第1辑

陈子善

六十四年前，1947年9月18日出版的上海《自由谈》第10卷第4、5期合刊刊出“关于上海特辑”。这份以发表文艺作品为主的综合性刊物是吕白华主编的，“关于上海特辑”编得颇为精彩，共有黎烈文、赵景深、许钦文、魏金枝、丰子恺、施蛰存、徐仲年、胡山源、戴望舒、鲁莽、陆丹林、孔另境、钱君匋等十二位作者（按文章先后为序）为之撰文，绝大部分是活跃于当时上海文坛的名家。吕白华认为，“上海给予人有着历史性的繁华”，希望作者写下“不论间接的直接的看到听到对上海的全面或每一角落以及许多年在上海生活的体验”（引自《“关于上海特辑”后记》），他的编选目的很大程度上达到了。

与其他作者大都具体描绘过去和当时上海的方方面面、形形色色不同，丰子恺专为“特辑”写的这篇《上海中秋之夜》，仅三百字，写的是他某年在上海过中秋时所做的一个奇特的“梦”，短小、别致，看似信手拈来，其实却是意味深长。

《中秋之夜》

查七卷本《丰子恺文集》（1990年9月—1992年6月浙江文艺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联合出版），这篇《上海中秋之夜》并未收入，是丰子恺的一篇佚文。丰子恺的文学创作横跨整整一个甲子，著译甚丰，《文集》问世后，佚文、佚诗、佚简时有发现。二十年过去了，以丰子恺在中国现代艺术史和散文史上的重要地位，编纂一部搜集更为完备的《丰子恺全集》的工作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这是我读到《上海中秋之夜》这篇佚文后所再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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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中秋之夜

丰子恺

记得有一年，我在上海过中秋。晚饭后，皓月当空。我同几个朋友到马路上去散步，看见了上海中秋之夜的形形色色，然后回家。我将就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他送我一副眼镜，就出去了。我戴上这副眼镜，一看，就像照着一种X光，眼前一切窗门板壁，都变成透明，同玻璃一样，邻家的人的情状我都看见了。我高兴得很，就戴了这副眼镜，再到马路上去跑。这回所见，与前大异；一切墙壁，地板，都没有了；但见各种各样的人各自过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可惊，可欢，可怜，可恨，可耻，可鄙……也有可歌，可泣，可美，可敬的。我跑遍了上海的马路，所见太多，兴奋之极，倒在马路旁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是身在床中。原来是做一个梦。

三十六年八月二十五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