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韬略：揭示姻缘政治的源头

通过联姻结亲的途径来达到一定的政治目的，在中外历史上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封闭、落后的地区。血缘政治虽会破坏法律的公平性，但也往往会为特权家族形成稳固的政治基础。血缘政治本基于最朴素的动物法则，是人类政治文明演进的必然阶段。在明朝对女真各部实行众建而分其势的大背景下，要实现统一各部的目标，而又不动声色，联姻无疑是最有成效、也是最为便捷的手段。努尔哈赤、皇太极继承了这一古老的政治遗产，而其后继者又继续发扬光大，使其成为清朝的一大国策。

统一前的女真分为三大部，即居住在牡丹江、图们江流域的建州女真，分布在松花江流域的海西女真，以及活动在黑龙江流域的“野人”女真。有关文献中则分别称之为建州五部，长白山三部，海西四部，东海三部，黑龙江诸部。

女真各部首先成为努尔哈赤联姻手段实施的试验场，而其所在的建州五部又尤为重要。据统计，在统一建州女真的过程中，努尔哈赤家族与建州诸部联姻，有案可稽者就达十五次之多，联姻的对象，大多为建州女真中的大族著姓，身兼酋长或者寨长者大有人在，都是拥有一定实力的人物。

如努尔哈赤将其同母妹妹嫁给苏克苏浒河部的嘉木湖寨主噶哈善，在噶哈善死后，又将其改嫁给同为苏克苏浒河部的沾河寨主杨书，杨书与其兄常书投奔努尔哈赤时，所带部众编为两个牛录，约五六百人。

万历十六年（1588），苏完部酋长索尔果、董鄂部酋长何和礼、雅尔古部酋长扈拉瑚等，分别率领所部军民投归努尔哈赤。当时，努尔哈赤正为人力、兵食不足所困，而归附的各部都带来了可观的人力、财力。但是，当初建州各部乃至其他各部、各寨之间的分分合合相当频繁，背盟、合而复叛之例屡见不鲜，为了稳定这种归附关系，联姻结亲是有效的手段之一。

于是，努尔哈赤将长女嫁何和礼为妻，将孙女（褚英之女）嫁索尔果之子费英东为妻，同时，将扈拉瑚之子扈尔汉收为养子。这样，通过联姻就将他们与自己连在一起，巩固了彼此关系，特别是对努尔哈赤的归属关系。

据史料记载，索尔果归附时带有军民五百户，扈拉瑚带来一寨兵丁，何和礼所率兵马多达数万。他们死心塌地地归属努尔哈赤，成为此后统一战争中的重要力量。

海西女真在女真诸部中实力最为雄厚，包括叶赫、哈达、辉发、乌拉四部，又称扈伦四部，是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主要敌手。在平定海西女真的过程中，努尔哈赤家族与海西四部的联姻也最多，先后计有数十次之多。对于海西四部，努尔哈赤采取了“小斧伐大树”、各个击破的策略，而联姻结亲作为这一策略的一个重要补充，发挥了无可忽视的作用。(www.xing528.com)

哈达部在万作汗的时期比较强大，而且对明朝廷最为忠顺，得到明王朝的大力扶植。万死后，子孙们为各自的利益相互争斗，其长子扈尔干与外妇所生之子康古禄争夺汗位，相互仇杀。万之第五子孟格布禄的母亲为叶赫贝勒清佳奴的妹妹温姐，而康古禄兵败后逃往叶赫，又娶清佳奴之女，所以依附叶赫，与万之长子扈尔干子岱善结仇，但岱善因为得到明朝的支持，明廷不仅出兵攻败叶赫，而且强令努尔哈赤放弃与叶赫部第一美女东哥的婚约，与岱善之妹结婚。因东哥生于明北关（今吉林榆树），所以，这场婚约又称为北关之约。努尔哈赤当时为了不与明廷树敌，也便于借助岱善之力平定董鄂部，所以忍痛割爱，同意了此次联姻。其后努尔哈赤以女莽古济嫁孟格布禄之子吴尔古代；以女穆库什嫁乌拉部首领布占泰；其弟舒尔哈齐又娶布占泰之妹；努尔哈赤先后娶叶赫部首领杨佳奴的两个女儿；其子皇太极娶叶赫部阿纳布之女，褚英娶清佳磐之女等等，这些都是努尔哈赤平定海西四部策略的一部分。

万历二十七年（1599），叶赫出兵攻打哈达，孟格布禄向努尔哈赤求援，努尔哈赤派兵两千援助哈达后，孟格布禄却又欲与叶赫部和好联盟。努尔哈赤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尤其不能容忍叶赫与哈达二部结盟而成为强大的势力，便派兵攻破哈达城，俘虏了孟格布禄，灭掉哈达。

这样一来，又引起了明廷的不满，因为这是对明廷“以夷制夷”战略的破坏，何况哈达是明廷长期支持的势力，怎容如此轻易地被努尔哈赤灭掉。在明廷遣使问罪的强大压力之下，努尔哈赤不得不释放孟格布禄，使之复国（部）如初。不仅如此，努尔哈赤还以自己的女儿莽古济许配给孟格布禄之子吴尔古代。这样做，看上去明廷似乎较为满意，孟格布禄也不吃亏，倒是努尔哈赤贴了本。其实不然，努尔哈赤之所以将女儿嫁与吴尔古代，真正的意图在于监视和控制吴尔古代，让他名义上为哈达之主，实际上受制于努尔哈赤，为努尔哈赤服务。

事实却是，吴尔古代并不甘心沦为建州部属，史称其“名虽为婿，实为仇敌，阴怀报仇之心”。后来，吴尔古代联络叶赫、蒙古等处，并秘密与明廷相约，自己做内应，联合内外夹击努尔哈赤，结果，其妻莽古济将此计划密告了自己的父亲，努尔哈赤大怒，立即以此为由攻灭了哈达。

野人女真居住在乌苏里江以东的黑龙江两岸，北至外兴安岭的广大地区，主要有瓦尔喀部、窝集部、虎儿哈部，又称东海女真。

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在长达四十余年的时间里，对东海女真且征且抚，运用包括联姻结亲在内的诸多手段，终于将其归入自己的统辖之下。较早归附努尔哈赤的东海女真是窝集部，最早与建州建立婚姻关系的也是窝集部。万历二十七年（1599）以后，努尔哈赤多次将宗室和大臣之女嫁与东海部族首领，其中一次就有窝集酋长博济里等六人乞婚，努尔哈赤以六臣之女配之，“以抚其心”。他还将穆尔哈齐之女嫁与那木都鲁路路长康果礼，将宗室之女嫁与屯长哈哈纳等人。那木都鲁路当时号称强盛，在其后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的统一战争中起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