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上海来领导抵制运动,不仅有其社会和政治原因(见第二章和第三章),也有其经济原因。在19世纪后半段,上海不仅发展成为中国的贸易和金融中心,同时也发展成为美国进口商品的集散地。20世纪初年,像其他国家的公司一样,美国公司的销售活动也集中在大城市,尤其是上海。美国在中国最大的公司——丰裕(棉纺织品)、协隆(棉纺织品)、茂盛(肥皂、棉纺织品和其他商品)、美孚(石油制品)和英美烟草公司——都把他们的总部设在上海(《上海对外贸易》上册1989:102,《时报》1905年7月21日)。
大批外国进口商品通过上海进入中国,其中大多数要再转运到其他港口(见表4.2)。比如在1894年,进口商品总数(价值银93 256 000两)的57.53%进入上海港,其中又有67.59%(价值银36 262 154两)被转运到中国其他港口(《上海对外贸易》上册 1989:30)。棉纺织品的进口情况提供了进一步的说明:在1894年进口的13790000匹布当中,有13 000 000匹进入上海,其中又有大约80%被转运到其他地区(严中平 1955:47)。
表4.2 5个港口的中国进口商品的比例,1871-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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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纺织品一类美国进口商品也遵循着同样的模式。在19世纪70年代,基本的贸易模式还在建立过程中,大多数美国棉纺织品就通过上海进口。比如1876年,从美国进口的全部棉纺织品的9.4%在上海销售,38.8%转运到天津,33.5%转运到河北辛庄,显然是北方寒冷的天气增加了对厚布料的需求。全部算起来,美国棉纺织品这一时期在中国北部、中部、东部和南部至少19个城市中销售(Chao 1986:111—112)。
上海在美国烟草的进口和销售中起着相似的作用。英美烟草公司的中国总部就设在上海,它的第一家和最大的一家烟草工厂也都在上海。同样地,上海举足轻重的地位并非是因为美国烟草在上海的消费数量,而是因为上海作为烟草集散中心的核心作用。正如高家龙(Sherman Cochran 1986:151—203)所表明的,美国烟草企业家们在中国销售烟草格外野心勃勃,他们的触角从城市和小城镇一直扩展到乡村、山区和偏僻荒凉的地区。通过一个“由大都市到城市再到集镇”的级层式体系,美国烟草销售到了整个中国。
煤油不是奢侈品而是日常必需品,所以它的消费在世纪之交更为普遍。1885年,美孚公司在上海开办了它的第一家办事处。1894年,它雇用了上海商人叶澄衷(苗利华1986:45)。几年以后,叶澄衷在镇江、南京和芜湖(江苏)、九江(江西)、汉口(湖北)、营口(辽宁)、天津和烟台(山东)开办了煤油商店。1894年,美孚公司在香港开办了它的第二家办事处。到1908年,又先后在福州、厦门、汕头和广州设立了分处(C.Cheng 1986:216)。美国的煤油从较大的城市分散到较小的城市。例如,早在1886年,江苏省镇江就有收到上海供应的美国煤油的记录。[19]在20世纪初年,煤油恐怕是在乡村地区能够见到的唯一的美国产品(ibid.:214—19)。对于抵制美货运动来说,美国进口商品通过上海分散到广大地区,意味着各个地区的民众都能够以某种有意义的方式参与进来,同时也意味着当上海商人的合作对于抵制运动能否成功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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