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随着小农经济生产方式的逐步确立,农民从事农业生产的积极性有了很大提升,农业生产力有所提高,农民与市场的交换活动也日渐频繁。同时,随着旧有的“工商食官”体系的瓦解,山泽渔盐之利陆续开放,手工业生产也有很大提高,商品交换日渐频繁,城市规模和交通发展都较以往有了很大提高,这些都促进了战国商品流通与工商业的发展。
(一)战国时期的商品流通
战国时期,随着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力的提高,商品流通也日渐活跃,而社会分工的细密化,又进一步带动了产品交换与商品交易市场的发展。战国时期的商业,无论在社会产品的交换深度上还是地域空间分布上,都较前代有了很大发展。
随着社会分工的扩大,小农与市场交换的程度也日渐加深。《孟子·滕文公上》曾记载,信仰神农之言的许行,在滕国“受一廛(土地单位)而为氓(民)”,与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孟子曾与他的学生陈向有过一段著名的对话,讲到许行等人的所衣、所冠,炊饭所用之釜甑,耕田所用铁器,都是“以粟易之”。这些日常生活用品,都需要“纷纷然与百工交易”,由此可见,战国生产分工带动了市场交易行为的增加。
李悝在魏国行“尽地力之教”,曾为“农夫五口之家”每年的收入与开销,算过一笔账,其中显示,农民日常生活的很多需求,都需要通过市场交易来完成。更值得注意的是,李悝是以钱为单位来计算农民市场消费需求的,这说明当时乡村生活市场上的商品交换行为,已不再是以物易物那么简单,而是相当一部分要借助货币来完成交易。而《史记·滑稽列传》记西门豹治邺事,也曾提到“邺三老、廷掾常岁赋敛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这也可以看作当时乡村中存在货币交易的明证。
另据《管子·轻重乙》记载:“一农之事,必有一耜、一铫、一鎌、一鎒、一椎、一铚,然后成为农;一车必有一斤、一锯、一釭、一钻、一凿、一銶、一轲,然后成为车;一女必有一刀、一锥、一箴、一鉥,然后成为女。”由此可见,基于生产分工的交换行为,已成为战国社会生产所不可缺少的重要前提。农民除了粮食、布匹、菜蔬以外,农具和若干实用物品都需要向市场购置,农民的“余粟”、“余布”已投入交换领域,手工业者制造出来的农具、陶器、木器、车辆、皮革器,也都投入交换领域。这种情况的普遍化,自然会带动商品流动与市场交易行为的不断增加。实际上,战国时期商品流通的领域与范围,较以往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此外,战国时期各国陆续以特许经营的方式,开放山泽渔盐之禁,允许商人从中牟利,也带动大宗商品的生产与交易。而随着城市人口的不断增加,对商品的需求也日渐增加,甚至带动了奢侈品的生产。
此外,战国时期的陆路和水路交通,都较以前有了很大进步。以中原地区为例,战国时期,在魏、赵、齐等国之间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大道,通称“午道”。而南方的水上交通,更是水道纵横,四通八达。岷江、长江、汉水以及湘水、资水、沅水、澧水的交通都很通畅。同时,由于邗沟和鸿沟等南北向运河的开凿,南方和北方之间的水上交通也大有发展。战国时期交通工具的制造也有了很大进步,《考工记》所载,当时的车轮制造,已可达到“虽有重任,毂不折”的水平。而出身工匠的墨翟所造车辖(车上的一种零件,用来插于轴端的孔内),可“任五十石之重”。战国中期的造船技术已达到相当的水平。航行于岷江、长江中的舫船(两船相并而组成的大船),能够载运五十人及足够吃三个月的粮食,顺流而下,“一日行三百余里”。此外,桥梁架设和栈道的修建技术都有了极大的进步,极大便利了商品流通与长途贩运。
这些,都为工商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契机。与农业相比,商业经营通常有较高的利润,自然是人们追逐的目标。《史记》记载:“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以为务。”(《史记·苏秦列传》)远程贩运的商业利润更高,《墨子·贵义》则云:“商人之四方,市贾倍徙,虽有关梁之难,盗贼之危,必为之。”“徙”与“蓰”通假,是“五倍”的意思,这说明远程贩运较其他工商业更赚钱。
(二)战国时期的市场
战国时期的市场,大致有如下几种基本类型:
第一种是农村集市。主要是农民与其他手工业者交换农产品、农具和日用品等。这种市场通常是不定期举行,参与其中的商人,大多是“贩夫贩妇”层次的小经营者。但这种市场,实际是战国时期庞大市场网络的微端。
第二种是城市中的固定市场。战国时期城市规模及居民数量,都较前代有很大提升。城市中大多会在特定区域设立固定的“市”,市的四周有“市门”,设市官管理与征税。市内列肆成行,分置商品归类,是战国城市日常商品的主要消费市场。战国时的市,有金铺、珠宝玉器铺、粮食铺、绸布铺、皮货铺、盐铺、药铺、鞋铺,上自卖良剑的,下至卖兔、羊、豚、鱼、鳖的,卖茅草、黍种的,卖浆的,杀狗卖肉的,以至卖矛与盾的,无不具备;坐肆列贩卖的,多为小商人及自产自销的小手工业者。为方便顾客,有的小手工业者还采取前店后坊的经营模式,在自己住所的前屋接受加工订货。如宋相国子罕的南邻,就是“为鞔(鞋子)者也”,其家“为鞔以食”已经有三代,若搬离此地,宋国的求鞔者将不知其处。(《吕氏春秋·召类》)
市的交易时间主要在上午,过午则散,至夕而罢,此所谓“市朝则满,夕则虚”。《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讲了一个郑人买履的故事,郑人在家量好尺寸,忘记带到市上,遂回家去取,回来的时候“市罢,遂不得履”。这说明市的交易时间,通常是固定的。
第三种市场,是跨地区的大宗商品贩运与交易。战国时期大宗商品交易,包括粮食、丝帛等农产品、各地特产,还有专供贵富之家享用的珠玉、丹犀等奢侈消费品。此类市场多通过长途贩运,利用区域差价来牟利,其利润远较一般工商业要高。由于利润丰厚,不少富商大贾都不远千里,周流四方,买贱卖贵,“转毂以百数”,“贳贷行贾郡国”,以牟厚利。“其人通贾,倍道兼行,夜以继日,千里而不远者,利在前也。”(《管子·禁藏》)前文《墨子·贵义》中所述四方商人虽有置“关梁之难,盗贼之危”而不顾,也是如此。魏国大商人白圭,就是其中的代表。他贩运粮食、丝帛等大宗产品,采用“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夫岁熟取谷,予之丝漆;茧出取帛絮,予之食……欲长钱,取下谷”(《史记·货殖列传》)的原则,大发其财。
1957年安徽寿县出土了四枚楚怀王时的鄂君启节,是楚怀王发给楚国贵族鄂君启经商的优待通行证。鄂君凭证可用舟车,从水陆两路贩运货物。节上规定:陆路运输的车辆数一次不得超过五十辆,如用畜力或人力运输,每十匹牲畜或二十个背子当一车;水路运输的船只数不得超过一百五十条。鄂君经商运输路线所经过城邑达二十余个,涉及今湖北、湖南、河南、安徽、广西等地,足见其时长途贩运能力已有相当规模,而鄂君的经营范围也极为广泛。
“司马成公”青铜权(战国)
公区陶量(战国时期齐国,山东临淄出土)。此为齐国制定的标准量器,有豆、区(ōu)、釜等量制单位。
《荀子·王制》说:“北海则有走马吠犬焉,然而中国得而畜使之。南海则有羽翮、齿革、曾青、丹干焉,然而中国得而财之。东海则有紫紶鱼盐焉,然而中国得而衣食之。西海则有皮革、文旄焉,然而中国得而用之。”正因为长途贩运市场的繁荣,中原地区才能聚集各地方的特产。
“子禾子”青铜釜(战国时期齐国,山东胶县灵山卫出土)。釜,是齐国量器中的一种。器上刻铭记录了该釜容量大小的参照标准,反映出战国初年齐国已制定了严格的量制。
战国时,各国对于工商业经营都要征收关市之税。关税征收尤为紧要。秦昭王四十二年(前265),秦诱魏伐韩,信陵君劝魏存韩。他的意见是:魏开共、宁二地,使韩国之上党地区得以直路而行,在这两地设关收税,二国共有,一面可增加税收,一面可使韩必不反魏,而成为魏之屏障。当时商业之繁盛,关税收入之丰富,于此可见一斑。
“王”字青铜衡(战国时期楚国)。此衡是杆秤的雏形,长度相当于战国时的一尺,正面有均匀的刻度线。
商鞅青铜方升。这是商鞅变法时所规定的标准量器。
除了直接征税外,各国对于盐铁等生活生产必需商品,还采取特许专营的政策。据《汉书·食货志》记载,商鞅变法采取盐铁特许经营,使秦国的“盐铁之利”倍增。
(三)战国时期的货币
战国时期,商品交换的频繁,促进了货币制度的发展。金属货币大量使用,货币经济日趋活跃。
战国货币,以铜币为主,民间交易已大量使用铜币,各地可以铸钱,大都铸有地名,豪家富商也自行铸钱,主要农产品粟的价格都以铜钱计算;有的地区赋税也征收货币,即所谓的“刀布之敛”。铜币还被用来支付“庸客”的工资。(www.xing528.com)
不同国家的货币,有不同类型,大致可分为:布币、刀币、圜钱、铜贝(蚁鼻钱)四种主要类型。
布币是从青铜农具镈演变而来的,“布”与“镈”同声假借,因其形状似铲,又称铲布,主要流行于三晋、两周(即东周国、西周国)地区。战国布币按形状可分为空首布、平首布两大类。早期布币保留着较多的农具特征,留有装柄的銎,原始而厚重,称空首布;后来逐渐减轻,变薄,变小,币身完全成为片状,称为平首布。平首布上面通常铸有文字,有的是铸币的地名,如“安邑”、“晋阳”等地名,有的是币值单位,如“一釿”、“十二朱(铢)”等。
刀币,系由青铜刀演变而来,其柄端有环,柄上有裂沟,刀币分为针首刀、尖首刀、圆首刀、弧背刀等形状,上面铸文字,主要流通于东方齐、燕等国;在赵、中山等国,与布币并存。刀币大致有“燕明刀”和“齐刀化”两大类型,齐因刀面有“化”字文而称“刀化”。
圜钱也称圜金、环钱,据说由纺轮演变而来,或说由璧环演变而来。圆形,中央有圆孔,上铸有文字,主要流通于秦、魏等国。大致有圆形圆孔(早期)和圆形方孔(晚期)两种类型。秦统一六国后,废掉其他各国的钱币形制,独行圜钱,因其上有铭文曰“半两”,故又称“秦半两”,成为中国古代铜币的典型。
“共”圆钱(战国,魏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安邑二釿”平首布(战国,魏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京二釿”平首布(战国,魏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子”平首布(战国,韩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屯留”平首布(战国,韩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涅”平首布(战国,韩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中都”平首布(战国,赵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安臧”空首布(战国,河南新安出土)
楚铜贝(春秋战国,楚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燕明刀(战国,燕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齐返邦长珐化”刀币(战国,齐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各式平首布(战国,魏国铸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秦半两
鬼脸钱
青铜齐国刀币
赵国圆足布
赵国尖足布
赵国三孔布(背文“十二朱”)
铜贝又称“蚁鼻钱”,是江淮流域楚国的流通货币,仿制贝形,椭圆,正面突起,背磨平,因形似蚁鼻,故名。蚁鼻钱多铸行于战国早期,战国中晚期后则演变为鬼脸形状,又称“鬼脸钱”。前者多出土于河南、江苏一带,后者在两湖、河南、江苏、安徽等地均有发现。1963年,湖北孝感野猪湖一次性出土鬼脸钱五千枚,面纹类似“咒”字,平均约重四点三七克。
“陈爰”金币(战国,楚国金币,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除铜钱外,黄金也是战国时期的重要货币,称“上币”,各国通用。贵重物品的买卖,如象牙床、千里马、宝剑、狐裘之类,均以黄金论价。国君赏赐臣下、官僚相互送礼贿赂,也常使用黄金,动辄千斤、万镒(一镒二十四两)。
金属货币的大量应用,是战国商业和市场发展的结果。后世出土了数量可观、形制多样的这一时期的货币。货币为商业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条件,是战国商品经济发达的重要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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