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画的地形描绘：3.16-18世纪初的成果

图2　埃米鲁德民间画工，《埃米鲁德教堂内的拱顶壁画》，15世纪，丹麦东南默恩岛（Mon）埃米鲁德村

欧洲艺术在16-18世纪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风景画的兴起，风景画审美变成一种时尚。在此影响下，丹挪等国也开始出现风景画。但相比而言，北欧风景画更注重环境的真实描绘，甚至注重地形上的精确性，从而出现了一种具有风景画特征的地形画（topographical painting）。

北欧风景画的发生首先受到大陆风景画影响。中世纪之后，大陆国家在风景画方面有杰出表现，如16世纪前期巴伐利亚的多瑙河画派，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的风景画，以及意大利盛行的田园风景画，出现了阿尔特多夫、克劳德、雷斯达尔等很多风景名家。虽然斯堪的纳维亚北欧各国还没有自己的本民族风景画家，但德国和荷兰风景画的传入必然为北欧人对风景的审美趣味起到了推动作用。其次，北欧风景画发生跟宗教改革的社会背景有关。16世纪的新教改革（1530-1648）导致北欧各国转向信仰路德新教。新教反对南欧天主教堂的偶像崇拜和图像装饰，这使得以宗教人物造型为主的基督教艺术受到抑制，而适应新兴社会阶层的肖像画、风景画等得以发展。另外，印刷术也有助于推动风景画的发展，版画成为这个时期广为流行的艺术形式，这有助于欧洲的风景画在斯堪的纳维亚北欧地区的传播。

丹麦与欧洲大陆关系密切，也较早接受欧洲艺术。中世纪以后，丹麦王国就深受到汉堡等大陆北部汉萨同盟城市的影响。有不少德国艺术家为丹麦王室服务，比如小汉斯·荷尔拜因为丹麦公主克里斯蒂娜画了肖像，丢勒为克里斯汀二世绘制了肖像。二人同时还是出色的版画家，随着他们的艺术在北欧流行，德国风景画趣味深入到丹麦人生活中是很自然的。在这种影响下，到了17世纪，丹麦宫廷逐渐聚集了一批艺术家，其中有的就善于画风景画。有代表性的如来自荷兰的风景画家雅格·康宁（Jacob Coning，c. 1647-1724），他将荷兰风景画传统传到了丹麦。1699年，他前往挪威为宫廷绘制地形画，创作了《奥斯陆医院》（Oslo Hospital）（图3）。医院和前面木屋的建筑结构清晰可辨，房舍、围栏、草坪、山地之间的空间关系准确无误，画家同时还表现了天空动荡的云层，大地绿意盎然，充满生机。这种画既追求地形上的准确性，又强调画面构图和气氛的营建，很快成为当时北欧地形风景画的流行样式。在荷兰绘画影响下成长起来的丹麦风景画家，代表性的如雅各·弗西（Jacob Fosie，1679-1763）。他是著名的丹麦宫廷历史画家亨得里克·克罗克（Hendrick Krock，1671-1738）的学生，是画家、收藏家和教育家，画水彩也制作版画，还亲自撰写了绘画技法书。他的《马斯特兰之战》（The Attack on Marstrand）（图4）描绘了1719年7月北欧战争中丹挪同盟攻下马斯特兰和卡尔斯顿城堡的情景。画面用精切的笔法将战争的真实环境、船只和城堡位置交代的清清楚楚，还用辅助线、文字和代码标注对象及事件的来龙去脉，有很强的写实性和叙事性。这种用简洁的素描笔法描绘历史事件和自然场景的方法，很快就成为当时版画和素描风景画的流行风格。

图3　雅格·康宁，《奥斯陆医院》，木板油画，67.6cm×63.2cm，1699年，奥斯陆博物馆藏(www.xing528.com)

瑞典情况有所不同。1523年之后，瑞典经过一系列战争摆脱丹麦控制，走向强大并进入帝国时代。由于这种原因，瑞典绘画和王室的需求息息相关，追求与欧洲大国匹敌的宫廷艺术，嗜好巴洛克、洛可可以及新古典审美趣味。为此，瑞典宫廷也招募了一批来自欧洲大陆的画家，主要的绘画类型是肖像画和历史画，独立的风景画并不多见。这种艺术趣味一方面使得瑞典传统的民间绘画隐而不彰；另一方面也为瑞典民族绘画的兴起创设了条件。尽管瑞典绘画在风景方面不显著，但德国风景画传统对瑞典的影响依然是存在的。有一个很特别的例子是16世纪画家乌尔班·拉松（Urban målare）。^[3]他曾经在1535年画过一幅风景画《幻日之画》（Vädersolstavlan）（图5），我们现在看到的是1630年的复制品。画面有着宏大的构图，描绘了熙熙攘攘的城市，人群和辽阔的海洋、天空汇集在一起。不难看出，他的风格受到了德国多瑙河画派的影响，阿尔特多夫（Albrecht Altdorfer）的画作中也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但稍有不同的是，《幻日之画》中城市、围墙、河流、岛屿之间的空间关系清晰可辨，有一种地形学上的准确性，这种特点是北欧风景画所特有的。

图4　雅格·弗西，《马斯特兰之战》，版画，尺寸不详，1719年

图5　乌尔班·拉松 《幻日之画》（临摹本），原作1535年，临摹本1630年代，斯德哥尔摩大教堂收藏

北欧风景画对地形精确性的强调，一方面表明北欧艺术对绘画实用性的要求，风景画被用于讲述历史事件或者描绘真实环境和自然，另一方面也表明大自然和生存环境在北欧文化中的重要性，画家对真实自然的细腻观察和一丝不苟的描绘，正好是北欧人深切的自然体验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