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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砖汉瓦:揭秘秦汉帝王的升仙信念与画像砖

时间:2023-08-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秦始皇求仙至死不悔,汉武帝一生被方士所骗。从今天所见秦宫和汉陵画像砖上,朱雀口中均衔有仙丹来看,“升仙”的确是这个时期的信念。“画像砖”“画像石”是指汉代建筑壁面上,棺椁表面上镌刻及窑烧的画面。第四层,刻曹沫劫齐桓公、专诸刺吴王、荆轲刺秦王等义士故事。司马迁《史记》中出神入化的描写,使秦汉的许多历史故事成为经典,为人们所关注、所乐道。

秦砖汉瓦:揭秘秦汉帝王的升仙信念与画像砖

秦汉人对生命永恒和生命传承有着一种强烈的欲求,这是从原始社会以来就一直被广泛反映的人类自身“活下来”与“传下去”的两个基本要求。秦始皇求仙至死不悔,汉武帝一生被方士所骗。从今天所见秦宫和汉陵画像砖上,朱雀口中均衔有仙丹来看,“升仙”的确是这个时期的信念。生前作罢,死后升天更成为一个美好的愿望,于是成仙的愿望就由屋宇道场转向了陵墓寝宫。“天上”虽是理想境界,然而这个理想的依托却是地下的墓室。古人的观念中,人死之后,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墓葬的一切事关重大,故秦汉尚厚葬,画像砖、画像石的刻画就是其中的一环。“画像砖”“画像石”是指汉代建筑壁面上,棺椁表面上镌刻及窑烧的画面。汉代建筑遗存至今,地面除少量残存外,基本是各地出土的墓葬,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画像砖、画像石大都属于陵墓装饰艺术(图3-3)。人们在墓室中努力营造出一个意念中的“冥间”,形成与天上浑然一体的氛围,所以“天上”与“冥间”在人们的心目中,实是殊途同归。

图3-3 市肆画像砖 东汉 四川汉墓

汉代画像砖、画像石,其题材内容非常丰富,归纳起来主要可以分为祈求升仙的神仙世界、成教化助人伦历史故事、多姿多彩的人间生活三个部分,尽管在不同地区的不同墓室各有不同,但它们在墓室中的位置安排却有大致的规律,如表现神仙世界的日、月、星辰、祥云、异兽多位于墓室顶部或四壁上端,描写墓主人生活场景的车骑出行、亭台楼阁、庖厨宴饮、乐舞百戏、农耕狩猎等多位于墓室四壁,历史故事题材一般位于墓内下部,或穿插于生活场景之间。墓室是死者冥间生活的场所,画面的这种安排,反映了汉代的宇宙观人生观,是人们祈求重现天地宇宙与人间社会的愿望的体现。

若论画像的集中和全面首推山东嘉祥武氏祠。武氏祠是东汉后期武氏家族先后所建几座石祠的总称。其中的武梁祠是祠主武梁之子及长孙,购运南山名石建造,“良匠卫改”精心镌刻而成(图3-4)。

武梁祠西壁画像共分五层。

第一层,刻西王母和奇禽异兽,画面右方有玉兔捣药场面。

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其居处昆仑山又称为玉山,相传西王母能引导升仙,并有长生不死之药,名“玉英”。《楚辞·九章·涉江》中就有“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的描述。在汉代艺术的实物中,标准的西王母形象是坐于龙虎座上。龙虎交是汉代房中术男女交媾的隐语,故龙虎座含有长生不老之意。所以坐于龙虎座上的西王母成为引导升天的象征性形象,成为升仙的主角后,西王母也就由“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 (《山海经》)的异形变为头戴胜杖,发髻高绾的端庄温雅的贵妇人。西王母代表了神仙世界,到西王母身边即意味着来到了神仙世界。于是,汉代掀起了崇祀西王母的宗教狂热,《汉书·五行志》记载,西汉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一次崇祀西王母的活动“其夏,京师郡国民聚会里巷仟佰,设张博具,歌舞祠西王母”。从京师到几十个郡国,从夏月到秋天,闹腾了近半年,可以看出当时人们求仙希望长生的强烈愿望。

图3-4 武梁祠西壁画像石刻拓本 东汉 山东嘉祥武宅山

第二层,刻伏羲女娲祝融、神农、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桀等古代传说中的始祖及帝王图像。

伏羲,人首龙身,“以变化天下,天下法则,咸伏贡献,故曰伏羲也”(《风俗通义·三皇》)(图3-5)。女娲,人首蛇身,“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风俗通》)。画像中伏羲女娲两尾相交,暗喻生殖繁衍,寄托了人们对生命延续和人类繁衍的祈愿。画像皆榜题赞词,如神农画像,榜题曰“神农氏因宜教田,辟土种谷,以振万民”,帝尧画像,榜题曰“帝尧放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暴君夏桀,荒淫无道,被刻画为执兵器骑坐于妇人身人,画像之褒扬与贬斥,爱憎分明。(www.xing528.com)

第三层,刻曾母投杼、闵子骞失棰、丁兰刻木等孝子故事。

图3-5 卜千秋壁画·伏羲 西汉 河南洛阳

闵子骞失棰,榜题“闵子骞与假母居,爱有偏移。子骞衣寒,御车失棰”。师觉授《孝子传》云:“闵损,字子骞,鲁人,孔子弟子也,以德行称。早失母,后母遇之甚酷,损事之弥谨。损衣皆藁枲为絮,其子则绵纩重厚。父使损御,冬寒失辔;后母子御则不然。父怒诘之,损默然而已,后视二子衣,乃知其故,将欲遣妻。谏曰:‘大人有一寒子,犹尚垂心。倘遣母,有二寒子也’。父感其言乃止”。画像擅长抓取故事矛盾冲突的高潮,并且善于运用必要的景物交代特定的环境,画面刻画闵子骞跪地向父亲进谏的那一瞬间,其父作左手扶车,转身以右手抚子骞脖颈状,表现了其父醒悟后愧爱交加的怜子之情,人物之间的呼应关系处理得非常出色。

第四层,刻曹沫劫齐桓公、专诸刺吴王荆轲秦王等义士故事。

司马迁史记》中出神入化的描写,使秦汉的许多历史故事成为经典,为人们所关注、所乐道。荆轲刺秦王在选取画面造型主体及处理构图关系方面,尤善于截取故事情节发展的高潮片段,鲜明地表现出人物关系与故事戏剧化矛盾的焦点,画面中荆轲欲刺秦王而被人拦腰抱住不能脱身,但见荆轲怒发冲冠,作孤注一掷,奋力将匕首向秦王投出,投出的匕首穿透殿上立柱,秦王惊恐间绕柱奔逃,主题冲突在画面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通过对圣王明君、孝子烈女、忠臣义士的赞颂和对暴虐君王的揭露,起到“成教化,助人伦”的作用,从而树立忠、孝、仁、义、礼、智、信、节等儒家正统的纲常思想,画像也因此感染了浓重的儒家教化色彩。推崇三纲五常,讲究孝悌廉耻,成为汉代画像艺术中表现最多的主题,这些以上古传说和历史故事为依托的内容表现了大一统帝国的政治需求,张扬了以礼教为中心的统治思想。

第五层,刻车骑人物。

车骑人物是人间生活的一个缩影,它折射出对人生的留恋和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在有限的墓室空间中,人们往往刻亭台楼阁以为居处,刻庖厨宴饮以供享用,刻乐舞百戏以享欢娱,刻仕途功绩以求功名,刻农耕狩猎以保富贵。墓室营造的冥间展现了一种完美的生活,它包罗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将人生理想的种种诉求,以画像的形式表达出来,希望用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去抚慰亡灵的世界。

纵观画像其反映的思想,整体上呈现出儒道杂糅的情况,其实求仙升天思想源自道家,在朝廷的提倡下,对道教及神仙的崇尚,成为民间信仰的重要部分。同时,忠、孝、仁、义等为汉儒所倡导的道德内容,又是升仙的条件,即升天必须先得道,关于生命的延续,道家理解为长生不老和升仙,是自身的永恒,儒家从孝悌的角度出发,则理解为传宗接代,即生命繁衍。尽管道儒两家对生命的延续的认识不一,但并不影响在实现途径上的统一。所以在汉画像中,西王母与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往往同处并存,在迷漫阴阳五行天人合一的氛围中,儒道并无界限。“楚地的神话幻想与北国的历史故事,儒家宣扬的道德节操与道家传播的荒忽之谈,交织陈列,并行不悖地浮动、混合和出现在人们的意识观念和艺术世界中。”[3]

汉画像庞大的场面、丰富的情节,使得画面的构图和位置的经营变得十分重要。汉人采用以“平列”为基本构图原则的处理手法,很少讲究前后层次,放弃追求纵深效果,而是把主题所需要的人和物放在同一深度中,采用平列剪影式的构图法,经过周密构思把众多互不相关的故事组织安排在一块画像石上。这种构图的传统,可以溯源至春秋战国以来的青铜纹饰,采取分层、分段的构图,既有分别又有联系的方法,正是与青铜纹饰的平面延展一脉相承的。同时,画像以刀代笔创造出朴拙刚劲、流动自如的线形,既表达了形的体量,又不失物的质感;既有呼之欲出之势,又饱含了内在力量,甚至传达出作者赋予的感情,体现了物象的精神。如飞奔云间的仙人,以遒劲舒展、刚柔相济的线刻之,动感强烈;流畅蒸腾的祥云,以轻盈婉转、回环飘逸的线刻之,极富韵致;残酷凶悍的猛兽,以豪放粗犷、刚劲有力的线刻之,硬直古拙。正是这种平面构图、以线造形的方法,才使画像具有了雄浑厚重、流转飞扬的美,画像中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和整体的气势是后代艺术难以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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