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3月8日的晚间,张学良紧急通知王卓然、端纳与他专车出发去保定,说蒋介石、宋子文将由石家庄到保定与他会面,商讨抗日大计。这时热河失守,全国舆论攻击南京。蒋介石北上的目的表面上似乎在调度军事,张学良也以为老蒋此来是对他面授机宜,增援补械。到了保定,已是次晨6时,蒋竟未到。张学良打电话给宋子文,方知宋将先来传话,蒋后至。大约11点,宋子文的专车先抵保定,传达蒋的意旨要张辞职下野,将军事全部交何应钦。大意说:“现在俩人在一个小船上,风浪太大,需要一个人下船休息,以便渡过难关。”约两小时后,蒋介石到保定。张学良迎接如仪,登车致敬。蒋于数分钟后到张学良专车回拜,安慰数语,嘱他即回北平交代,两日内飞往上海,休息治病,以便早往欧洲游历。两人会见两次,先后不过30分钟,蒋即开车回石家庄。宋子文留下与张研究善后。晚饭之后,张学良专车才驶离保定返回北平。张学良此时百感交集,失声痛哭,王卓然与端纳劝慰一番。张学良决定,让王卓然以东北大学秘书长代行校长职务,代表他全权负责。王卓然在3月中旬接管东北大学后,即赴上海,帮助张学良料理出洋事宜。
蒋介石嘱张学良所谓的“休息治病”,实指张的毒瘾日深,已经严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外界不知情者,以为张学良是被鸦片毒瘾所困,实际并非尽然。据王卓然介绍,张学良初时是“为阿芙蓉所染”……
及至继父秉政,感觉健康为万事之本,乃决心戒除嗜好,杨宇霆为介绍日本注射药名巴比耐鲁者,谓最为有效。张急不择医,竟采用之。但愈用而注射之瘾愈深,不但误事,而且痛苦。张勉戒此药不下十数次。每次之后,皆以军政繁剧之故,需要精神,又不得不反复……
……他每日要打400多个药针,才能过瘾……据医生说,这400多针,若是一次给无病的人打上,每人一次打上10针,可以打死或重病40多人。可是张的毒瘾太深,竟非此毒不能生活了。[8](www.xing528.com)
张学良下野准备出国前,住在上海巨赖达路北杜月笙原开轮盘赌的大厦。这时在他左右的,除了他的老婆孩子与女友赵媞外,只有王卓然和端纳二人。王卓然在《自传》中详细记述了张学良出国前以超人的意志力戒毒的详细过程:
……我到后,端纳邀来宋子文,商议给张戒针出洋问题。宋子文介绍上海疗养院院长米勒博士来诊视。这位米勒博士是美国安息会的教友,原在沈阳向张捐款捐地要建疗养院,故与张本认识。他向侍从打针的医生雍大夫、左大夫、陈大夫详问之后,说针瘾太深,戒是绝对可能,但自然也有相当危险,要我们研究后答复。我于是召他的子女同端纳、宋子文商议,结果是对政治方面由宋子文负责,对医生手术方面由端纳负责,他家庭方面由我负责。决定之后,由我偕端纳去向张报告请米勒戒针的决议。张此时正在自动试戒,即减针戒法,由400针减到200针,再由200针减到100针,依次递减。过去这样试验多次皆失败了。他正晕晕沉沉,我与端纳报告他之后,他半晌无言,久而后说“你们这办法我不同意,还是让我自己戒吧!我怕痛苦,我更怕你们眼见我的痛苦”。端纳与我站了许久,叹息而退,端纳说:“王先生,你特意由北平来,还是你想办法吧!”我想了想,只有一条“苦肉计”了。我于是召集了他两子一女,同雍医生、谭副宫,告诉他们这个苦肉计是下跪,跪着要他应允请米勒博士来戒针,不答应时,永跪着不许起来。我领着他们一齐进入他的卧房,我说:“副司令!你不是有家仇国难在身,决心要复土还乡吗?那么你必痛下决心戒除你的嗜好,东北三千万父老兄弟都在希望你,全国爱护你的人民都在希望你,你的几十万部属也都在希望你,我们现在代表他们向你请命,我们给你跪下了,不答应戒针,我们是不起来的!”我这样沉痛地说了,他的儿女与忠诚的仆人、谭副官都哭了。张本是个富于感情和热血的人,我们在他的床头跪约5分钟,他睁开眼叹了口气说:“你们起来吧!我答应你们了,从明天起开始。”我领着大家欢天喜地的起来,叮咛地说:“副司令!说了话得算,不许反悔。”他说:“当然!你们放心好了,我张学良不是没骨头的人。”端纳正在楼下候消息,听到这个结果,马上打电话给米勒,通知他这个决定。米勒本订好了去香港的船票,临时退了。我因事外出两个小时回来,见楼上楼下正在准备,知道张因为米勒博士临时退了去香港的船票,情义可感,决定即时开戒,不挨到明天开始,而是3人同时戒起,即他的太太于凤至与女友赵媞,皆染上瘾毒,一齐请米勒医疗。整个楼上,除了3间卧室改成病室外,还设有医药室、看护室。米勒由他的医院调来两个女看护、一个男看护。戒法是立时根绝药针,凡屋内有孔有缝有可以隐匿药毒的地方都搜索到了,知道病人心理是好留“后手”的。戒法是立时根绝药针与任何麻醉剂,以病人本身的血清来克服病人身上的污毒,用人工起泡法抽出血清,再注射到血管内。这样开始后不到10个小时,张疯狂了,于凤至与赵提也疯狂了。3个人的疯情以毒的深浅不同而表现各异,张十分的昏迷而信口呓语,破口大骂,一切蠢的野的难于入耳的言语都骂到,骂米勒,骂到他的三辈祖宗;骂端纳,骂到他的妈妈爸爸;骂我,骂到要枪毙我。我与端纳轮流值班,我管夜里,他管白日。米勒博士在最初一星期也是日夜守候,每小时皆看脉听音,除了注射血清外,还注射食盐水与葡萄糖,以加强他的心脏跳动。张就这样疯魔了一个星期才慢慢清醒过来,米勒说危险期已过,只剩休养复原了。过三四个星期,张卒恢复了健康,他病中的疯言疯话他都不记忆了。在3月的下旬,我送他同端纳登船去欧洲,我回到北平来整办东北大学……
张学良将军戒毒成功,无异于获得了一次新生和再造。可以说,如果没有此次戒毒的成功,也就没有后来的张学良,也就没有震惊世界、改写中国近代史的西安事变……张学良将军的坚忍果决固然可钦可佩,而王卓然对张学良的劝谏呵护之功亦是十分感人,很值得称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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