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为政,失之过宽,雍正纠之以严;雍正之政,又失之过严,导致闾阎扰累,臣民心中不满。在雍正之后的乾隆自然也要采取措施,纠正其父之严,来获得稳定的政治局面。
乾隆的政策指导方针最早阐述于雍正的遗诏中,这篇遗诏实际上是在乾隆的授意下起草的,他将其父打扮成宽严相济的君主,而将过严过苛的弊端委诸臣下。其大概云:
凡各衙门条例,有从前很严我改宽的,这是从前部臣商议未妥,我和大臣们仔细研究改定,希望能永久施行的,应按照改定后的施行。有从前本宽我改严的,这是为了整顿思想风俗,原来只是权宜之计,等这些问题解决了,仍按原来的条例实行。这是我的本意。以后遇到类似的事,应仔细斟酌,应按旧例执行的,仍按旧例执行。
乾隆自幼受祖父教诲,祖父的仁政对其影响很大,但他又鉴于其祖、其父之失,因此决定在其父、其祖的两种政策中寻找一种平衡,他说:“治天下之道,贵得其中。故宽则纠之以猛,猛则济之以宽。”这与其父“宽以济猛,猛以济宽”的政治幌子已有所不同,他花了很大气力,也利用一切可能的机遇去实施。
首先是以“宽”济其父之“严”。
乾隆做的第一件事是改善皇室的内部关系。雍正在夺取皇位以后,对诸兄弟分别进行打击,甚至将主要政敌允禩、允禟改名为阿其那、塞思黑,迫害致死,其子孙也被削除宗籍。这些过分行为引起皇室内部颇多怨言,朝野上下也颇多非议。
为了皇室内部的稳定、团结,乾隆打出“亲亲睦族”的旗帜,将被圈禁的宗室允禵等人先后释放,阿其那等人的子孙也发还产业,赏给俸赏,赐予红带,收入玉牒。
为了让宗室共享祖先创业之成果,乾隆又在宗室中进行了利益的分配,先将康熙的两个幼子允祎、允禧晋封为郡王、贝勒,而后扩大到其余未曾受封的别支宗室,废太子允礽的儿子弘㧑、孙子永璥也分别给予辅国公的爵位,那些没有资格封爵的宗室子弟,也分别加恩给予差使,以资上进。
为了表示自己的仁孝之心,他在撰写册文提到宗室长辈时,从不称“尔某”,以示尊重;他打破旧规,对于孀居紫禁城内的康熙和雍正的妃子,准许她们的儿子在生辰令节迎养于各自府邸,以享天伦之乐。
在调整皇室内部关系的同时,他又对其父处理过于严苛的案件进行了翻案。
年羹尧、隆科多案牵连人士众多,乾隆将他们重新起用;各起文字狱所波及之人,也分别放回原籍,并声明以前需要避讳的,以后再也不用避讳了。反对望文生义、株连波累;对于雍正处分过厉的不法绅衿,通行改宽、改缓,被褫革的举贡生监,也分别准予开复。借以缓和统治阶级内部关系。
乾隆还大力提高官员、士绅的物质待遇。
早在雍正时,为了减少各级官吏的贪污勒索现象,实行对外官给予养廉银、京官增添俸米、各部堂官给予双俸的规定,但外官养廉银只发到知县以上,京官五部堂官以下仍食原俸,而且即使双俸也远低于外官的养廉银。
乾隆元年(1736)六月,乾隆首先将礼部堂官照五部堂官例给予双俸,不久,又陆续发给京官养廉银,六部堂官以下的官员也发给双俸,外官的养廉银也扩大到佐杂人等。(www.xing528.com)
乾隆对八旗子弟也极尽关怀。
八旗子弟大都不谙生计,生活困窘。乾隆多次借钱给他们,后又因无力偿还,予以宽免。
乾隆三年(1738),乾隆决定每年拨银米五十余万,扩大八旗兵额,以保证八旗子弟的俸赏收入,使旗人“永享安宁之福”,借以加强八旗子弟对皇帝的依赖和拥护,保护统治阶级的民族力量。
在以“宽”缓和其父苛政的同时,乾隆也非常注意以“严”来纠正“诸臣又误以为朕意在宽,遂相率而趋于纵弛”的趋势。乾隆十三年的宫廷风暴就有一部分基于这方面的原因。
是年三月,孝贤皇后随乾隆巡幸山东,不幸偶感风寒,猝然长逝。孝贤皇后是乾隆最爱的女人,丧妻的悲痛,因对官吏的不满而加倍爆发出来。短短几月,从皇长子永璜、六部尚书、翰林院到地方督抚大员、将军,及至州府、河道,被革、被降、被杀、被囚者不胜枚举,其中名臣就有阿克敦、塞楞额、尹继善、开泰、硕色、杨锡绂等人,可谓空前绝后。
乾隆更注重官吏的德行,对失德的官员不少宽假。
从乾隆元年他就陆续修改、增订了许多反贪污勒索的法令,一切以重惩为务。不仅涉及面广,包括侵贪、亏空、科索、贿赂、欺冒、挪移、盗库等项,而且考察对象复杂,不仅包括官员,而且扩大到官员的子侄兄弟、胥吏杂役、家人长随及幕友宾客等等,对窝赃人员也一律处分,并实行连坐之法,往往由一官而牵及无数,从而打击了官官相护的流弊。
乾隆四十六年(1781),甘肃官员通同作弊,折捐冒赈,共同侵吞国有财产,乾隆指示彻底清查,要求追责于所有责任人,不得姑息,结果,总督勒尔谨被赐自尽,藩司王亶望、兰州知府蒋全迪、侵贪两万两以上的程栋、不足二万两的徐树楠被处斩,接任藩司王廷赞被处绞,侵贪万两及万两以下者四十一人缓期一年再判处决,十一名赃犯之子被流放。此案共死罪四十七人,涉及此案被革职拿问的现任、前任官员共八十二人,闵鹗元为其弟藏赃银三两,亦被降为三品顶戴,停数月养廉银。
乾隆虽然反对望文生义,但乾隆朝的“文字狱”却为各朝之冠,其数量之多为康熙、雍正望尘莫及,而其内容之荒诞亦前所未有,大多为深文周纳、咬文嚼字的产物。如“大明天子重相见,且把壶儿(胡儿)搁半边”,“一把心肠论浊清”之类,原无反清之意,只是经过曲解之后,硬栽罪其上。就是这样的诗词,使许多读书人,包括那些力图饰言以求伴进的官员丢失了性命。
乾隆的“严”对澄清吏治大有好处,但由于他比较感情用事,所以即使制定了严密的反贪办法,也会由于其不时赦免而遭到破坏。
他对比较亲近他的督抚大员、部院大臣回护多于惩处。富勒浑、李侍尧等人都受过他的“恩遇”,而和珅更是他培养出来的大蠹虫。
因此,乾隆的执政之道,除了钳制思想的“文字狱”,其他则偏于过宽,他所谓的执中之道自然也就成了画饼。
“执中之道”即儒家所推崇的“中庸”之道,它的前提是杜绝利欲之心,应该说这是没有进取精神的处世之谋,但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又是最好的选择,特别是处于康熙、雍正两次极端政策之后的乾隆朝,实行这项政策既可遏制官场腐化、又可激发官员士子的报效精神。偏偏乾隆是个情感丰富,又爱沽名钓誉的帝王,其失之过宽,也就在所难免。乾隆末年的腐化没落也就可以概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