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教在成立之初就利用它几乎横跨亚欧大陆的地理优势,以集中了几乎当时所有世界文化和学者的文明优势接管了被中世纪基督教几乎毁灭殆尽的古希腊和罗马的文化,这使得马格里布成为当时和之后伊斯兰和基督教两种世界文化交汇和冲突的前哨。王朝的建立者阿拔斯·萨法赫(750年),他的儿子马蒙,都把伊斯兰的光辉发扬到最高。由于马蒙创建了“巴格达智慧之家”,使那个时代的学者获得了一个安身之所,得以把最著名的希腊著作译成了阿拉伯文。在哈里发统治区内,掀起了一股求知的热潮。就像后来文艺复兴的第一批博学之士一样。在摩洛哥的马拉喀什,“哈里发纳西尔同阿威罗伊等人曾就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进行过交谈。在科尔多瓦,在那里建国的倭马亚王朝的哈卡姆拥有一个四十万册藏书的图书馆,而在他之后四个世纪的法国国王智者查理五世,却只收集到一千多册图书”[10]。
伊斯兰著名的百年翻译运动不仅拯救了欧洲文明,也发展了自身的文化和审美。不过客观地说这种伊斯兰文化更多是一种夹杂着从原先百年翻译运动之后的伊斯兰欧洲混合文化;“从公元700年到1200年,伊斯兰曾以一种生气勃勃的信仰的力量、光辉的胜利、丰硕的艺术成就、学者和哲学家的业绩统治过世界。以致人们认为阿拉伯文明是独立形成的。这种综合文化中属于阿拉伯人部分的其实只是他们的语言,由于这种语言的普遍性,因而曾经使得人们把所有使用阿拉伯语的异邦人都看作是阿拉伯人。他的表述方式一致,但其创造者却往往来自阿拉伯帝国的所有地区。他们之中有阿维森纳那样的波斯人,伊本·赫尔东那样的柏柏尔人,阿威罗伊那样的摩尔人,生于科尔多瓦的医生和神学家摩西·迈瑙伊德那样的犹太人。为伊斯兰所兼并的各族人民并没有什么明确的阿拉伯的东西,可是大家都讲阿拉伯的语言,如同古罗马统治下,柏柏尔族出身的圣·奥古斯丁和德尔图良虽然没有人曾认为他们是拉丁族人,但都讲拉丁语。正由于阿拉伯人的语言占有如此优越的地位,才使(我们认为)阿拉伯人对世界文明的进步做出了贡献和起过决定性的作用”[11]。
翻译运动既是西学东渐也是东学西渐的过程。约自10世纪下半叶起,阿拔斯王朝渐趋衰落,伊斯兰与西方文明交往的场所转移到阿拉伯人在西班牙领土上建立的后倭马亚王朝,又称科尔多瓦哈里发国家(756-1031年)。欧洲人接受阿拉伯文化同样也是从翻译工作开始的。公元1085年西班牙的托来多市重新回到基督教西班牙人手里,在清点战利品过程中发现了阿拉伯人留下的丰富的图书资料、文献著作和译介。当地的一位大主教专门在托来多成立了一个翻译局, 从公元1135年一直持续到1284年,邀请欧洲各地的专家学者来这里开发、利用阿拉伯人的文化资源。把当时所能搜集到的阿拉伯人最有价值的哲学、科学著作全部译成拉丁文,史称“第二个百年翻译运动”。“如今欧洲人常把自己的文化渊源与古希腊、古罗马传统联系起来,忘记了在这一知识文化链条上还有古典阿拉伯文明这重要的中间环节。”[12]
因为中世纪后其他欧洲基督教国家大量翻译阿拉伯技术和书籍,甚至欧洲自身的古希腊和古罗马书籍也是经由阿拉伯语再翻译回来,阿拉伯哲学和艺术对中世纪欧洲的影响不言而喻。现在看来,甚至作为西方文明象征篇章的《神曲》也被肯定受到当时在西班牙穆斯林中广泛流行的《米拉吉》,即关于穆罕默德升天的民间传说故事的影响。阿辛·帕拉西奥斯在《穆斯林的冥世观和但丁的神曲》中明确指出因为发现曾有意大利人的拉丁本译本并断定但丁知道《米拉吉》,作者无意贬低但丁的天才,只是说明伊斯兰文化对于欧洲的影响程度究竟有多大。
在欧洲今天与化学材料有关的单词中,有来自阿拉伯语的酒精(alcohol)、蒸馏器(alembic)、碱(alkali);在食品中,有砂糖(sugar)、糖浆(syrup)、沙冰(sherbet);在染料方面,有番红花(saffron)、洋红(kermes);在皮革方面,有科尔多瓦皮革(Cordovan)和摩洛哥皮革(Morocco),等等。数学中有阿拉伯数字、代数(algebra)、对数(logarithm);建筑中有天顶(zenith)、天底(nadir)、方位(azimuth)等词。叙利亚的科技史学者哈桑也证实;其他数百个欧洲语言中关于数学、天文学、医学、化学、植物学和日常生活用词中的术语,都起源于阿拉伯语。在西班牙语中更多,这类词语约有4000个。(www.xing528.com)
因为对马格里布的描述基本上都是以欧洲人的文本为主,这种文化的交融就表现在欧洲文本里如何看待阿拉伯和欧洲关系的顺序。有人强调阿拉伯对欧洲的影响:“继罗马帝国衰落、分裂以后,在我们所处的野蛮无知时代里,我们的一切—一天文学、化学、医学,特别是从希腊人和罗马人那里得知的更为温和、更为有益于身体的药物,几乎都是来自阿拉伯人。代数是阿拉伯人的发明,甚至我们的算术,也是由它们传来的”[13]。蒙塔克在《数学史》中说:“11-13世纪,凡是在数学上获得声望的西欧人的知识都是从阿拉伯人那里学来的。实际上15世纪以前,凡是西欧人所著的数学书籍,主要是抄袭阿拉伯人的,至多是在阿拉伯人成就的基础上略加发挥而已”[14]。
当然也有人强调欧洲对伊斯兰马格里布的影响,驻摩洛哥的总督,法国人亨利·康崩曾著书立说,略带武断地称:“当时的西班牙曾是马格里布文化的源泉,我们应当特别指出,马格里布文化的昌盛,是和西班牙分不开的。直布罗陀海峡此岸和彼岸的阿拉伯文化的代表之间是没有区别的。这是一种与其他穆斯林世界的文明截然不同的文明”[15]。
“西班牙和马格里布的情况是可以同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情况来比拟:西班牙两次战胜了它的野蛮的柏柏尔入侵者阿尔莫拉维德和阿尔莫哈德王朝,而且还把它的历史悠久的艺术和文化传统遗产给予了它们,使它们也成为一种文明的创建者。因此,从12世纪起,整个穆斯林世界西部的文明就在马格里布西半部,是西班牙文化和马格里布文化的融合,其融合程度比以往更深入。”[16]
13世纪中叶,因为基督教徒针对西班牙穆斯林的“复土运动”的胜利,穆斯林的中心:马约卡、科尔多瓦、巴伦西亚、塞维利亚等相继陷落,西班牙穆斯林最后一块土地格拉纳达因为各种原因于200年后的1492年被基督教的西班牙征服。而在同一年,哥伦布开始了他发现美洲大陆的伟大航行。从此作为地中海上独立强权的穆斯林西班牙不复存在。有一点原因是可以肯定的:当基督教西方发生真正的人口爆炸时。从11世纪中叶开始到14世纪中叶,马格里布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二。14世纪的历史学家伊本·哈勒敦(Ibn Khaldun)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甚至认为这是导致马格里布文明趋于衰落的因素之一。“伊本·哈勒敦以他所特有的敏锐的目光,发现当时的马格里布“知识的进步完全停滞了”。看似最短相距仅数十公里,但在长达数百年作为一个国家和一种文化的地中海南岸和北岸,实则是两种宗教和两个大洲的发展鸿沟在扩大,正如伊本·哈勒敦所说:“此时北岸的文艺复兴犹如旭日东升,而南岸却长期笼罩在层层沙尘迷雾之中。根据1494年由教皇认可的一项协议,马格里布被伊比利亚两国瓜分:休达以西地区割让给葡萄牙,而东部地区则归西班牙所有。直到18世纪中叶的三王之战以摩洛哥的萨阿德胜出,这种情况才得以改观”。[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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