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起兵时,女真社会尚处于军事民主制阶段。随着统一女真的战争逐渐展开,这种体制越来越不适应集权的需要,努尔哈赤与其胞弟舒尔哈齐的矛盾日益激化。
舒尔哈齐在建州女真,一直是作为仅次于努尔哈赤的第二号实权人物出现。他拥有自己的部众和财产,其势力、名望与努尔哈赤不相上下,明和朝鲜亦常将二者并称。
这种情况常使二者在决策上发生分歧,舒尔哈齐经常不服从努尔哈赤的命令,使努尔哈赤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威胁。努尔哈赤为加强汗权和军队的统一指挥权,就必须削夺其弟的权力。
这必须一步一步来。
万历二十七年(1599),建州女真兵征哈达,努尔哈赤当众斥责舒尔哈齐,使其名声受损。
万历三十五年(1607),努尔哈赤以舒尔哈齐在乌碣岩战斗中不服从命令,未能多数斩获为由,命将其二部将常书、纳奇布论死,后在舒尔哈齐的恳求下,才以罚常书银、夺纳奇布所属牛录告终。
从此以后,努尔哈赤“不遣舒尔哈齐将兵”,削夺了他的兵权。
万历三十七年(1609),舒尔哈齐愤而移居黑扯木,被努尔哈赤发现,将他拘留,没收其财产,杀死他的儿子阿布什,又将其部将武尔坤用火烧死。
两年后,舒尔哈齐在幽禁中离开了人世。
舒尔哈齐死后,汗权暂时得到统一,但体制问题不解决,对汗位的争夺和对权力的分割永远存在。
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在万历四十年(1612)受命开始主持政务,为继承汗位做准备,但很快引起了四大贝勒的反对。
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各为旗主贝勒,握有军队,拥有权势,纷纷觊觎汗位。他们勾结五大臣安费扬古等,诋毁褚英,说褚英心术不正、用心褊狭,造成四贝勒与五大臣不和,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努尔哈赤为了内部稳定,不得不改变褚英继承汗位的初衷,夺了褚英的兵权。
褚英对此极为不满,便乘其父出征之机,焚表告天,诅咒其父、诸兄弟,后被告发。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将其幽禁,两年后才下了决心将其处死。
努尔哈赤为了汗位的顺利过渡,作出了痛苦的抉择,然而汗位之争并没有因褚英之死而稍有平息,反而愈加激烈。
四大贝勒中的代善、皇太极,四小贝勒中的多尔衮最具有竞争力。其中代善过于仁柔,多尔衮子凭母贵,皇太极则为人狠辣,在性格上先占上风。
第一个要对付的是代善。
皇太极先通过努尔哈赤的小福晋德因泽告讦代善与大福晋有暧昧关系,使努尔哈赤疏离代善,又夺其一旗部众,使代善失去了与皇太极竞争汗位的资格。
下一个就是多尔衮。
多尔衮年幼,全靠其母支持。努尔哈赤死时,诸王假造遗言,胁迫其母自杀殉葬。失去母怙的多尔衮如同一棵野草,也就无力争位。(www.xing528.com)
汗位当然属于皇太极。
天启六年(后金天命十一年,1626),努尔哈赤死,皇太极继位。
当上大汗的皇太极马上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因为按照努尔哈赤生前的安排,新汗要和八和硕贝勒共同执掌大权,军国大事要集议而行,特别是要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大贝勒共理国政。
皇太极岂能甘心?而且,“共治国政”显然已不符合后金政权之现实需要,特别是皇太极与三大贝勒间冲突不断。皇太极的身体里不愧流着努尔哈赤的血液,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相残的一幕又再次上演。
崇祯三年(后金天聪四年,1630)七月,皇太极便以阿敏由关内败归,失遵化四城为由,将其幽禁,不久阿敏死去。
崇祯四年(1631),又借口将莽古尔泰革去大贝勒衔,夺其五牛录属员,罚银万两,莽古尔泰气愤而死。
崇祯八年(1635),在自己势力已经相当强大,大汗的地位得到巩固的情况下,皇太极又对大贝勒代善开了刀,在诸贝勒、大臣的会议上,列举代善“轻蔑”国主的过失,并以退为进,宣称自己将杜门别居,不再为汗,要诸贝勒、大臣另举“强有力者为君”。
皇太极使出这一手,显然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没有他人敢与自己较量的局势有充分把握,并无冒险的要挟行为。诸贝勒、大臣只好拟议:革去代善的大贝勒尊号,削去和硕贝勒,夺十牛录诸申,罚银万两。
在看到自己的胜利果实、证实了自己的权威之后,皇太极很是满意。这时,他又反过来故作姿态,拒绝了诸贝勒大臣的议处而宽免了代善。当然,这中间也有他知道对自己这位兄长不宜过分得罪,以免激变的因素。
接着,以正蓝旗和硕贝勒德格类病死为契机,皇太极又借口莽古尔泰、德格类兄弟生前欲图谋叛逆,将其定为大罪,诛杀莽古尔泰之子额必伦,迈达礼等其余六子以及德格类之子邓什库等全部废黜为庶人,从而把莽古尔泰、德格类二贝勒的属人、财产和正蓝旗皆夺归己有。
在打击三大贝勒势力的同时,皇太极已意识到要通过体制上的改革来加强自己的势力,提高汗的集权程度。
天聪三年(1629)四月,皇太极设立书房(文馆),分儒臣为两班,命巴克什达海等翻译汉文书籍,库尔阐等记注本朝得失。九月,举行第一次儒生考试,录取两百人,这批儒生除了翻译《大明会典》《孟子》《通鉴》等书籍外,还积极鼓吹君权理论,他们纷纷上书,批评共治国政的弊病,最典型的如天聪六年(1632)九月,镶红旗下汉官胡贡明上疏皇太极称:
(汗)且必狃着故习,赏不出之公家,罚必入之私室。有人必八家分养之,地土必八家分据之。即一人尺土,贝勒不容于皇上,皇上亦不容于贝勒,事事掣肘,虽有一汗之虚名,实无异正黄旗一贝勒也。如此三分四陆,如此十羊九牧,总借此强兵进了山海,得了中原,臣谓不数年间,必将错乱不一而不能料理也。
意思很明白,如果再不改变旧办法,大家都说了算,那么其结果就是赏不是由公家赏,罚却是由私人罚,即使一个人、一寸土地,汗和各旗贝勒之间也往往相互扯皮,那么汗也就是个虚名,实际上无异于正黄旗的一个贝勒。像这样十个羊九个人放牧的做法,如果进了中原,用不了几年,将乱得一塌糊涂。
在此前后,不少人要求仿效明朝,进行集权制度改革,建议设置六部和言官,提高汗的权威。
天聪五年(1631)七月,汉官宁完我等人奏请仿照明朝制度设立六部。皇太极与诸贝勒、大臣议定官制,正式设立了六部,每部由一贝勒主管,多尔衮管吏部,岳托管兵部,济尔哈朗管刑部,德格类管户部,萨哈廉管礼部,阿巴泰管工部。具体事务由各部的满、汉、蒙承政负责,每部下设参政八员,启心郎一二员,统一管理后金辖区的各项事务,加强了集中统一领导,加强了汗权,削弱了八和硕贝勒的权势。
就这样,在皇太极的精心策划下,努尔哈赤设计的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体制破产了,八和硕贝勒有的因过失被废革关押,有的死后被削爵夺旗,有的受到打击而地位下降,有的成为皇太极的追随者。
天聪十年(1636)四月,大贝勒代善,贝勒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岳托、豪格、阿巴泰、阿济格、杜度等率领八旗官将和蒙古各部贝勒上表劝进,拥戴皇太极为“宽温仁圣皇帝”,改国号为大清,年号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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