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之后克罗地亚独立，之后又加入欧盟，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在不断增进与世界各国的交流与合作。在这个过程中，既可以看到对艺术传统的研究与传承，也可以看到多方面的探索与创新。
（1）传统的传承与发展
对传统的传承可能体现在不同的角度和层次，比如学院教学过程中对艺术传统的研究与学习，在艺术创作中，对传统文化的发掘与表现，对传统材料与媒介的使用，对传统的艺术创作方法的借鉴与延续，对传统艺术发展规律的研究与借鉴，对艺术传统的批判性的反思，等等。
仍然有部分当代雕塑家在创作中使用传统的材料或传统的表现方法，尤其是在高校的雕塑教学过程中，传统的雕塑研究方法仍然是雕塑教学的基础。我在探访萨格勒布大学美术学院和斯普利特美术学院时发现，克罗地亚雕塑传统仍然得到很好的传承。比如泥塑写生这样的传统的教学方法和研究与创作方法，以及石雕和木雕传统，都在美术学院的教学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泥塑写生是雕塑系的基础课程，低年级强调写实性的泥塑研究，高年级加强表现性泥塑的尝试，这还是现实主义雕塑与现代主义雕塑的传统教学方法。在石雕教学中，斯普利特美术学院更加重视具象的石雕教学，而萨格勒布大学美术学院更多的是抽象雕塑的教学。石雕在整个雕塑系本科的教学中，是贯穿始终的基础课程，当然这也和教师的配备以及学生的兴趣有关。在萨格勒布大学美术学院，石雕工作室以及外面的庭院随时对学生开放。从入学到毕业，学生都可以在那里进行石雕研究与创作，每周有一天会有专门的石雕老师对学生进行指导。可以看出学校对石雕这种比较传统的材质与雕塑方法的重视。泥塑写生和传统的石雕、木雕教学在很多欧美发达国家已经淡出了美术学院的教学体系，但是克罗地亚并没有一味地模仿这些发达国家的做法，他们的教学，始终保持着对雕塑传统的尊重与传承。
但是在雕塑系高年级的教学中，更加鼓励学生探索个性化的创作，鼓励新形式、新兴材料和新观念的尝试。先以学习传统奠定基础，再鼓励突破创新，传承与创新得到同样的重视，这一点和我们中国的雕塑教学现状有种相似之处。
图7 奥古斯丁基奇，《战俘伤员》，青铜，1947年
图8 扎莫尼亚，《莫斯拉维纳革命纪念碑》，强化混凝土，100cm×200cm，1967年，坡德盖瑞奇
（2）材料语言的拓展
①非传统材料的应用
石材、木材、青铜和粘土等雕塑创作常用的传统材料仍然在当代雕塑的创作中得以应用，但是更多的雕塑家尝试探索在雕塑创作过程中运用不同于这些传统的其他材料，比如塑料制品、纺织品、纸制品、印刷品等。相对于传统的体块状材料，更多地尝试运用板型材料、线性材料以及颗粒和粉末等材料，相对于稳定坚硬的不透明材料，更多地探索运用易变的、柔软的、网状的甚至半透明的或者透明的材料。比如劳伦·泽夫库尼奇·库尔耶斯（Loren Zivkovic Kuljis）的作品《一半》（Half）（图9），就是在创作中不仅使用了各种非传统的雕塑材料，也突破了对材料的使用方法。在这样的作品中，材料不再是表现形体和空间的载体，它们突破了形体和空间的层面，不同的材料在作品中传达出的信息变得更加广泛。
②现成品的直接使用
现成品直接用于雕塑创作在毕加索、杜尚、劳森伯格等艺术家的实验性雕塑作品中早有体现，不过现成品装置作为雕塑在克罗地亚雕塑三年展中展出，在20世纪90年代还有些令人怀疑，但是，在2006年的第八届克罗地亚雕塑三年展中，无论是艺术家还是观众，对于把现成品装置艺术纳入雕塑展览都已经广泛地接受了。由杜马奇（Zlatan Dumanic）创作于2005年的作品《一个祭坛和一个酒吧》（图10），是克罗地亚当代艺术家在这一方向探索的一个典型，现在收藏在斯普利特现代美术馆。这件作品完全是由现成品组合而成，它的组合方式以及创作观念，都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注重形体语言或者运用形体语言进行表现的雕塑传统，而成为装置艺术作品，但是在物体存在的三度空间这种意义上还具有雕塑的特性。
③光、声、机械与新媒体
更多雕塑家探索将光、声音和动态机械等现代科技手段作为直接的表达手段运用于雕塑创作。在传统的雕塑中，光通常作为辅助手段用以显现雕塑的形体或空间，被运用于雕塑的展览展示过程中。而在克罗地亚当代雕塑的创作中，光被更多地作为雕塑的主要或者说基本的表达手段。通过光的形体、色彩以及光的明暗、强弱、方向、角度等，来呈现一种场域、表达一种情感、一种境界或观念。
声音作为表达情感或者制造气氛的手段者主要的表达手段也被一些雕塑家尝试运用于雕塑的创作和展览。这突破了认为雕塑是视觉的和触觉的艺术这一传统的认知范畴，使得雕塑的边界进一步扩大。
动态装置的运用，使得雕塑从一个稳定的形态发展出运动的和多变的形态，将运动与时间的观念加入其中，由空间的艺术发展出时间与空间相互作用的艺术形式。动态雕塑主要源于美国雕塑家考尔德，克罗地亚也有当代雕塑家在这一方向做更多的尝试和探索。比如萨格勒布美术学院的老师艾伦。(www.xing528.com)
图9 库尔耶斯，《一半》，麻布、海绵、木、铁、纸、墨水，1999年，斯普利特现代美术馆，斯普利特
图10 杜马尼奇，《一个圣坛和一个酒吧》， 现成品，2005年，斯普利特现代美术馆，斯普利特
早在上世纪中期就有韩国艺术家白南准在影像装置上引人注目，为后来者照亮了探索的方向。影像装置日益成为国际艺术界的宠儿，克罗地亚当代雕塑家也在这方面有所表现。随着互动媒体和互联网深入当代社会生活，当代雕塑家也将这些新兴媒介运用于雕塑艺术的创作之中。
（3）观念的更新
①对日常物品的表现或复制，取代经典的人物雕塑，由经典的人物雕塑转向日常生活用品，这也是克罗地亚当代雕塑家在雕塑题材上的新动向，同时也是以雕塑艺术从另一侧面介入社会生活、表达社会观念的探索。雕塑家维克多·波波维奇（Viktor Popovic）就是凭借以日常物品为题材的系列雕塑作品在第八届克罗地亚雕塑三年展上获得大奖，为奖励他，在下一届雕塑三年展上为其举办个人作品展。（图11）
②空间与现场、时间与运动
形体与空间是雕塑的基本要素，在当代雕塑中对空间与形体的探索不仅局限于雕塑作品本身，而且将其扩展到展览的场地，进而将现场的空间也作为雕塑作品的一部分，所以出现根据特定场所而创作的雕塑作品，现场的物体和空间使雕塑作品具有独特的意义。Ariana Kraljzai 在第九届克罗地亚雕塑三年展的前言中写道：“在过去的三年中，已经有很多美术作品在博物馆和美术馆等经典场所之外展出，就像现实已经作为材料进入了经典对象的实体之中，同时这样的共存关系也成为博物馆和美术馆空间的新结构（In the last three years the fine arts have lived much more outside of the classic venues of museum and gallery，just as reality has entered as material into the flesh of classic objects and such symbioses are at the same time new structures in the museum and gallery spaces.）[1]
③装置、影像、行为艺术与雕塑
德国行为艺术的主将博伊斯很早便提出了社会雕塑的概念，将一些以艺术为目的的政治、社会行为纳入雕塑的范畴，并以现实的行动或偶发的行为加以实施，这开启了人们对雕塑艺术与行为之间关系的思考。
装置艺术、影像和行为艺术在当代艺术领域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是要把行为艺术作为雕塑的一部分，却考验着艺术家与观众对雕塑概念的认知程度。第8届克罗地亚三年展展出了部分行为艺术作品，有些观众对此似乎持有怀疑态度，但是在三年之后的“第9届克罗地亚三年展上，无论是从艺术家还是从观众的角度，对于装置、影像作品以及其他将现实生活场景作为创意一部分的作品都完全没有疑问”。（The 9th Triennial of Croatian Sculpture in 2006 refers totally，from both the Artists’and the audience’s side ，to the perceived and justified correspondence with the new manner of approaching material and there is no longer any question at all of weather sculpture is also installation，video-project or any other work that takes real-life space as a component part for the creation of the work.[2]
图11 泼泼维奇，《无题》，铅版、罗玻璃、金属，2005年，斯普利特现代美术馆，斯普利特
斯普利特大学美术学院雕塑系教师乌拉斯塔·赞尼奇（Vlasta Zanic）在斯普利特艺术学校画廊的个人展览上同时展出了她的行为艺术作品和动态雕塑作品，这两个作品都是以旋转作为其主要的表现形式，一个是人自身的旋转，另一个是动态装置的物体的旋转。这两件作品的同时展出，使人不由自主地将这两种具有相似性（旋转）的形式联系起来。她说最近一段时期以来，她一直试图在行为表演与物理性的实物雕塑之间进行着具有关联性的探索并希望找到它们之间的契合点。她说她即将从斯普利特美术学院转到萨格勒布美术学院任教，这大概也能看出这两所美术学院对于她的艺术探索的支持和认可。（图12）
④交叉融合
在很多年前就有人曾提到雕塑概念的泛化，其实是很多艺术形式之间的界限早已变得越来越模糊，并且相互之间有越来越多的交叉与融合，有些雕塑家与建筑师、化学家、机械制造师、设计师以及画家、作家、科学家进行合作，在交叉的学科之间尝试不同方向的探索，克罗地亚的雕塑家在这方面也有着广泛的探索和尝试，他们将不同领域、不同形式的问题或元素加以对比或融合，提取其它领域的元素加入雕塑创作中，或者将雕塑的元素加入其它领域或其它的艺术形式之中，以此来打开不同的探索角度，希望发现新的契合点，创作出不同以往的艺术作品。这种探索形式很早便有艺术家或明或暗地悄悄进行着，而这在今天的当代艺术领域似乎已经变得相当通行。在克罗地亚的现代美术馆和当代艺术馆，都曾展出过体现这些特征的作品，通过不同的形式、媒介和方法进行与雕塑相关的探索；比如用影像来记录和展示与雕塑相关的活动过程，将绘画元素融入雕塑创作，或者在人的行为活动与物的运动之间进行关联等。我在访问斯普利特大学美术学院和萨格勒布大学美术学院的时候，发现雕塑系有些学生和老师的作品中包含着绘画的平面性和色彩感，绘画系的很多高年级学生也在用综合材料做空间中立体的绘画，而这些作品通过绘画与雕塑之间交叉与融合，使作品的属性变得模糊和不易界定。
图 12 托尼-梅斯特罗维奇，《无题（梅斯特维奇与特梅斯罗维奇）》，录像、声音，7‘22’，2005年，斯普利特现代美术馆，斯普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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