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长生街5号临街是一座镶有米黄色瓷砖的二层楼房,坐西向东。大门洞上方仍存有“聚盛德切铁工厂”残迹,从右向左依稀可辨“盛”、“切”、“工”字样。两扇大铁门依然没变,靠大门右边4间是原账房,大门上方是原家庭教师书屋(后改为厨房),门洞里面上方还有3排鸽子笼残痕。二楼正面有11扇窗户,南端3扇窗户,曹家称做南屋,那既是曹希舜的书房,也是他的灵堂,后来亦是曹家最后的伊甸园。曹家最终在1958年离开了这里。
院中西面房子便是聚盛德切铁工厂初期曹希舜夫妇的住宅,也叫西屋。院中北侧房子是早期账房和工人宿舍,其后面是当年的后院和平房,现在是改建的七层板楼。西屋后面泛黑的房子是天兴昌皮革厂旧址。
院南面灰白瓦房是丁家石灰窑。后来,企业做大,丁家便将石灰窑搬到近郊南关岭,留下三间临街住房由丁家老二夫妇居住。丁二哥大名叫丁广林,是个数学教师,中等个儿,面目清瘦,戴着一副眼镜。春夏时分,常见他穿着一身浅色西服,手拿提包上下班。丁二哥多才多艺,家里有一架钢琴,钢琴上方还放着他为妻子画的黑白肖像。20世纪50年代,丁二哥因故入狱,丁二嫂便靠着一台美国产胜家缝纫机做针线活儿,把5个孩子拉扯大。
丁家石窑旧址(摄于2010年12月28日)
长生街5号院内西屋(摄于2010年12月28日)
长生街5号对面是中村铁工所旧址(原日吉町11番地),即原大连机床厂旧址。中村铁工所由日本人中村宗二郎于1910年3月创建,主要从事化工用各种机器、铁路用机械、泵、轴承、齿轮等的制作与修理。中村铁工所产品销往伪满洲国及关东州,因为品质优良,深受用户称赞。日本战败后关闭。
丁家南面是永大精米所,主人姓舒,名伍堂,长得一表人才,魁梧轩昂,因排行第五,孩子们都把他称做“舒五叔”。永大精米所靠着一台脱壳机营生。曹舒两家不仅男人们处得像兄弟,女人们也非常亲近。舒家女儿叫舒兰玉,她出嫁时,便是由曹家大女儿曹慧卿做的伴娘。舒兰玉也是当年长生街上唯一穿高跟鞋的摩登女人,齐肩卷发随风飘逸,煞是美丽时尚。舒五叔因做大米生意,所以客户多是日本人,因此在日本人对工商户划片管理中,成为这一片的小组长。解放后在各种运动中,他也因此所累,被戴了“帽子”,“文革”中孤身一人被遣送乡下,最终客死异乡。(www.xing528.com)
永大精米所南面是陈户人家,老主人叫陈德生,开一间翻砂锻造厂。陈家后来境遇最好,平安无事经过了历次运动。“五反运动”结束后,法院尚未宣判,陈老爷子曾专意登门向曹家太太诚恳进言:“人家是盯上你那台大机器了,你交上去吧,交了还有小机器,仍然可以糊口拉扯孩子过日子。”可惜山东人犟,认死理儿,曹家太太没有听进陈老爷子的话。
陈家南面是王家杂货食品店。王家主人虽有两房妻子,却没有儿女。王家二房太太是基督徒,人极善良,杂货店便由她主持,解放后也积极参与街道义务。大连光复后,日本平民落魄,善良的她便收养了一个五六岁的日本女孩,取名王淑英。后来,王淑英出落成美女,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过第二次婚姻却非常幸福。“文革”后,王淑英带着丈夫孩子去了日本。她不忘养母,时常回来探望。
王家南面是大杂院,内有几间小翻砂厂,基本都是家庭作坊。大院里还有一戴姓人家开办的金成炉铁工厂,时常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大院南即今日“龙泵油嘴油泵”附近,昔日有三春街穿过,与长生街成十字交叉,其东南角是永庆公印花厂,东北角是双聚兴铁工厂,西南角是日本工厂,西北角是大山错工厂。双聚兴铁工厂比较大,厂主是刁万通。刁万通是旅顺老铁山刁家村人。根据《简明大连辞典》记载,“双聚兴”开办于1926年8月,有本厂及分厂,本厂厂址在原大连日吉町12番地(今沙河口区新民街);分厂厂址在云井町8番地(今沙河口区工华街)。主要从事旋床、汽锤、内燃机等各种机械产品以及锅炉、农具等的制作。因是规模较大的民族企业,解放初,经公推,刁万通曾担任大连工业总会会长。据《西岗文史》载,“文革”中,年老体衰的刁万通死于批斗游街。大山错工厂主要生产锉刀,旧时“锉”写作“错”,厂主姓李,是个勤快的山东人。其厂房是几间临街的平房,每天老板会带着工人在街上支起长凳一起工作。他们用特制的凿子,像磨剪刀般把放在长凳上的锉刀一下一下地凿出成排的纹路。
解放后,中村铁工所、双聚兴铁工厂、永庆公印花厂等皆并入大连机床厂。工厂正门原在长生街北端,因加建大厂房便改在了南面,正对三春街。工厂正门南侧绵延一排平房,旧时有天兴昌印花厂、四间民宅及五一小学(日本侵占时期是印花厂),著名音乐家谷建芬从日本回国后便住在这里。谷建芬还有个弟弟,就是著名足球教练谷明昌。谷明昌自幼喜欢足球,入选过国家队。他很有才华,文笔也了得,曾于1996年、1997年入选国奥队、国家队教练组,辅佐戚务生征战奥运会与世界杯外围赛。如今,这些承载记忆的老屋都化为乌有。
旧时,沿三春街右拐过去便是东北路,马路旁的业主多是大连本地人,经营着大车店和铁工厂。那时,马车是常见的交通工具,路上常见拉客的带篷马车与拉货的大平板马车。车把式们也为后院的乡亲们带来开小饭馆的生意,每天中午和晚间,长生街北鞍山路段停满拉货的马车。车把式们在小饭馆里满头大汗地吃着大饼子和豆腐白菜海蛎子汤,马儿们便低下头吃着料槽里切成寸把长的高粱秆。虽然马尾巴下有粪兜,麻袋改制的粪兜用久了便有破洞,也会留下“礼物”作为纪念,犹如“到此一游”的铭记。这一切场景亦留下了许多人的无限感念,蓦然回首时,恰似童年落雪般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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