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溪漫话：邪神下洞娘娘与土俗神祇

在湘西南巫水流域的会同、绥宁一带，民间信奉一个叫下洞娘娘的邪神。这里的乡民，凡有家门不和顺者，便认为是下洞娘娘作祟所致。他们通常要请巫师到家中，进行一种称为“送下洞”的傩仪，将下洞娘娘送走，以求得家门的顺遂。

关于下洞娘娘的来历，与《新唐书》中《刘君良传》里的一段记述有关：“郓州寿张人张公艺，九代同居……麟德中，高宗有事泰山，路过郓州，亲幸其宅，问其义由，其人请纸笔，但书百余‘忍’字。”之后，这个“张公百忍”的故事，不但在巫水流域流传，而且还增加了新的内容。说的就是这个九代同居的张家，娶了一个终日吵闹着要分家的儿媳妇——田氏。为了达到分家的目的，她不惜用开水烫死了张家赖以招财进宝的摇钱树。“百忍”的张公再也无法忍受，只得应允分家。田氏的出现，导致了这个大家庭的分崩离析，而她也因此被赶回了娘家江西泰和县。于是，在巫水流域的民间，流传着这样的俚语：“下洞娘娘捣家精，搅得黄河水不清。”

傩仪“送下洞”的科范中，记述了这位导致大家庭破裂的田氏的生平故事。她从江西省泰和县嫁到了巫水河畔九代同居的张姓人家。由于她的百般吵闹，张姓人分家了。而她被赶回娘家泰和县，正遇上尸横遍野的大旱之年，而朝廷又得不到当地天灾的实情。田氏不顾个人安危，只身进京，为民请命，使朝廷得到了灾情报告，放粮赈灾，黎民得救，她却饿死在归途中。田氏的义举，感动了上天。于是，玉帝敕封她为下洞娘娘。在巫师的神词中，下洞娘娘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着矛盾的人物。一方面，她是个吵闹着要分家的“捣家精”，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个为了民众利益而甘愿牺牲自己的女英雄。(www.xing528.com)

下洞娘娘的神像，是一个长不盈尺的小布偶。对于小布偶的制作，各个巫师不尽相同，但有两点是必须一致的。一是头上必须梳着两个似角的发髻，这是清末民初当地流行的发型。因此，人们又称下洞娘娘为丫角小妹。二是身上必须系一条蓝布围裙。清末民初间，当地的年轻媳妇，都是这样的打扮。

在傩仪“送下洞”中，巫师神案的桌子脚前，置放着一个盛着稻米的升子。稻米上，扦插着点燃的香、烛，并供有下洞娘娘的神像。这样的神坛，当地巫师称为下坛。田氏是路途饿殍，属于枉死殇亡，只能供在下坛。巫师所行此类傩仪，皆分为“请神”“安抚”“遣送”三个程序。在“请神”部分，巫师通过演唱，介绍田氏的籍贯、身世，既表明她吵闹着要分家的劣迹，同时也赞颂她舍身为民的壮举。“安抚”部分，是在傩坛摆一桌特别的酒席。届时，巫师要和主东一道，同时还邀请三五位围观的群众，在下洞娘娘神坛前真吃真喝，以肉汤煮豆腐下酒，为这位邪神送行。“遣送”部分，巫师要手持下洞娘娘神像，载歌载舞，表明她的一路行程。最后，将其送出大门外，同时要宰杀一只雄鸡，并用鸡血在地上画一道长线为阻隔，让这位下洞娘娘再也回不来，这一家人从此便可以过上和和睦睦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