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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美术发展中的原始雕塑及其文化现象

时间:2023-08-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雕塑诞生在人类发明与使用工具的基础之上,像其他原始艺术门类一样,原始雕塑包含了众多的社会文化因素,其中既有社会人生的功利目的,也有精神方面的审美要求。考古发掘中的确存在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事实:即所有出土的母系氏族的人面雕像和器物塑像,几乎全部为女性,这正是母系氏族时代特有的文化现象。

中国美术发展中的原始雕塑及其文化现象

雕塑诞生在人类发明与使用工具的基础之上,像其他原始艺术门类一样,原始雕塑包含了众多的社会文化因素,其中既有社会人生的功利目的,也有精神方面的审美要求。原始人往往根据生存的需要、生命的寄托、生活情趣、审美的需求等等进行题材选择,在这些目的的指导下,他们利用身边的常见材料,运用在使用工具时所发明的技巧方法,创造了大量的雕塑作品。在他们使用的材质中,发现了石、骨、玉和最早的人工材料制成的陶,从中我们可以探索中华民族雕塑艺术的原始精神与文化表达。

1.红色饰物

图1-1 山顶洞人佩饰 旧石器时代 北京周口店

在发掘北京人头骨化石的周口店龙骨山的顶部时,考古学家又挖掘出了一种属于旧石器时代晚期智人的遗骸,这就是人们通常所称的山顶洞人。三具遗骸就静静地躺在这里,他们身上和周围撒满了火红的赤铁矿粉,相伴的还有许多生前佩带的饰物。其中处于最醒目位置的要数散布在死者头骨附近的7颗小石珠了,它们虽没有被打磨得像今天的珍珠那样圆滑饱满,但形状大小相近,中心钻有孔眼,显然这是一串头饰,曾被死者戴在头上炫耀过它的珍贵与美丽。此外,最具特色的是一枚穿孔的小砾石,颇像现代妇女胸前佩戴的鸡心。独此一件,如果不是岁月的淹没,就只能说它在当时也是极其稀有的了。数量最多的随葬饰物要数兽牙了,这主要是它具有体积不大、通体光滑的优点,是天然的佩饰物材料(图1-1)。在山顶洞出土的141件饰物中,兽牙制成的饰物就占125件之多,其中有5枚兽牙出土时呈半圆形排列,不用说当年这应该是一串精心摆放在死者身边的项饰。值得注意的是,所有饰物都是用赤铁矿粉染过的,那被先人最崇尚的火红的颜色愈加增添了它的魅力。

现在,我们可以想见山顶洞人的样子了:兽皮蔽体,头戴饰物,胸前佩戴石坠或兽牙串成的项链。虽说仍然野性十足,但毕竟是按照当时古人心目中美的样式,动情地装扮着自身。从他们对物体大小相似的选择、对形体光滑规整的追求、对色彩鲜明的感受来看,显然山顶洞人对美的形式已经有了朦胧的理解。他们之所以花大量心血精心选料、打磨、钻孔、穿连、染色,也许是用亲手制成的饰物显示手艺的高超?也许是用兽牙的多少标示狩猎的成功?也许还有更多其他的含义?但肯定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当山顶洞人第一次把死者精心装扮、小心掩埋起来,这只能推断为他们已经考虑过肉体与灵魂的关系,并从幼稚的感觉和无知的推理中得出了灵魂不死的结论。

灵魂,它在远古人类那里称做什么,我们已不得而知,但灵魂乃至神灵,又确曾是普遍支配史前人类精神活动的原始宗教观念。在最初生出这种意识的古人那里,它可能只是某种充盈在人的肉体内又可以离开人的肉体走掉的“东西”,某种使他的肉体可以活动起来的“生命活力”,某个与他的肉身不同的另外形式的“他”。灵魂不死,就意味着死者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死者之灵对于氏族中的生者不可能没有影响,于是山顶洞人把自己死去的亲人埋在自己居住的地方的后面,并做了一系列生活安排,这是他们某种思考的结果。

这样一来,那些撒在死者身上、周围的赤铁矿粉和装饰在山顶洞人身旁的红色饰物就意味深长了,这恰好说明“红色”与“灵魂”有关。原始人可能是以最直观的方式或从死者死去时的情景推论出,那种作为生命力的灵魂大概是从呼吸的鼻孔和流血的伤口中逃走的,灵魂甚至就是呼吸的气息或流通于身体中的血液。赤铁矿粉的红色,恰恰是血液的颜色。在山顶洞人这里,“赤铁矿粉”“红色”已经不再单纯的是它本身,而是在想象中被赋予了生命的意味。红色饰物是用来凝聚生命的血液和灵光的,也许他们是希望从灵物那里更多的获取生命之力。这种原始的活动正是人类社会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的开始,它的成熟形态便是原始社会巫术礼仪。

2.泥塑女神头像

图1-2 泥塑女神头像 红山文化 辽宁牛河梁

1983年,在辽宁红山文化女神庙遗址发现了一件与真人等大的泥塑女神头像(图1-2)。头像用细泥捏塑,表面光滑,涂有红彩,额头宽阔,颧骨突出,眉毛上挑,嘴唇掀动,五官清晰,造型逼真,两眼因镶嵌的圆形玉片而显得炯炯有神,给人以威严感,颇具神秘色彩。头像附近还有更大的塑像残块出土,从身体残块的圆润线条和肌肤质感来看,全部为女性。据残存的耳、鼻推测,一般的塑像大致与真人相当,最大的则达到了真人体高的三倍。从所获的肩、臂、手、乳房等部位的残块判断,这些女性全部为裸体坐姿像。可以肯定,这里曾是一座大型女神庙,奉祀过多尊体态不同的女神。在我国迄今所发现的最早的史前人类祭祀活动的神圣的殿堂里,被人无限崇敬和膜拜的竟全部为女性。

考古发掘中的确存在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事实:即所有出土的母系氏族的人面雕像和器物塑像,几乎全部为女性,这正是母系氏族时代特有的文化现象。例如,人头形器口彩陶瓶仿佛就是一位身着美丽衣裙的怀有身孕少妇(图1-3)。当那圆鼓的陶瓶里装满植物的种子时,人们对孕育生命、祈望丰收的渴望是如此真实,你很难分辩这个极富孕育之美的形象是人母还是地母。再如,红山文化中的陶塑孕妇像则以完整而夸张的人体雕像更直白的表现了生殖崇拜的意味(图1-4)。孕妇全身赤裸,头、右臂、脚已残缺,但身体完整,一为倚坐、一为站立,左手都扶在圆鼓的腹部,似乎可以想象孕妇此时所特有的骄傲与满足。陶塑形制都不大,应该是古人摆放在祭坛用于祈求多子多福的生育女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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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人头形器口彩陶瓶 仰韶文化 甘肃秦安县大地湾

图1-4 陶塑孕妇像 红山文化 辽宁东山嘴

其实,在女娲造人的神话中就混合着对母亲的礼赞。母系氏族社会繁荣期常常是日落时男方到女方处居住,日出后还回到自己的氏族劳动,子女由母亲扶养,一个家族以一个老母亲为核心,几个姐妹家族结合成一个氏族,几个有血缘关系的氏族又形成胞族。在这种文化中,给氏族带来血脉、带来生命、带来世世代代绵延不绝的生殖力的母亲成为他们最崇拜的对象。女子,特别是怀有身孕的女子,就是当时人们心目中最美的偶像。泥塑女神头像作为最美的丰收女神或地母神的形象蕴含着无尽意蕴,她既祈求土地的肥沃丰收,也祈求人类的繁衍生息,正是这种双重意义,女神才更具魅力。

3.玉琮

玉,石中之美者;玉器,器中之精者。玉的质地细密坚硬,磨砺抛光后温润光洁,所以玉器从它产生之日起,就因其珍稀贵重而被视作神物赋予了驱邪祈福的象征意义。有的玉器甚至作为礼器而存在于祭祀仪式之中,所谓“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周礼·大宗伯》)。浙江余杭反山墓出土了一件玉琮,器形宽阔,器壁厚重,为所见玉琮之最,故被称做“琮王”(图1-5)。玉琮形制比较特殊,为外方内圆的直柱状,仿佛方柱套圆筒,圆筒上下露出顶部,方柱分出多层不等的骨节。正因其外方内圆,暗含天圆地方之意,所以有学者称其应该是贯通天地的一项法器。

图1-5 玉琮 良渚文化 浙江余杭反山

作为礼器的玉琮显然已超出了写实范围,它究竟是由什么演化而来?有的说象征地母的女阴,有的说是宗庙里盛“且”的石函,有的甚至说是屋里的烟囱,还有的说其实就是手镯的变体。但据考证,玉琮是先人们对男性生殖器——“祖”[2]的崇拜演化而来的。在我国许多史前文化遗址的考古中,都发现有石祖、木祖、陶祖的存在,“祖”当年是作为能够送子、助产、带来丰收的神物供奉的,人们向它叩拜、祈祷,希冀从它那里获得经久不衰的生命活力。专门精心雕塑出男性生殖器这种今天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艺术造型,在史前人类那里,却是怀着无比崇高的信念虔诚地在做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男祖崇拜——这一特定时代的文化现象,在被作为神圣领地的岩石崖壁上也得到了体现。崖画中,展示舞姿的裸体男子其生殖器不但被特意画出,而且作了极度的夸张,尤其在新疆呼图壁康家石门子岩画中,男性手持被刻意夸大的生殖器直指女性(图1-6),这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男女媾精”生育人类的秘密已被发现。实际上,母系氏族鼎盛期实行的对偶婚就决定了男子生殖作用的终将发现。试想,在视万物丰产为最高需要的文化里,男子的生殖作用一旦被发现,男子的社会地位该有多么重大的转折!所以,在表现两性活动的崖画中男子明显占主导地位,性器官的展示也只有男子,当年鼓腹肥臀的女神形象已不见踪影,整个画面上演的只是活生生的男祖崇拜,这是从母系到父系悠悠岁月必然刻下的文化烙印。

同样,这种转变我们在墓葬中也得到了印证。华县元君庙发现的一座母系氏族多人合葬墓,其中的一个女子是一次葬,其余的男女老少都是二次葬,埋在她的两侧。此后,墓葬中的地下布局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在马家窑晚期距今4300年左右的马厂类型的墓穴中多为男女双人并排仰卧合葬墓。男人在现实生活乃至地下世界中,已经以自己不可小觑的作用与女人平分秋色了。到了稍后距今4000年左右的齐家文化时代,男女合葬墓变成了一仰一侧、一直一屈,那直肢仰卧的是男性,屈肢侧卧的是女性,而且一定是要面朝男性。特别是甘肃武威皇娘娘台遗址的一座一男二女三人合葬墓,男性直肢仰身位于正中,二女分列左右,屈附其旁。很显然,女子已由至高无上的女神变成了男子的附庸,一个一夫一妻或多妻的父系氏族社会已经诞生。

图1-6 新疆呼图壁康家石门子岩画

当“男女媾精”被赋予了神圣的意义,当先人们在其珍视的玉石上雕琢玉琮时,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与企盼。对他们来说,这是美不胜收的生命之源,是创造奇迹的神的化身。因此,玉琮表面被他们雕琢了许多繁缛的纹饰:四个转角分上下两节,雕刻着神人兽面的组合图,上节为巨目阔嘴的人面,下节是环目上挑的兽面;另外,四个正面上下各刻有一个全身的神人兽面复合像,人面呈倒梯形、环眼扁鼻、头戴羽冠,兽面刻在神人的胸腹部,大眼阔鼻,嘴露獠牙,这里人与兽已完全合为一体,人被注入兽的威猛,兽被赋予人的神魂。神人兽面纹,隐喻着非凡人所具有的神秘威力,它给人的震慑力却分明透露出父系时代力量、权威的特定内涵,体现着时人对男性神威猛力的敬畏和尊崇。男性成了讴歌的主题,《山海经》中的“夸父追日”、“后羿射日”“大禹治水”无不展示了男子伟岸的身躯、巨大的体魄、坚强的毅力和不屈的精神。玉琮以其怪异狰狞的纹饰和奇特神异的造型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崇尚神力和勇猛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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