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六十年(1795)九月初三日,乾隆皇帝来到勤政殿,召见诸位皇子、皇孙和王公大臣们,正式宣布册立皇十五子嘉亲王颙琰为皇太子。同时宣布次年(1796)正月元旦举行授受大典,禅位于皇太子,改元嘉庆,自称太上皇。
由乾隆而嘉庆,大清王朝数百年间唯此一次以禅让的方式实现了帝位的交接,只是这次看上去极其自然的过渡,却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
中国历史上之皇位承继,往往发生剧烈争夺,乃至于流血事件屡见不鲜。清王朝也不例外,自皇太极到雍正,弑父杀子、兄弟相残之事层出不穷。
雍正鉴于教训深刻,创立了秘密建储之制,目的是既立国本以固人心,又避免宗室间因争储位进行残忍的争斗。乾隆即位后,对其父的创制奉行不悖,颙琰早在乾隆三十八年(1773)就被内定为储君了。只是这位皇十五子得以最终册立却不无曲折,尤其对于乾隆来说更是如此。
颙琰很早就被立为皇太子,由内定为储君到即位为嗣皇帝,中间经历了二十三年之久,二十三年间可以发生多少事情、变故?
从另一个方面讲,乾隆三十八年才定颙琰为皇太子,可以说已经很晚了,试想,能够享位三十八年的皇帝又有多少?
所以说,从乾隆到嘉庆的帝位交接是不寻常的。
颙琰被立为皇太子,有他的机遇,也有他的机智。
乾隆共有过十七个儿子,颙琰排行第十五。他出生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十月,生母魏佳氏,乾隆十年(1745)才被封为令嫔。魏佳氏之父清泰,为官仅为不入传的内管领,且本属汉军,其后才抬入满洲旗。因此,颙琰既非嫡子、又非长子,其生母家也说不上身份尊贵。因此,他既不符合皇位继承立嫡立长的条件,也不能子凭母贵。
如此说来,他只是个不显眼的皇子,但他的机遇也很特别。颙琰出生时,他前面的十四位兄长中已有八人夭折,卒年最大的二十六岁。更为关键的是,乾隆的两位嫡子亦在夭折之八人当中。
乾隆当初是有志于立嫡的。
其嫡长子、皇次子永琏生于雍正八年(1730),乾隆元年(1736)元月,乾隆便遵照其父雍正的秘密建储之制,将七岁的永琏内定为皇储,亲书其名,密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之后。但是,永琏没有做皇帝的运气,只活了九岁就死了,当时是乾隆三年(1738)十月。
八年后,乾隆十一年(1746)四月,嫡次子、皇七子永琮出生,乾隆立嫡希望复燃,不过,永琮活的时间更短,只有一年零八个月就因出痘而死。
两个嫡子的死,对立嫡心切的乾隆打击颇大,加上乾隆十三年(1748)皇后富察氏去世,就基本上粉碎了乾隆立嫡的念头。(www.xing528.com)
接着,生于雍正六年(1728)五月的皇长子永璜也于乾隆十四年(1749)去世。
所以,到颙琰出生时,虽然排名是十五,其实已是老七。而且至关重要的是,永琏、永琮、永璜和永璘的死,使乾隆立嫡立长的计划破灭,从而只有立贤一途,这也就为颙琰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成为储君提供了机会。
命运特别垂青颙琰。就在颙琰为理想奋斗的过程中,他发觉竞争对手越来越少。
从颙琰出生到乾隆三十八年(1773)被秘密立为太子的十四年间,皇四子永珹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被出继给康熙第十二子履亲王允祹为嗣,皇六子永瑢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出继给康熙第二十一子慎郡王允禧为嗣。而乾隆曾经属意立为储君的皇五子荣亲王永琪亦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不幸去世。
也就是说,到乾隆三十一年(1766),有可能立为储君的皇子就只有八子永璇、十一子永理、十二子永瑾、十七子永璘和十五子颙琰五人了。
不去打击对手,就得提升自己的品质。颙琰走的是阳谋的路线,似乎没有什么残酷的斗杀、权谋,而是通过读书学习提升自己的优势,这种优势体现在自己的品行、德行、学识等方面,而要取得这方面的优势,非一日之功。
颙琰准确地把握了乾隆在立嫡立长不成的局势下,以贤明为选立储君条件的标准。
乾隆一朝是众所公认的太平盛世。大清帝国正如日中天,为这样的时代选择储君,自然是太平盛世的标准,继业守成的标准。颙琰一开始就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必须适应这个时代的要求,培养自己的素质,锻炼自己的能力,提升自己的修养。
颙琰自六岁始,至嗣皇帝位,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基本上过的是书斋生活,先后有奉宽、谢墉、朱珪等有名学者辅导,他自己又克勤力学,通经、工古文、古诗,特别喜欢读《资治通鉴》和其他史书,对三千年来治理国家的经验,了然于胸。
嘉庆一朝,可以说是以传统儒家仁术治国的典型时期,这当然有时代的因素,却也与颙琰年轻时期读书形成的思想、风格有关。颙琰努力追求、塑造守成君主的标准,在他即位前的诗文中多有体现。如所撰《宽而有济论》《劝赏而畏刑论》《哀敬折狱论》《中者天下之大本》《慎刑论》等文中,明显地贯穿着他主张平、和、宽、中的思想。
清廷自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对行政之宽严互济颇为注重,然而,仍能从大体上分别出各自的宽、猛偏向。颙琰之较于其父,偏宽的倾向更为显著。他在《宽而有济论》中说:为政之道,不出于宽、严两条路,如果一味提倡宽柔,就会不受义理约束,造成政治废弛,慢慢就会导致颓败而无法挽救。他借用孔子的话说:政治宽柔则百姓怠惰,百姓怠惰,就要纠之以严;政治严苛,百姓就会受害,百姓受害,就要对他们施行宽仁之政。用宽仁来调节严苛,用严苛来治理宽仁,政治由此而呈现出和谐局面。
其《劝赏而畏刑论》又说:为政的手段,不外乎赏和罚。善于治理百姓的,该赏的绝对不能过,该罚的也绝对不能滥,一定要符合标准。如果不幸而产生偏差,那就宁可多赏也不能滥罚。滥施刑罚的君主,一定会重用酷吏,以杀人树立威信,残害正直之人,百姓无法生活,就会祸乱丛生,即使想要制止谣言、安抚百姓,能做到吗?秦朝就是用法家之术和刑罚治国。因此汉文帝虽然滥赏,仍不失为贤明的君主,而秦政滥用刑罚,注定会亡国。
在他的诗作中,曾一再表明“守成继圣王”“守成常念拓基难”的心态,并著有《守成论》。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他这种指导思想,适应了清代乾隆朝以后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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