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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美术发展漫话:朱、黑色相的高度重视

时间:2023-08-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朱、墨二色,是对中国古代髹漆色相特征的精辟概括。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是先秦典籍关于义理的表述,却也反映出中国古代色彩观念中对于朱、黑正色的高度重视。在讲求礼教的时代,这种“正色”基调,具有明确的观念内涵,髹漆的朱、黑色相,正是这种观念在工艺上透彻而集中的体现。

中国美术发展漫话:朱、黑色相的高度重视

中国远古文明在漫长的定居农业社会历史中,造就了圆融无间的物我关系,形成了既与自然亲和,又与人心亲和的基本造物观,工艺美术是关于造物的技艺,是与人们衣食住行、日用起居等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艺术形式。因此,工艺美术的基本文化属性,首先取决于一种文化、一个时代在物我关系上的认识。造物为我所用,此所谓“应手”;所造之物又有抚慰人心与人生的要求,此所谓“得心”,这是造物观念的集中体现,是审美的造就,也是工艺美术的文化旨归。器物的材质、造型、色彩、纹饰等工艺美术语汇,其选择、运用、创造均建立在这一不仅“应手”而且“得心”的文化要求之下,显现丰富的文化内涵。

随着社会生活的繁荣,神仙观念的弥漫、厚葬风俗的炽盛、民族文化的交流、丝绸之路的开拓,秦汉工艺美术品无论材质贵贱、体量大小、工艺精粗、纹样华简,概无谨小拘束,刻意造作的习气,铜器、玉器、漆器、丝织品之所以能得到创造性的发展,具有秦汉工艺鲜明的时代风格,并最终形成具有代表性的经典样式,这与“得心应手”造物工艺观念直接相关。如灯以为照明、炉用以熏香、镜关乎裁鉴,在日用功能中又蕴含着丰富的文化教化内容。“得心应手”最经典的莫过于鎏金长信宫灯,鎏金长信宫灯是中山靖王夫人窦绾墓中的随葬品,因上有“长信尚浴”的刻铭而得名,“长信”指靖王祖母、窦太后所居长信宫。此灯通体镏金,光彩熠灼,宫女体态优美、表情持重,跽坐执灯,凝目前视,似举灯映照的神态。鎏金长信宫灯是一种虹管灯,它包括灯座、灯盘、灯罩、烟道几部分。灯盘有短柄可转动,烟罩罩板可开合用于调整灯光方向,宫女右手袍袖中空形成烟道,与灯罩相通,可吸收灯烟,使之回落于盛水的灯座内,以避免油烟弥漫。宫女头部、右臂、灯罩、灯座等均可拆卸,便于清洗。整个设计绝妙,构思奇巧,造型与功能合二为一,堪称杰作(图3-22)。

秦始皇统一文字后,文字的功用迅速加强,先秦图像与图案传达观念内涵的图符功能随即消解,并在秦汉时期逐步转化成了装点、修饰器用的装饰纹样。其所着重的更多的是美术的要求而不是礼法的要求,是风俗的直接反映而不是图符的刻意经营,因此,秦汉纹样呈现出比较单纯的装饰特征和清新真切的生活气息,经过四百年的运用和发展,形成了形态多样而精神一贯的装饰纹样系统。同时,秦汉仍然贯彻着在长期发展的历史中所形成的避实就虚,以意造像的原则,并将这一原则集中到有常态而无常形的云气纹上,既应合于工艺装饰的组织要求而有无所不适的变化能力,又充分而从容地将各种形象与神仙灵瑞联系贯穿起来,成为贯穿沟通神仙题材的精神脉络,从而形成了云气灵动的秦汉纹饰。

在秦汉的各类工艺品中,舒卷流漫的云气纹几乎无所不在。如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龙凤纹重环玉佩,玲珑剔透,云气婉转具有流美的神韵,此玉佩分内外两环,内环透雕一游龙,昂首挺胸,蓄势欲飞;外环雕刻一凤鸟,小巧轻盈,回眸伫立,游龙与凤鸟长尾高冠若卷云,流布于内外环剩余空间,即回转流动,又典雅大方,更现玉佩的融灵动变(图3-23)。除了平面、静止的云气纹外,汉代更出现了立体的、流动的云气纹,如博山炉。博山炉是熏炉的一种,炉体为半球形,炉盖雕镂成山形,其间布列神仙灵兽,饰以云气纹,炉座做成盘形可盛水,单足有座者,可置于几架之上,单足甚高者,可立于地面,炉内置香料,点燃后烟气由炉盖云山的镂孔中缭绕而出,以为熏香之用。宋代吕大临《考古图》云:“炉象海中博山,下有盘贮汤,使润气蒸香以象海之回环”。可见博山炉体现了秦汉人对东海蓬莱仙山的向往(图3-24)。

图3-22 鎏金长信宫灯 西汉 河北满城窦绾墓

图3-23 龙凤纹重环玉佩 西汉 广州南越王墓

图3-24 错金博山炉 西汉 河北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墓

图3-25 彩绘铺首衔环三蹄足漆奁 西汉 江苏扬州西湖乡胡场一号汉墓(www.xing528.com)

“以漆漆物谓之髹”,秦汉漆器多在朱、黑髹漆素地的基础上,广泛运用色漆作彩绘,笔法有轻有重,描绘生动流畅,无论黑地朱绘或朱地黑绘,图地关系均清晰明快,构成了十分浓郁的色彩基调(图3-25) 。“墨漆其外,而朱画其内”。朱、墨二色,是对中国古代髹漆色相特征的精辟概括。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是先秦典籍关于义理的表述,却也反映出中国古代色彩观念中对于朱、黑正色的高度重视。在讲求礼教的时代,这种“正色”基调,具有明确的观念内涵,髹漆的朱、黑色相,正是这种观念在工艺上透彻而集中的体现。秦汉彩色漆的品类,除朱、黑之外,还有黄、褐、白、绿、蓝、紫、灰等,或将金、银粉调成金银色漆以作描绘,或髹漆与金工、贴箔、镶嵌、锥画等工艺相结合,构成了典丽流漫的纹样与华美灿然的色彩效果,然其基本色相仍不离朱、黑二字,保存了从远古至秦汉髹漆工艺色相上的一致,使之成为一种在青铜文化与瓷器文化之间的,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工艺文化。

图3-26 素纱禅衣 西汉 湖南长沙马王堆

图3-27 延年益寿锦 汉 新疆

桑园阡陌,机声唧唧。汉代以丝织为主的织造业已相当发达,品种已臻完善,花色极为丰富。绚丽华美的丝绸织品成为联系古代中国、印度、西亚和罗马文明的纽带,中国丝绸广为域外各民族喜爱艳羡,随着汉武帝开疆拓土,张骞出使西域,在东起长安,经中亚西抵罗马一线,形成了“丝绸之路”。丝绸成为外族人心目中东方天国的象征,以致令古罗马皇帝不惜重金索以羡众。如梦般美丽的丝织品有的轻盈细薄如烟如雾,如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出土的素纱禅衣,重仅49克,轻薄若蝉翼,所谓举之若无,真若烟雾(图3-26)。还有的丝织品,通过创造性的织花技巧,织出了云山漫回,龙虎流走的“汉锦”,色彩斑斓,热烈烂漫,并缀以“长乐明光,延年益寿”“延年益寿大宜子孙,望四海贵富寿为国庆”等吉语文字,典雅瑰丽,极富文彩,巧妙地将工艺手段与变化无穷的文采组织完美地统于一体,充分展示了织绵的华丽,因而有“锦鳞”“锦藻”“锦文”之称(图3-27)。同样,汉代文绣中也有“长寿绣”“信期绣”“乘云绣”等名目,这些都共同反映出一种信息,即先秦图符既定观念内涵的消解在秦汉装饰纹样上留下了意义的空白,这也许正是秦汉铜镜瓦当、汉锦等制品中缀以大量吉语文字的原因。显然,只有当这些纹样在长期而广泛的使用中,其连绵不绝或流转周全的意象被确定以后,其谐音暗喻的内涵被沟通融会以后,才能够完全去除文字注脚而达意祈福,这是为中国民间工艺美术所证明了的。

【注释】

[1]旌幡中,日、月下画的女子奔月或男子奔日,其实都是各自的墓主人升天情景。

[2]李泽厚.美的历程[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68.

[3]李泽厚.美的历程[M].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90.

[4]用草扎的,略似人形。

[5]用泥塑、木雕、石雕甚至金属铸造的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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