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漫话：毛古斯·粗鲁棍与生殖崇拜

在五溪土家族地区，流行着一种名叫“毛古斯”的原始戏剧。毛古斯即毛人的故事，是古代土家社会生活的缩影。在生产力低下的原始社会，人是部落兴旺最重要的标志。在当时，人类对于交媾、受孕到生育的生理现象感到神秘莫测。土家人的生殖崇拜（包括对性器官的崇拜），正是产生在这一时期。这种生殖崇拜，在古老的毛古斯中得到生动的体现。

毛古斯演出时，每个毛古斯的扮演者，除了在周身上下裹满稻草以外，胯下都还置有一根“粗鲁棍”——男性性器官。阳具用木棒制成，形象极夸张，短者尺余，长者竟达一米。这些象征阳具的木棍，有的地方以稻草绳缠裹，顶部以土红涂抹，或以稻草绳缠作龟头状；有的地方以肉色绸布缠裹，顶部包以红色绸布。毛古斯演出时的装扮，“粗鲁棍”显得尤为注目。毛古斯在土家族的舍巴日演出，演出的地点是摆手堂的神堂前。这种演出，是极其庄严、肃穆而神圣的。聚观这种演出的土家男女老少，是极其崇敬而虔诚的。在这样的氛围里，毛古斯乃至“粗鲁棍”的出现，显得和谐、协调，合情合理。人们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表演粗俗。

在毛古斯的演出中，“粗鲁棍”既是演员的特有装扮，也是最主要的道具。在《扫除瘟疫邪三气》中，演员用“粗鲁棍”作“扫”的动作，口中念道：“牛瘟、马瘟扫出去，缆索般的粟米穗子扫进来；虎咬蛇伤的祸害扫出去，牛角一样的苞谷棒棒扫进来……”演员还挺腹送胯，将“粗鲁棍”高翘起，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对天地神明的崇敬。《甩火把》的演出是与祭祀祖先同时进行的，展示的是土家先民对于火的崇拜与敬畏。他们将“粗鲁棍”作为火把甩动，有“示雄”“撬天”“搭肩”“转臀”“甩摆”“打露水”“挺腹送胯”“左右抖摆”等舞蹈动作。演出进入高潮时，演员们舞动着的“粗鲁棍”，可以任意触及任何观众的任何部位。女性观众历来是“粗鲁棍”搜寻的主要对象。遇这种情形时，她们总是笑脸相迎，在忸怩中表示乐于接受。她们认为这是祖神的恩赐，谁得到这种恩赐，谁就可以多多生儿育女。土家人的猎神，是一位倒立的裸体女神——梅嫦。在《围山打猎》一剧中，人们在猎获野兽、敬奉梅嫦时，演员们要一字儿排开，对着女神，将“粗鲁棍”高高地翘起。土家人认为，这样可以求得阴阳的调和、人丁的繁衍、氏族的兴旺。在《抢亲成婚》中，演员们要对着抢来的新娘，争先恐后地反复翘动“粗鲁棍”，做出性吸引的动作。在《打粑粑》中，演员们更是巧妙地表演了男女交媾的情状。表演时，两个毛古斯抵足席地而坐，组成一打粑粑的“粑槽”。接着另外两个毛古斯以各自胯下的“粗鲁棍”演作“粑槌”，在“粑槽”中作轮番打粑状。在土家族民间，人们习惯将男女交媾比喻为“打粑粑”。这种表演正是对这一比喻最形象的诠释。演出时，要事先放一些粟米粑粑在“粑槽”中，象征爱情的果实，供人们抢食。《打铁》是毛古斯晚期的剧目。在剧中，“粗鲁棍”却变成了打铁的铁锤。神奇的“粗鲁棍”，既是力量的象征，同时又具有非凡的创造力。(www.xing528.com)

天才的土家族民间艺术家，就以这样的方式体现诞生于遥远古代的生殖崇拜，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做了淋漓尽致的表演和发挥，也给那根“粗鲁棍”赋予了生机勃勃的艺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