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开国之初,宋太祖君臣以“先南后北”的政治方针,逐个拔掉南方各地的割据小国。但宋朝的心腹之患,夙夜之叹,仍然是雄踞北方而且占据幽云十六州的辽朝。
考据辽朝之兴,与中国历史上五代的后梁几乎同步,直到金朝崛起,才给这个“国家”以永劫不复的一击。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代,与后唐常有战争发生,负多胜少,鲜有机会踏足中原地区。即便如此,当时吴越的割据者钱镠很有“远见”,于915年就曾派人迢迢千里向阿保机“入贡”。到了辽太宗耶律德光时代,契丹人很是风光:沙陀人石敬瑭为了代后唐而起,不惜给比自己小数岁的耶律德光当“儿子”,割让燕云十六州之战略要地,种下中原王朝数百年祸端。后来,耶律德光亲自率军灭掉不听话的后晋,生俘末帝石重贵。后晋大将刘知远建后汉,也不得不向辽国称臣纳贡。同时,江南的南唐国主李昇也“遣使来贡”。郭威推翻后汉建立后周,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同母弟刘崇在太原又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北汉”,仍旧给辽朝当“儿皇帝”。
后周时代,辽朝正值穆宗时期,此人昏庸嗜酒,残暴好杀,但辽朝国力并未显现颓势,故而郭威一直未敢打北伐的主意。后周世宗柴荣继位,曾大败北汉主刘崇于高平,但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师老城下,又值溽暑疾疫,后周军队最终狼狈撤离,废损军人、辎重无算,失败而归。
后来,世宗采纳王朴“先南后北”策略,攻下后蜀、南唐数州要地,一时间使得诸国皆惧。
在后周即将统一江南时,辽朝兴兵击北,屡屡侵扰。世宗挟数万精师,下定决心伐击辽朝。959年,世宗出军不到50天,几乎兵不血刃,就攻下易、英、瀛三州之地,正拟大举进攻幽州,世宗皇帝却忽遇暴疾,不得不下令班师回朝。
宋朝建立后,先后灭掉荆南、湖南、后蜀、南汉、南唐等割据政权,迫使泉漳和吴越也俯首归命,仍旧沿袭后周世宗“先南后北”的战略。
北汉作为宋与辽之间的缓冲地带,暂时让它存在也是宋太祖的计谋之一。
宋太祖在征南战争期间,与辽朝基本上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策略。契丹入寇则严拒,但平时严禁边境宋兵主动挑衅对方。
当然,开宝二年(969年),宋太祖也曾亲征过北汉,并在阳曲和定州大败前来救援的辽朝军队。最终,仍旧因为太原城坚墙厚,又恐契丹大军后至,宋军还是未占什么大便宜,掉头而去。
审时度势,当时的北宋,确实没有力量贸然与辽朝相敌。军事方面,宋朝在开宝年间总军力达30多万,但极其缺乏马匹;反观辽朝,传统的游牧民族,有轻骑约50万众,又皆为能征惯战之士,可谓雄视北方。
经济方面,承五代乱世之余,宋初的经济实力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加之连年兴兵,赋税难出,支撑大规模的消耗战根本无望;而辽朝方面,“幅员万里”,“冀北宜马,海滨宜盐”,特别是燕云十六州之地,人口众多,赋税来源丰富,连幽州也成为辽朝的“南京”。北汉与宋朝开仗,辽朝竟能一次就拿出20万斛粟对这个附庸国进行支援,可以想见其经济实力。
直到南方统一后,赵匡胤才在开宝九年(976年)秋命令党进、潘美等大将兵分五路,准备统一北方。
唇齿相依,辽朝方面派大将耶律沙提大军入援,双方小规模地进行了一些接触战,宋军不敌,退军而还。许多迹象表明,这次出军仅仅是宋太祖的试探性进攻。不巧的是,同年年底,宋太祖就暴崩,没有实现他一统北方的大业。
书生总爱纸上谈兵。南宋的陆游就曾对宋太祖“先南后北”之举表示不满,认为宋太祖首先用兵南方诸地,使得师劳兵疲,最终在打北汉时已经力不从心。大儒王夫之也曾探究过宋太祖首先北伐的可能性,认为赵匡胤如果一开始就率大军与辽朝抗衡,说不定会有所成就……
所有这些议论,皆是事后诸葛亮,因为历史不能假设。即使在后周世宗所向皆捷的情况下,当时的中原军队也并未真正与契丹劲旅交过手。天假其年,如果世宗不得暴病,后周军队得以继续北上,鹿死谁手,还真不能判定。乍胜乍败,也是兵家常事。
赵匡胤建宋之初,国祚未稳,假使他挥兵北伐,万一有个闪失,很可能国内立即发生兵变,这种巨大的风险是王朝开国者承受不起的。所以,宋太祖先南后北之策,在当时也算合情合理。
降旗飘出太原城
宋太宗攻灭北汉
宋太宗赵光义得位不正,很想建立不世之功以立根本。此情此景,与唐太宗弑兄杀弟后极其相似。
南方割据诸国均已拔掉,北汉自然是宋太宗第一个下刀的目标。当然,这块肉非常不好切,北汉虽是弹丸小国,其身后却是强大的契丹。
宋太宗伐北汉,经济上已经不用发愁。赵匡胤时代,设置“封桩库”,储藏了大量金帛。这么一大笔财富,宋太宗一上台就刚好用上了。他把兄皇所置的“封桩库”改为内藏库,表示此举非为“自供嗜好”,而是要储积以待时缺。
当然,宋太宗最初看见封桩库内“金帛如山”时,对兄皇“储积太过”很有微词。“先帝每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
慨叹这么多的财帛“何能用尽”,显然是刚当家不知柴米贵。只要一打仗,金银粮帛就会水一般哗哗淌出去。
赵光义征北汉之前,颇有疑虑,他问大臣曹彬:“周世宗与本朝太祖皇帝,皆亲征太原而不克,难道是因为其城池太过坚牢而不能接近吗?”
曹彬老将,经验丰富,回答:“周世宗时,大将史超在石岭关一战即败,人情震恐,不得不还军;太祖扎营于甘草地中,军人因水土原因多得腹疾下泄,也只得提军而返。太原城池虽坚完,但并非想象中那样不可攻克。”
由此,宋太宗北伐之意遂决。宰相薛居正等人劝谏,不听。
宋朝遣潘美、崔彦进、李汉琼、曹翰、刘遇等大将,率各路兵马直趋太原。
宋初时一直与契丹有和约,乍闻宋朝伐北汉,契丹君臣还真吓一大跳,忙遣使来问:“你们伐北汉,军出何名?”
太宗血气方刚,拍胸脯言道:“河东(北汉)逆命,正应兴师问罪!如北朝(契丹)不援,和约如故;否则,只有兵戎相见!”
此种豪言壮语,宋朝自太宗以后的近三百年间,再也听不到半句!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宋太宗车驾发自汴京,亲征北汉。
途中,有一“花絮”可表:师次澶州,有一名县级文官于路中献策言事,此人姓宋名捷。“宋捷,宋捷,宋朝大捷!”太宗见此姓名很高兴,认定必克北汉。
北汉此时是刘继元在位。宋太祖开国,当时的国主刘钧曾一度生出妄念,想重拾后汉旧河山,与李筠联合,结果是大败而返。
当时,宋太祖曾遣人转告他:“君家(你们刘氏)与周氏(后周)为世仇,互相争杀也合情理。我大宋朝与你并无前嫌,何必因一家一姓之故困一方之人?如果你有志于中原,可以率军下太行山与我一决胜负。”刘钧学得也乖,派人回复说:“河东(北汉)土地甲兵不足以当中国(中原王朝),我刘钧一家并非叛贼出身,守此区区之地,只是担心(北)汉社稷无人祭祀罢了。”
如此低声下气装孙子,让宋太祖不由起了恻隐之心,对来人讲:“替我告诉刘钧,朕放他一条生路。”
所以,刘钧在世时,宋朝果然未曾出兵进攻。
刘钧日子很难过,南怕宋兵来打,北畏契丹逼迫,忧愤成疾,没多久就死了,可以说是吓死的,也可以说是急死的,年仅43岁。
刘钧本人无子,继位的是他外甥刘继恩。刘继恩本姓薛,年幼时被刘钧收为养子。刘继恩继位仅仅两个月就被人暗杀,其弟刘继元被众人推立。事实上北汉现在的继承人,已经不是真正的沙陀刘氏后人。
刘继恩的生父薛钊本是一莽撞军汉,娶北汉“高祖”刘崇之女为妻,一次酒醉,差点把公主一刀剁死。酒醒之后,薛军爷知道自己闯祸,畏罪自刭而死。公主再嫁一个姓何的,生下刘继元,所以这位北汉主原名应叫何继元。那位公主真够命硬,不久何军爷也病死,小继元被刘钧收为养子。
辽朝得知宋朝出兵,马上派出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率兵守燕地,以南府宰相耶律沙等人率军入援北汉。
宋朝的云州观察使郭进为沙场宿将,早已率军于石岭南(今山西阳曲附近)扼守。辽朝耶律沙率前部人马行至白马岭,隔一条阔涧,正好看见宋军严阵以待。耶律沙想等后军赶至再进攻,但监军的辽朝宗室冀王耶律敌烈等人贪功,认定要趁宋军立足未稳,马上出击。
无奈,耶律沙只得下令辽兵进攻。倘若在平原,人如猛虎马如龙的辽军精骑忽然冲锋,肯定占尽大便宜。然山地崎岖,前面又是一条大涧横亘,辽兵丧失了突然发威的冲力,或下马,或边试水深浅边前行。
未等这些下半身皆湿的辽军上岸,郭进率宋军迎头猛击,大败辽军。耶律敌烈父子以及耶律沙的儿子均被杀死,耶律沙本人勉强逃得一命。
宋军穷追不舍,如果不是辽朝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及时带兵赶到,用劲弩射退宋兵,耶律沙等人也要被宋军割去人头。
此战宋军克捷,各路辽军气沮,纷纷退军。刘继元惊惶之下,又派密使把告急乞师信塞进蜡丸插入发髻之中,潜出太原城向辽朝方向狂奔。殊不料半路上,北汉密使被郭进逮个正着,郭进押着密使在太原城下游示。城中夺气。
不久,北汉的驸马都尉卢俊从代州遣人向辽朝告急,但辽朝败衄丧师之余,不再发兵救北汉。
宋军乘势再攻,连克太原周边重镇及战略要地。
五月下旬,宋太宗本人也赶至太原城下,慰劳诸将,指挥攻城。
宋太宗本人亲擐甲胄,不避矢石,指挥攻城。
宋军见皇帝坐镇,群情激奋,皆冒死先登。
刘继元帐下将校有不少人窬城投降,北汉守军渐渐不支。
宋太宗亲自草诏劝谕:“越王、吴王献地归朝,或授以大藩,或位列上将,臣僚、子弟皆享官封,(刘)继元但速降,必保始终富贵!”
为了防止攻城宋军因伤亡生怒而屠城,宋太宗还指挥军队暂缓攻城。
穷窘至极,北汉主刘继元只得亲自于城北投降。
赵光义没有食言,释罪不杀,授刘继元检校太师,封彭城公,给赐甚厚。至此,宋朝灭北汉,得十州之地,共有三万五千多户。
刘继元虽是个动辄诛杀臣下全家的暴君,投降后却活得还不错,淳化二年(991年)病死,临终把儿子刘三猪托付给宋太宗照顾。
当时刘三猪才6岁,宋太宗恻然哀之,赐三猪名为“守节”,授西京作坊副使,家居赐禄,好好养了起来。
刘继元乃一暗弱庸识之人,故而在太宗之世得以好死。
攻克太原后,赵光义下诏平毁太原坚城,改为“平晋县”,并派兵纵火尽焚太原庐舍,城中老弱趋避城门不及,焚死者甚众。可见,对于太原兵民的抵拒,太宗心中仍有好大一股邪火。
平灭北汉,乍看上去乃宋太宗一大成功。其实,福兮祸兮,不能光看一时一地之得失。
北汉不过是蕞尔小国,于宋朝而言,大敌乃契丹辽朝。如果宋太宗亲征北伐,首先攻下幽州,平定燕地,北汉必为掌中之物,弓矢不发就可能一举得之。此种战略,宋太祖在世时已经与赵普等文臣达成共识。而宋太宗急于求成,舍本取末,灭北汉得不偿失,已经为日后的伐辽失败埋下一大伏笔。
高梁河畔尝败绩
宋辽首次主力对决战
宋太宗所率宋军虽平灭北汉,但是,灭国擒王之后,宋军上下仍旧是五代军人习气,人人希赏。
宋太宗很想乘大胜之势,一鼓作气,攻取幽蓟之地,但诸将皆不愿行,又无人敢明言。
殿前都虞候崔翰奏言“此一事不容再举,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时不可失”一语,已中宋太宗下怀,高兴之余,他即刻命枢密使曹彬调发屯兵,准备收取“儿皇帝”石敬瑭丢失的汉人固有领土。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盛夏七月,赵光义率大队身心俱疲的宋军北征,他本人已驾发镇州(今河北正定)。由于军士意怠,扈从六军中不少人拖延。士气如此,宋太宗仍执意伐辽。
宋军入辽境后,开始进军还很顺利,辽朝的东易州刺史和涿州判官先后以城来降,宋军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岐沟关等军事要地已落入手中。此情此景,与当年后周世宗伐辽极其相似。
很快,宋军便包围了辽朝的“南京”——幽州城。宋太宗驻跸城南的宝光寺,指挥战斗。
在此之前,宋军在沙河之战大败辽朝北院大王耶律奚底所率兵马,生擒五百多辽兵,可以说是打了个开门红。
辽朝的北院大王孬种,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却智勇双全。他知道宋军很看不起耶律奚底,便令本部军高举北院大王的青色军旗,在得胜口(今北京昌平)一带佯装是败走溃兵,晃荡游走。
赵光义得知辽朝北院大王“残兵”还有不少,立刻麾兵进击,开始还很顺手,杀掉不少辽兵,但不久即陷入耶律斜轸的埋伏圈,受挫而返。耶律斜轸取得小胜后,也不轻易进兵,屯军于清沙河北。由此,此部辽军牵制住不少准备进攻幽州城的宋军。
为避免夜长梦多,宋太宗分遣诸将攻城。宋渥、崔彦进、刘遇、孟元喆四将分别率军进攻幽州的南北东西四面城防。幽州城墙坚厚,方圆近五十里,自辽太宗以来一直是重镇。当时带领辽军守城的是辽朝燕王韩匡嗣之子韩德让,此人很有智略。
韩德让的祖父韩知古原为契丹皇室从汉地掠走的汉人,先被当作家奴,后来被耶律阿保机赏识提拔,官至中书令。韩德让之父韩匡嗣深受辽景宗宠信,但他只是以医术见宠,并无军事才能。偏偏庸父有佳儿,韩德让不仅相貌堂堂,又深习边事,对契丹皇室尽忠效力。他与城内官将日整器械,随宜备御,不敢有丝毫放松。
虽如此,宋军气盛,日夜攻城不息,连辽朝的一个都指挥使李扎勒灿(此名甚怪,应是蕃人)也逾城出降。
辽朝皇廷得知南京(幽州)危急,忙遣南京宰相耶律沙将兵去救援。名将耶律休哥闻知消息,自动请缨,遂被辽廷遣来替换耶律奚底,一同奔赴幽州。
幽州方面,韩德让守军勉强守住城池不失,但情况十分紧急:辽朝的建雄节度使刘延素和蓟州知州刘守恩先后投降宋朝,告以辽朝边备虚实。
虽如此,盛夏炎炎,坚城久攻不下,宋军战斗力明显衰退,将士多怠。
辽将耶律沙首先率军驰至,在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门外)与宋军展开遭遇战。宋军迎击,打得耶律沙一部不敌,仓皇退走。
在此危急时刻,新出炉的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率部赶到战场。由于他所带人马不多,时值傍晚时分,耶律休哥下令其属下骑兵、步兵双手持火炬,边行军边挥舞手中的火炬,使得宋军不知道辽兵多寡,非常恐惧。
很快,耶律休哥就与紧随其后赶来的辽朝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会师,一左一右,两翼包抄,向宋军奔杀过来。
夜色中作战,辽军精骑手中钢刀飞舞,火炬乱飞,已经困怠多日的宋军早在心理上输了一截。
交手没多久,宋军阵脚已经松动。同时,幽州城内的辽朝兵马登城举火,大声宣威,声震天地。守将韩德让等人四开城门,列阵鸣鼓,大有里应外合、夹击宋军之势。
宋军心怯,辽军势猛。南北两院大王奋勇当先,先前败走的耶律沙重整兵马又返战场。耶律休哥身受三处伤创仍旧纵马驰杀,不一会儿,宋军不支,崩溃四散。
大败之下,宋太宗本人也身中流矢,狼狈得乘驴车狂逃,总算保全了性命。
此次高梁河大战,宋兵被斩首的就有一万多人,辽军缴获兵仗、符印、粮秣、货币,不可胜计。据宋人笔记《默记》所记,“(宋)太宗自燕京城下军溃,北虏(辽军)追之,仅得脱。凡行在服御宝器尽为所夺,从人宫嫔尽陷没。(太宗)股上中两箭,岁岁必发。其弃天下(日后死亡)竟以箭疮发云”。
可见,宋太宗此役大腿上两处入骨箭伤,成为他日后病死的主要原因。
惊惶加郁闷,宋太宗郁郁返回汴京。由于北征辽朝大败,平灭北汉的封赏也压下不提,军将多有怨言。
宋太祖的儿子武功郡王赵德昭入宫见叔皇,请求朝廷行太原之赏。宋太宗本来就心烦,看见这个侄子,更烦。征辽期间,宋军曾有一次夜间惊扰,大乱之中找不着宋太宗所在,不少军将就想拥赵德昭为帝(此举非有谋反之意,大军入敌境,忽然失去身为主帅的皇帝,大家不能不惊)。不久,宋太宗现身,慰抚受惊扰的军将。知道军中之人曾有扶立侄子为帝的意思,宋太宗很不高兴。
此时,不当不正,赵德昭入宫进谏,宋太宗脸蛋子一沉,说:“等你自己做了皇帝,再行封赏不迟!”听叔皇如此说,赵德昭惶恐至极,回到他自己的王府后,闯入厨房,从里面把门闩紧,操起一把刀就抹了脖子。
赵光义听说侄子自杀,抱尸大哭。估计他也是演戏。小伙子如果不死,以后还真拿他不太好办。
“雍熙北伐”再无功
宋太宗二次伐辽的失利
宋军败走之后,辽朝得势不饶人。于同年十月派南京留守、燕王韩匡嗣率耶律沙、耶律休哥南伐,以报复宋军先前对幽州的包围。
宋朝的云州观察使刘延翰匆忙提师迎敌,崔彦进、李汉琼、崔翰等将随后也赶来赴援。
宋太宗还想“遥控”战斗,派人送阵图,宋朝诸将依据“钦制”阵图分军为八阵。
不久,宋辽双方军队陆续到达满城,准备开战。宋将赵延进登高望远,察觉即将开打的战场地面空阔,而根据宋太祖阵图摆设的军阵,每阵相距百余步,真正打起来,各不相顾,很有被分割包围吃掉的危险。而且,辽军骑兵势猛,冲荡之下,宋军势必惊溃。于是,赵延进建议宋军合八阵为一阵,合力击敌。
崔翰等人知道赵将军所讲极有道理,但仍旧犹豫:“万一合阵出了差错,怎么向皇上交代?”赵延进表示:“如果军遭败绩,责任由我一人担当。”崔翰等将仍旧不决,修改排阵计划是要负“擅改诏旨”罪责的。
最后,还是镇州监军李继隆(此人乃宋太宗大舅子)拍板:“兵贵适变,安可预定!违诏之罪,由我李继隆独当!”
有这么一个“大头”出头,众将心定,便改八阵为二阵,前后相接。布置完毕后,宋朝诸将派人向辽军先行诈降之计。
辽军的实际统帅韩匡嗣信以为真,马上安排迎降。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久经战阵,劝说道:“宋军军整气锐,不可能投降,这肯定是麻痹我们的诱降计,应该严兵以待,不能松懈。”
韩匡嗣其实也就是个皇家“保健医”的材料,文才武略远逊其子韩德让。他认定宋军是真投降,根本不听耶律休哥的劝说。
辽军刚刚放松,对面的宋军忽然一齐呐喊鼓噪,尘起涨天,正要骑马以“轻裘缓带”的儒雅风度纳降的韩匡嗣顿时心惊,仓促不知所为。(www.xing528.com)
大军没有统一的号令和指挥,必然大乱。眼见本来说好要“投降”的宋军红着眼抡刀挺枪杀过来,辽军士卒将领大眼瞪小眼,心理一输,全军就乱,被宋军杀得人仰马翻,大溃惊逃,逃跑途中掉入山坑悬崖摔死的就有数千人之多。
宋军获得“满城大捷”,斩首一万多人,获马千匹,生擒辽军大将三人。韩匡嗣弃旗鼓遁回,余众走还易州。
败军中,唯独耶律休哥所统部伍不乱,边打边退,损失不多。
辽景宗看见老韩狼狈而返,大怒,面数其罪,唤卫士推出斩首。幸亏景宗的皇后萧氏多方解劝,老韩才得保一命。萧皇后之所以力保老韩,估计也是看在老韩儿子韩德让的面上。老韩窝囊,小韩玉树临风,又多文武才略,让人一见就喜。
转年四月,宋将杨业和潘美合兵,在雁门(今山西代县)大败辽军。这位杨业,就是评书《杨家将》中的“老令公”杨继业。其父是北汉的麟州刺史,他自己青少年时代就以勇武闻名,颇立战功,当时有“杨无敌”之称。北汉刘钧在位,曾以杨业为义子,所以他与北汉主刘继元一样,同是“继”字辈。宋太宗灭北汉,杨业一直力战。宋太宗喜其骁勇,让已经投降的北汉“皇帝”刘继元亲自写信招降,杨业才向宋太宗投降。忠臣良将谁都喜欢,宋太宗立授其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复姓为杨氏,去中间的“继”字,还原为杨业。
深知杨业久习边事,宋太宗任杨业为代州一带的全权大将,以抵御契丹。当时,宋将潘美为三交都部署,实际上他还算杨业的上级。
这位潘美,即评书《杨家将》中被丑化为大奸大恶的“潘仁美”。其实,潘美乃有宋一代不可多得的文武德兼备的良将,自年轻时代就倜傥不群。宋太祖建国后,潘美受命,单人独骑入陕,说服一向以凶悍著称的后周节度使入朝觐见,当时传为美谈。而后,讨李重进、平江南、灭北汉,潘美皆有大功。北汉被灭后,潘美潜师奇袭宋辽边境战略要地固军,安定北部边境。潘美第八女嫁与宋太宗之子宋真宗(当时宋真宗还是王爷),是宋真宗的原配夫人,年仅22岁即病死。真宗当皇帝后,追谥其为章怀皇后。可以想见,这位潘皇后一定是个贤淑貌美的好女子。在后来的评书演义中,潘氏倒成了“西宫娘娘”,阴险毒辣,这完全是艺人胡编滥造。
辽军入雁门,潘美一方面派出杨业率数千骑下井陉绕至雁门之北,他自己率兵奋击,大破入塞辽兵。
杨业方面,也率奇兵南向,临阵杀掉辽朝驸马一人,并生擒上将一名。辽军大败,宋军取得雁门大捷。
此战之后,宋太宗封潘美为代国公,升杨业为云州观察使。自此一战,契丹兵十分惧怕杨业,远远看见杨业的军旗就慌忙遁走。
所以,雁门之战,杨业、潘美二人确实同心协力,配合默契,仗打得十分漂亮。
太平兴国五年(980年)年底,辽景宗御驾亲征,亲至南京(幽州),发动新一轮南侵。
瓦桥之战(今河北雄县),耶律休哥在辽景宗面前露足了大脸。他跃马出阵,大刀挥处,宋朝守将张师的人头登时落地。辽景宗亲赐耶律休哥玄甲白马,夸赞鼓励。
耶律休哥遂率精骑渡水奋进,大败宋军,一直追杀至莫州,杀得宋军尸横遍野,数将被擒。大喜之下,辽景宗亲赐耶律休哥御马金杯,说:“爱卿你勇过于名,若人人如卿,攻天下如摧枯拉朽耳!”不久,辽景宗拜耶律休哥为“于越”。“于越”是契丹最高的荣誉勋衔,位在南院、北院大王之上。
听闻瓦桥之败,宋太宗又怒又惊,下诏北巡。“关南言大破契丹万余众,斩首三千余级”,北宋史书把虚报战功的猫腻委婉写出,一个“言”字活灵活现。估计是小规模遭遇战,小败辽兵而已。
不知是何种原因,宋太宗自将而来,先前主动御驾亲征的辽景宗打起退堂鼓,引兵而返。宋太宗稍感自己面上有光,作诗一首,其中有“一箭未施戎马遁,六军空恨阵云高”之语,想必也是自我安慰。
当然,宋太宗也有过趁辽军退师的机会再进攻幽州的意思,但朝廷文臣多谏劝,认为应广积储,缓用兵。太宗心知幽州难克,便下诏返军。
回京后,又有文臣武将议论说宋军不应回师,应该速取幽燕,太宗闻言陡生悔意。
太平兴国七年(982年)四月,辽景宗亲率大军南侵。此次辽军又在满城遇败,守太尉希达里在阵中被乱箭射死,多亏耶律斜轸率部左突右驰,才避免了辽军更大的损失。未得便宜又丧师,辽景宗郁郁回军。同年秋,辽景宗在云州游猎途中忽得暴疾,不治而亡,年35岁。
闻知景宗皇帝崩逝,时任辽朝南院枢密使的韩德让立刻率其亲属、兵士赶赴御营。萧皇后见到韩德让,心中顿安。很快,耶律斜轸也赶到,二人帮助萧皇后易置大臣,拥立辽景宗长子梁王耶律隆绪继位,是为辽圣宗。
耶律隆绪当时才12岁,凡事皆由萧太后(儿子称帝,萧皇后自然升一级成为太后)与韩德让、耶律斜轸做主。
萧太后初秉国权,七上八下心不宁,她向大臣泣言:“母寡子弱,族属雄壮(指契丹皇族势力),辽防未靖(宋军威胁),我可怎么办呢!”
韩德让、耶律斜轸忙跪前表忠心:“但请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于是,萧太后命韩德让统掌御府禁卫军,掌管皇帝宿卫。韩德让不仅掌领皇家宿卫大事,而且很快就和萧太后睡在一起,成为名副其实的“宿卫”。据野史记载,萧太后小时候曾为萧家允诺长成后许配给韩德让,当然,这可能属小说家言。但是,辽景宗死后,韩德让与萧太后出双入对,这倒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过,在《辽史》中如果按目录查索“韩德让”三个字,根本找不着。此人载于《辽史·列传第十二》,名字是耶律隆运,比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还排在靠前一位。“耶律隆运”是萧太后后来赐他的名字,萧太后将其改为国姓,入为皇族,位于诸亲王之上。当然,韩德让对于辽朝“功德盛大”,非一般只会取悦女主的男宠。
辽朝小皇帝继位后,在萧太后操纵下,改元统和,并把国号由“辽”更为“契丹”,此举可能是想更好地加强对北方各游牧民族的统治。
虽然幼主在位,太后主政,辽朝的政事却非常平稳,忠于萧太后的韩德让与耶律斜轸分掌南、北枢密院。萧太后为了“独占”韩德让,竟派人把他的妻子毒死,由此“妇唱夫随”。两个人起居一处,周遭有数百名专门伺候他们的宫廷仆妇,大小国事皆是两人说了算。
萧太后对韩德让这个汉人没有任何嫌猜,韩德让对于契丹政权也一直效忠至死。虽为汉人,韩德让却一点儿不怵契丹贵族。一位名叫耶律虎古的契丹皇族权贵,先前曾得罪过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又在朝中与他顶嘴,韩德让从卫士手中夺过大铁骨朵,迎头把这位宗室贵族砸得脑浆迸飞。此举吓得辽朝群臣战栗。
相对于契丹权贵,萧太后的心更向着老情人,其实她心中实恨背后“惦记”她们母子的耶律皇族。一次,韩德让打马球,有个契丹将领纵马冲撞。看见老相好大头朝下摔于尘土之中,萧太后心疼得不行,立命从人把那个冒失的契丹倒霉蛋拉出砍头。
当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太后与韩德让这些“秘事”,外人也有耳闻。宋朝的雄州知州贺令图、其父岳州刺史贺怀浦父子相继上表宋太宗,称“契丹主年幼,国事决于其母,韩德让宠幸用事,国人(契丹人)疾(嫉恨)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
奏章屡上,惹得宋太宗又动了北伐之心。
其实,契丹风俗与汉族不同,国母的“私生活”一点儿不影响朝政,而且萧太后虽淫但不毒,驾驭臣下有方,对自己的儿子圣宗皇帝又慈爱有加,辽朝实力仍旧处于蒸蒸日上的时期。
此时在宋朝,宋太宗逼死了侄子赵德昭,又害死了另一个侄子赵德芳,其已被贬逐至房陵的弟弟赵廷美也忧郁而卒,在内部可以说是清除了各种心腹之患。文治方面,太宗编成《太平御览》(原名《太平总类》),就差赫赫武功来洗刷昔日高梁河之耻了。
伐辽之前,宋太宗还遣使去渤海和高丽,约两地头领共同夹击辽国,但均无结果。高丽不必讲,辽太宗耶律德光时,就被打得向辽朝割地求和,一直贡赋不断。渤海国于698年建国,全盛时有五京十六府,号称“海东盛国”,但于926年被耶律阿保机消灭,并以其地封其长子耶律倍,建东丹国,为辽朝附庸。由于多受辽朝贵族猜防,渤海人多次起兵造反,均被镇压。但是除东丹王耶律倍之妃是渤海大氏家族以外,辽景宗、辽圣宗都曾娶大氏为妃,可以猜想,当时的渤海残余势力不会死心塌地和宋朝联合。所以,虽有“三人渤海当一虎”的勇猛,虽然他们对辽朝怀有破国杀主之恨,但要他们和相隔迢迢的宋朝联合,实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雍熙三年(986年)春天,宋太宗又一次亲征北伐:命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水陆都部署,向雄州、霸州方面推进;命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率军出雄州(今河北雄县);以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峪(今河北蔚县)。
同时,宋太宗以潘美、杨业为正副统帅,率领云、英、朔诸州宋军出雁门伐辽。
辽朝方面,萧太后、韩德让等人并不慌怯,马上下令让南京留守耶律休哥率军迎曹彬,以耶律斜轸为都统,率兵迎击潘美、杨业的宋军。萧太后带自己的儿子辽圣宗,亲征而行,驻跸于驼罗口(今北京南口)。
历史惊人地相似。雍熙北伐一开始,宋军诸路皆捷:曹彬一路攻克固安南城,田重进于飞狐北破辽兵,潘美在西陉痛击辽军,克辽朝寰州。不久,曹彬攻克涿州,潘美克朔州、下应州、破云州。米信方面,宋军于新城大败辽军。
由于先前吃过数次败仗,宋太宗在诸将出发前,嘱诫他们“持重缓行,毋贪小利以要敌”。
不久,宋军诸路捷报继至,宋太宗不喜反忧,深恐契丹军会乘间断阻宋军补给线。结果,他的忧虑成真,曹彬十万大军在涿州待了仅仅十几天,就吃尽了军粮,不得不退师雄州。
宋太宗闻报,大骇:“岂有敌军在前不顾而退军待军粮的道理!”他忙遣使制止曹彬,并告诫曹彬不要再向前进军,率军沿白沟河与米信宋军会兵,按兵蓄锐,以张西师之势。
宋太宗本意很好,想等潘美等人尽得山川土地之后,田重进再东下与曹彬、米信会合,全师制敌,与契丹大军决战。
但是,曹彬统下诸将听说潘美、田重进等部连战连捷,深耻己军无功,主动请战。老将曹彬一时也没了主心骨,便顺从诸将之意,让士兵携带五日粮,往攻涿州。
当时,辽朝萧太后、韩德让、辽圣宗等人在涿州东五十里的地方扎下御营,听闻宋军来击,便遣耶律休哥轻兵疾行,阻击宋军。
宋军边急行军边迎战,路上足足用了4天时间,才得以进至涿州。当时盛夏炎暑,军士疲乏,缺水少粮。无奈,宋军得城不能坚守,又弃之而去。
曹彬先遣人马率涿州百姓退走,他自己率大军殿后。由于人多兵疲,缺粮少水,宋军战斗力极度下降,连个像样的殿后军阵都组织不起来。
耶律休哥率辽朝生力骑兵一路尾随,边杀边追,边追边杀,一直追到岐沟关。辽军发动总进攻,宋军大败。曹彬收拾残兵,连夜抢渡拒马河,于易水南岸扎营,准备休整一下喘口气。耶律休哥引兵追至,幸亏宋将李继宣死战,使得小股宋军逃得活路。但是,数万宋军,或被杀,或掉入河中溺死,或被俘,损失巨大。丢弃的戈甲,堆积如丘陵。
辽军战后打扫战场,耶律休哥收集宋军尸体“以为京观”。
辽朝上下大喜,进封耶律休哥为宋国王。
宋太宗闻军败,愤恨不已,深责众将。曹彬、米信等人回朝后,皆被贬官。
由于东路主力大败,宋太宗合围幽州的战略意图再难实现。
辽朝方面开始反扑。耶律斜轸统十万大军赶至安定西,与宋朝雄州知州贺令图相遇,双方大战,宋军又败,被杀一万多人。辽军乘胜攻陷蔚州、寰州等地。
深知西路军已经获胜无望,宋太宗下诏指示潘美,让他与杨业一起引兵护送云、朔、寰、应四州百姓内迁。
得知辽军已攻陷寰州,杨业建议应避辽军锋锐,分兵应州以诱辽军主力,然后以千名强弩手扼守石竭谷口(今山西朔州附近),以保全数州军民安全。
潘美沉吟,但时为监军的蔚州刺史王侁大表异议,讥讽杨业:“领数万精兵,而怯懦如此!”他认为宋军应急趋雁门北川,鼓行而进,奔战马邑。潘美不表态,宋将多人附和。
杨业百战边将,深悉敌情,力争道:“这样做绝对不行,一定会打败仗!”
王侁冷笑:“您一直号称‘杨无敌’,现在敌军在前,却逗留不进,莫非杨公有什么异志?”
杨业性直气刚,闻言瞋目大怒:“我杨业非畏死之人,只是现在非进攻时机,白白杀伤士卒,肯定不见成功。既然诸君怕我不死,我先带兵杀敌表个态!”于是,杨业率兵从大石路直趋朔州。
临行,杨业向主帅潘美泣诉:“此行肯定不利。我杨业本太原降将,主上施恩不杀,待以上将,我一直想立大功报恩。现诸君责我避敌怯懦,我杨业一定战死沙场以自明!”
然后,杨业伸手,指着陈家谷口(今山西宁武)说:“希望诸君能在谷口两边埋伏下强弩手,等我率兵转战至此,诸位以强弩射敌,突出夹击敌人,否则的话,我所率兵士肯定会被杀尽。”
潘美觉得杨业说得很有道理,立即指挥诸将在谷口设伏。
耶律斜轸接到情报,得知杨业率宋军前来搏战,忙派副将在路边埋伏精兵,他本人拥众近前,假装要与杨业接战。
两军甫交,耶律斜轸即假装不支,掉转马头就跑。
此时,一心想杀敌求死的杨业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明知辽军是圈套,硬着头皮往上冲。
果然,辽军伏兵四起,宋军被围截在当地陷于苦战。耶律斜轸掉转马头,麾兵又杀个回马枪。
宋军大败,退至狼牙村。
陈家谷口方面,宋将王侁干等了几个时辰也得不到杨业的军讯,派人登高远望,看不见任何辽军足迹。他认定辽兵败走,就想争功,引兵离开谷口。
潘美见王侁军没打招呼就走,无奈之余,也领军沿灰河往西南行进。不久,听闻杨业军败,潘美为了保存实力,马上挥兵后撤。
至此,陈家谷口已无宋军一兵一卒把守,更甭提什么弩手埋伏了。
杨业一路力战,自中午杀到傍晚,最终撤退到陈家谷口。看见谷口两边根本没有人影,杨业拊膺大恸。
当时,他见手下还剩士卒百余人,便说:“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不要与我一起死!”但军士们皆为杨业忠义所激,无一人逃走,誓与俱死。
杨业儿子杨延玉与岳州刺史王贵俱战斗而死。王贵73岁老将,为辽兵重围,援弓射杀数十人,矢尽,张空拳犹击杀数名辽国壮汉,最终被乱枪捅死。
很快,杨业坐骑因连中枪刀,不能继续奔跑,老英雄只好往密林中匿避,准备乘乱逃出,再伺机杀敌。
不料,紧追不舍的辽将远远望见杨业袍影,张弓一箭,射中杨业。辽兵拥上,生擒了这位英雄。
杨业长叹:“皇上对我恩遇如山,本想捍贼立功,反为奸臣所嫉,逼令赴死,致使王师败绩,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被俘之后,杨业绝食三日,不屈而死。
杨业对得起宋太宗,宋太宗其实也对得起杨业。平灭北汉后,宋太宗收到不少讲杨业要反叛的“情报”,皆密封后派人转送杨业,以示不疑之心,把杨业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此,不为其死也难。至于潘美,与杨业多年正副关系,似乎没有特别的过节和隔阂,雁门之战二人还配合得当,共立大功。如果说有“坏人”,王侁倒真算一个。其实,王侁是后周功臣王朴(为后周世宗制定“先南后北”战略的那位)的儿子,曾在宋初对南唐的征战中立功不少,还曾率军大破河西三族首领的叛乱,因军功领蔚州刺史。
杨业死讯传至宋廷,宋太宗痛惜不已,削潘美三级,把王侁除名流金州、刘文裕除名流登州。
此时,潘美也已是66岁的老将,转年虽官复原职,仍旧悒悒不乐,数月而卒。
潘美生前没有什么特别对不起杨业的地方,陈家谷口也是王侁先离开而致使缺守,潘美日后被评书艺人丑化成奸邪嫉功的大坏蛋,也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宋史》传中,潘美与曹彬同传,处于列传第十七的位置,不仅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女儿或孙女是皇后,更因为他们武功赫赫。如无平岭表、定江南、征太原、镇北门的大功,潘美万万不能被置于如此重要的位置。
反观杨业,其名仅在列传第三十一,排名差了许多。作为同时代的良将,对于宋朝的功劳,杨业还真的比潘美差许多。但是,经过评书、戏剧的渲染,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潘美的功绩,只知道“杨家将”的事迹。
杨业有7个儿子,除杨延玉战死外,还有杨延昭(本名杨延朗)、杨延浦、杨延训、杨延瑰、杨延贵、杨延彬。其中,杨延昭最知名,一直在边地抵抗契丹。他在边防20年,契丹人深惧之,号为“杨六郎”。
至于契丹人为什么称杨业长子为杨六郎,殊不可解。如果是叔伯兄弟大排行,也不见宋人如此称呼他,辽人也不像汉人爱以大排行称呼别人。现在有学者认为古代往往以天上的星宿比拟世间有本事的人。辽朝称宋为南朝、南国,所以夸赞杨延昭为南斗。南斗六星在宋朝初期是习惯用语。这样,久而久之,就直呼为六郎了,这种称呼与辽人称杨业为“杨无敌”是同一意义。
此外,《太平御览》卷六引《大象列星图》称北斗六星中的第六星主燕。燕地当时是辽国所在之地,而杨延昭镇守河北正是为了对付辽国,契丹人惧怕他,因而把他比喻为震慑本国的大星。以后杨延朗的“朗”字渐渐演化为“郎”,于是就称他为杨六郎了。但种种说法,都有牵强之嫌。
杨延昭死年57岁。将门出将,其子杨文广曾随狄青南征,后又被委派至泾州、镇州为将。但杨文广30岁左右即病死,英年早逝。至于评书、戏曲中所讲的佘太君、穆桂英和诸位“杨门女将”,史无记载,全属文艺创作。
有一点值得一提,文艺作品中一直与杨家将为敌的萧太后,正是杨业被杀时的辽国实际统治者萧绰(小名燕燕)萧太后。
986年年底,耶律休哥在望都大败宋军数万人。
雄州刺史贺令图是力促宋太宗北伐的首谋之一,此人本性贪功生事,轻而无谋。耶律休哥派人持秘信见贺令图,骗他说“我因功高震主,获罪于上,愿投附宋朝”。如此伎俩,小孩子都骗不过,贺令图偏偏相信,派人赠送耶律休哥贵重礼品。看见此鱼上钩,耶律休哥在军中放言:“愿得见雄州贺使君!”傻不拉叽的贺令图闻言,忙率部下数千精骑,出城“迎降”。辽军大营洞开,贺令图一行通畅无阻,行至主帅帐前,贺令图下马,只见耶律休哥斜踞胡床,指着他大骂:“你一直称善于经营边事,今天竟能亲来送死!”于是,尽遣猛士上前,杀尽贺令图左右随骑,把这位贺知州当成“战利品”押回辽国。
自岐沟关大战后,宋军从进攻转为防守。辽军后来又不断兴兵,或大或小,侵扰宋境。
端拱元年(988年),辽圣宗亲征,连下数城,幸亏宋将李继隆等人在唐河(今河北定州)附近击败了辽军,遏制了辽军的攻势。端拱二年七月,宋将尹继伦率千余骑奇袭耶律休哥数万辽军。当时,耶律休哥正在吃早餐,慌忙弃箸而逃,手臂被宋兵砍了一大刀,几乎断掉整条胳膊。此次大败,辽军死伤惨重,自此数年没再大举南下。由于宋将尹继伦是个黑脸膛汉子,辽兵相诫道“当避黑面大王”。
至道元年(995年),辽军进攻麟州(今陕西神木县),未得手,损兵折将。
宋太宗末年,西夏扰边,四川李顺乱起,所以宋朝无暇再与辽朝发生大规模战事,就派使臣向辽朝表示要恢复从前的“友好关系”,辽朝不报。
997年,宋太宗病死,死因正是在高梁河战役中受的箭伤复发,引发内脏感染。
导致宋太宗伐辽失败的原因,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幽蓟之地,确实应该收取,何者?燕地不收,河北不固;河北不固,河南可危。山河险关终陷于敌国,攻取无成,只能怪宋太宗时运太差。此外,由于宋朝君王对武将极其猜忌,大将们胜则自危,避功避权,畏首畏尾。如此将帅,在关键时刻想得过多,不可能集中全力去拼杀。
另外一个原因,在于宋太祖“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方针的弊端——宋军与南兵交战,得胜太过容易,其志骄,其情逸,忽然与北方辽朝魁梧的马上骑兵相遇,乍败乍胜,很容易气沮意沉,丧失必胜之气。
打仗就是靠“气”。“气者,非可教而使振者也”,无畏无惧的“方新”之气,才是取胜关键。这种精气神,对于宋军将士来讲,尤其缺乏。
宋军战败后,对宋朝最大的打击还是心理上的,即举国上下患了一种“恐辽症”。本来能打赢的仗,在关键时刻也会因心理懦弱而莫名其妙地输掉。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