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们的大学求学记忆

每次听到新闻，今年又有几百万应届毕业生从高校毕业，希望毕业生摆正心态，早做准备云云的话，都不禁想到自己刚毕业时的迷茫：该找怎么样的职业方向，如何找到自己心仪的单位，等等，而这样的困惑也曾摆在前辈们眼前。

曾经的大学毕业生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在高等教育未普及化之前，国内的大学生数量极少，享受的是精英化的教育，然而当他们毕业以后，面对的现实却未必尽如人意，当曾经的“香饽饽”要面对挑剔的目光和审视，甚至为了求职而放下身段的时候，他们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曾有大学生写信给北大校长胡适，这样抒发他心中的不满：“我们毕业之后，就失业了！吃饭的问题不能解决，那能谈到研究的问题？职业找不到，那能谈到业余？求了十几年的学，到头来不能糊自己一张嘴，如何能有信心？”

这样的状况，一方面有社会风气的原因，但另一方面，在师长们看来，毕业生自身的问题也需要检讨。胡适便是这样答复给他写信的学生的：“你得先自己反省：不可专责备别人，更不必责备社会。”应该想想：为什么同样一张文凭，别人拿了有效，你拿了就无效呢？还是仅仅因为别人有门路有援助而你没有呢？还是因为别人学到了本事而你没学到呢？为什么同叫作“大学”，他校的文凭有价值，而你的母校的文凭不值钱呢？还是仅仅因为社会只问虚名而不问实际呢？还是因为你的学校本来不够格呢？还是因为你的母校的名誉被你和你的同学闹得毁坏了，所以社会厌恶轻视你的学堂呢？

一方面是大学生稀少带来的金贵，另一方面是大学生不为社会接受认可。面对这样的现实，1933年，在湖南大学学生的毕业典礼上，校长胡庶华告诫学生们，许多大学毕业生不为社会所重视，在他分析看来，他们身上确实存在着一些毛病：“一、自视太高。大学毕业生初离学校，颇有不可一世之气概，视天下事极容易，待人失于谦和，甚至飞扬跋扈，不受上级人员指导；因是各机关、学校、工厂、银行、公司多有宁用较大学生程度稍低者，而不敢用大学生。二、欲望过奢。大学毕业生有宁可无事，但不欲屈就小事者；以为就任小事，仿佛有伤大学生之体面，有失大学生之资格。或初就小事，未几即表示不满，甚至要求加薪或迁调，不遂则拂袖以去。三、经验欠缺。初离学校，经验不富；或以夤缘请托之故，骤负重任，甚或独当一面，处置不得其宜，以致偾事者，往往有之。至于工程人才，更重经验，徒凭学理而无实际试验之根据，必致全盘计划受其牺牲。四、责任心薄。大学毕业生，恒有因位置太低，薪资微薄，而责任心亦不坚强者；遇事敷衍塞责，苟且偷安，不欲力求进步。或志气消沉，渐趋悲观之路；或逾越法度，陷入贪污之阱。五、学业荒废。大学生既获得毕业资格，以后则唯图奔竞，不复从事学问。或用非所学，无须再事研究；或专务应酬，不暇伏案探讨，数年之后，新知固无由增进，而旧业亦完全荒疏，不知不觉为官僚生活所同化，不复有学者态度。”^[1](www.xing528.com)

确实，眼高手低、经验不足、主动性不够等问题似乎是青年人的通病，针对这样的状况，胡庶华校长给寻找职业的学生们提出了现实而有针对性的建议：“一、不论位置与薪资。凡属有益于国家社会之事，在本人学识经验以内，努力赴之。不计位置高低与薪资多寡。二、不论乡间或城市。城市物质生活较优，人皆趋之，致造成今日都市畸形发展；城中人浮于事，乡村无作事之人。农人子弟入大学后，则家庭少一生产者，而社会则多一食客，今欲促进地方自治，救济农村衰落，非大学生到民间去不为功。三、继续研究学问。学问原无止境，毕业仅为告一段落，尚须继续研究，方能有深造之成功。且一事不知，儒者之耻，不独对于所学应彻底研求；为应付环境需要，即非所专习者，亦当留心探讨。世界科学进步，一日千里，吾人苟事懈怠，则落伍滋惧。四、努力改造环境。大学生乃领袖人才，英国政治大家，多出自牛津、剑桥大学，其他各国政治上之中坚人物，亦多由大学养成。但未为政治领袖以前，当先作社会领袖；负改造社会之责任，具转移风气之力量，方不辜负大学毕业之资格。”^[2]

大学文凭只是一块“敲门砖”，对于绝大多数毕业生来说，离开学校，真正融入各个行业才是实现个人价值、回报社会的起点，找到适合自己的平台和职业非常重要。而年轻人眼高于顶，看重薪资、工作条件，追求体面舒适，却难以沉下心来做事，这在校长看来并不可取。要脚踏实地、扎根基层，只有把自己深深地投入下去，在现实的土壤中吸取养分，年轻人才能茁壮成长，真正成为栋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