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强化了艺术的观念表现能力和领域,必然需要借助更为复杂的图像策略,在这种情况下,风景就不再只是一种审美的对象,而是表达思想感情的载体或工具。这种工具,根据美国学者马克·罗斯基尔的解释,可以理解成语言的修辞法。风景的修辞自古有之。不过,传统风景画的修辞学意义往往是陈述性的,或者是象征性的。[35]当代艺术对风景的使用,则往往放弃风景的固化含义,试图寻找临时性的、个性化的、变动性的含义,这种含义往往和隐喻有关。风景不再就事论事,而是另有所指,成为当代艺术的一个原则。当代画家在使用风景画或者风景元素的时候,也常常有隐含意义,如何理解这种含义成为理解当代风景画或风景元素的关键。
挪威女艺术家瓦内萨·贝尔德(Vanessa Baird,1972-)就善于使用隐喻手法表现风景。她在奥斯陆举办的《你是别样之物》(You are Something Else,2017)(图29)的展览,展出的是一系列尺度宏大的纸上风景作品。画面充斥了无边无际的汹涌大海,人体、树木、衣服都在其中飘零,或被海浪吞噬。她的大海显然不是对奥斯陆海湾的实写,而是有着极为丰富的隐喻性含义。比如,可以理解为蜂拥而至的现代文化大潮,人甚至在自己创造的文化中被淹没和窒息。前面提到的奥德·纳德卢姆作品中的风景也极具有隐喻性。他的代表作《黎明》(Dawn,1990)将人物放在双重的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前,远处天空的云朵也跟人形一样并置排列,人与自然的呼应产生强烈的诡异感和力量感,这迫使人去探寻风景的含义。显然,这风景是人格化的,其含义必然要从人物的精神去获知。惑空·古尔沃格(Håkon Gullvåg,1959-)也是一位善于使用风景隐喻的当代画家。他经常会使用自然中的风景元素如树木的枯干、孤寂的房屋、牛头、羔羊、鸟巢、落叶,等等,与人的存在交织在一起,借助特殊的造型或构图,引发深邃的文化和历史想象。挪威华人女艺术家夏华也常采用风景母题获得表现力。她近期的《呼吸》系列反复描绘人在水面之下的动态,水面翻腾的波浪强化了水的压抑感,这与水下的透明性形成对比,二者共同构成了人生命过程中诱惑与压制、希望与绝望并存的生存体验。
图29 瓦内萨·贝尔德,《你是别样之物》,纸本综合材料绘画,局部,2017年,艺术家本人收藏(www.xing528.com)
丹麦的超现实主义绘画也常具有丰富的隐喻色彩。超现实主义对风景隐喻有着天然的要求,艺术家往往借助风景描绘来表达内在的心理感觉,同时折射对外在世界的深刻体验,隐喻成了在风景和意义之间的桥梁。隐喻需要通过对惯常风景的改变,来激发观者对风景的关注和思考,这种改变体现在空间、形象、色彩、画面组织等各方面,可以通过强化、减弱、错置、断裂、重组等手法得以展开。一个很好的例子是丹麦插图画家约尔根·博拜尔(Jorgen Boberg,1940-2009)的《文艺复兴之梦》(Renaissancedromme),这是他在1970年代创作的一套五幅蚀刻版画。作品刻画了极为新奇而怪异的风景意象:荆棘从人的大脑中刺出,人的头发变成动物的皮毛和自然的青草,人的躯体是由植物的树叶和枝条编织而成,而大地山川,却全都被覆盖了毛发或血脉般的组织……显然,风景已经不再是风景,其意义需要从人的角度重新审视。也许,风景的意义隐含了作者对文艺复兴的全新阐释。丹麦皇家美术学院教授安妮特·亚布拉罕松(Anette Abrahamsson,1954-),同样对风景的隐喻充满兴趣。她喜欢用宏大的尺幅描绘看似平常之物,特别的构图和组织给人某种新颖的体验,比如1999年作品《阳光下有鸟的椅子》,以两米多的大尺幅画了一把红色的躺椅,扶手和靠背上立着七只鸟,而占据画面左边的却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太阳。这种尺幅、色彩和形象的特别设计所产生的的视觉上的违和感,比然能激发观者的解读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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