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四百年：爨氏治理的成果

东晋咸和十四年（339），以爨琛为代表的爨氏势力开始雄霸南中，拉开了爨氏统治南中四百年的序幕。东晋王朝从内地遥授宁州刺史，但未曾履任，宁州刺史由爨氏家族世袭。爨氏形式上奉东晋为正朔，实则贡赋不入，发展和巩固自己在南中的势力，形成以味县为中心的爨氏统治区。

东晋永和三年（347），晋穆帝遣桓温伐蜀，李势投降，成汉政权灭亡，南中地区复归于晋。东晋“孝武帝宁康元年（373），前秦苻坚遣将入寇。南中诸郡属秦”，^[30]东晋对南中的控制之弱，可见一斑。“太元十年（385）四月，蜀郡太守任权攻拔成都，复取益州。”宁州再次归于晋。

南朝宋永初元年（420），刘宋立国，刘裕称帝。爨氏家族的爨龙颜出任刘宋南蛮府行参军，成为刘裕的直接幕僚，“忠诚简于帝心”，成为刘宋朝廷的新贵之一。任职五年后，“万里归阙，除散骑侍郎”，^[31]以三品龙骧将军高衔荣归故里。元嘉九年（432），宁州东西二境发生战乱，爨龙颜亲率5000人前往征讨，平息了战乱纷争，爨龙颜被誉为“南中磐石”，领宁州两大要职镇蛮校尉、宁州刺史于一身，集宁州军、政两权于一体，辖建宁等17郡，成为爨氏家族历史上最显赫的人物之一。自此，爨氏成了宁州的实际统治者。

爨氏故里陆良爨文化广场的大爨至尊浮雕

至南朝建元元年（479），南朝萧齐建国，已经不能控制南中。《南齐书》载：“宁州，镇建宁郡，本益州南中……蛮夷众多，齐民甚少，诸爨、氐强族，恃远擅命。”^[32]

梁大同年九年（543），徐文盛出任宁州刺史，恢复了内地对宁州的统辖。“梁太清二年（548），侯景反梁。宁州刺史徐文盛奉朝廷令招募数万人率赴荆州平乱。徐文盛走后，“爨瓒据牂牁、兴古等郡。诏即以瓒为南宁州刺史”。^[33]宁州复归爨氏统治之下。之后，“爨瓒、爨震父子相承控制宁州，贡赋不入”。^[34]

552年，西魏占领益州。558年，宇文周篡魏，益州为北周所有，即命益州刺史兼理宁州军事，遥授爨瓒为宁州刺史，北朝从此建立了对益州稳固的统治，同时也直接导致南朝再未能恢复对宁州的统治。北朝北周大象二年（580），设置南宁州总管府。南宁的地名在曲靖首次出现，后历代沿用。

581年，隋朝建立，隋王朝在味县设置南宁州总管府，以州代郡，改州、郡、县三级行政区划为州、县二级，加强对南中的控制。“隋末，蛮酋爨翫反，诛，诸子没为奴，弃其地。”^[35]隋文帝杨坚两次派大军征南宁，诛杀了南宁州刺史爨震之子、昆州刺史爨翫，俘获爨翫之子爨宏达，沉重打击了爨氏统治势力，重创了南宁州的社会经济，摧毁了自汉代建立的味县城。隋朝残酷的镇压并未能控制南中地区，爨氏的其他首领仍继续踞守南中。

唐朝建立后，为了稳定边疆，对爨地实行羁縻统治，置羁縻州县，对爨氏由镇压改为利用。唐武德元年（618），高祖李渊任命爨翫之子爨宏达为昆州刺史，“奉父归葬”^[36]。“即其部落列置州县，其大者为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皆得世袭。”^[37]爨氏势力由于唐廷的大力扶持，在武后、玄宗之时，几经发展，到了家族历史上的鼎盛时期。(www.xing528.com)

为了加强对爨区的有效控制，742年，唐王朝企图打开一条从安南（今越南）经步头（今云南建水）至戎帅（今四川西北）的交通路线，并在安宁筑城驻军把守。由于这条交通线路南北纵贯爨区，引起爨氏部族首领的反抗。“彼时，南宁州都督爨归王、昆州刺史爨日进、黎州刺史爨褀、永州爨守懿、螺山大鬼主爨彦昌、南宁州大鬼主爨崇道等陷煞竹灵倩，兼破安宁。”^[38]唐王朝命南诏与唐李宓军共同镇压爨氏反叛。唐与南诏的势力深入爨区后，各拉拢部分爨氏首领，爨氏家族内部开始分化，发生内讧。由于唐王朝经营不力，南诏乘机以武力尽灭诸爨领主，俘其家族羽党，占有爨区，极大地削弱了爨氏家族的统治。

唐天宝七年（748），南诏击败爨氏后，阁罗凤命令进驻爨区的杨牟利，以兵胁迫西爨，徙爨区20余万户到滇西永昌（今保山一带），彻底瓦解了爨氏的统治。爨氏家族在南中地区四百年的统治宣告结束，云南政治、经济中心由滇东逐渐西移。

从339年独霸南中，到748年，爨氏政权雄霸南中长达409年，这种情况不仅在云南历史上绝无仅有，而且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是少见的，创造了中国历史上家族势力长时间割据地方政权的奇迹。

爨氏统治南中的400余年间，中原纷乱，王朝更迭，都没有影响到爨氏家族对南中地区的统治。爨氏称霸南中后，郡县长官多由爨氏出任。据《宋书·本纪》记载：爨氏先后为益、宁二州刺史者二十三人，亲临宁州者仅徐循一人，其中二十二人皆坐镇益州而兼理宁州，对宁州并不直接控制，^[39]形成“开门节度，闭门天子”^[40]的地方政权格局。

爨氏统治的区域内，形成了东爨和西爨两区，史称“西爨白蛮”“东爨乌蛮”。在爨地，当地僰人、滇人、夜郎等部族和从事游牧的叟人、昆明人等部族和谐相处，相互融合，逐渐同化为爨人。是时，南中地区“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镇靖民安，人情归望”，^[41]社会安定，人民安居乐业；“邑洛相望，牛马被野”，“户口殷众，金宝富饶”^[42]，经济繁荣，文化发展；南王铜鼓、堂琅铣，南贾僰马、朱提银，彰显爨文化之盛。

爨氏家族作为南中地区的实际控制者，统治时间之长，管辖范围之大，实力之强，真可谓“独步南境，卓尔不群”^[43]。但历经朝代变迁，依然奉中原王朝为正朔，向皇朝纳贡称臣，维护国家的统一，从未脱离中原王朝的统治。这与继爨氏之后统治云南的南诏、大理国形成鲜明的对比。

曲靖是爨氏故里、爨文化的发源地，爨氏家族从陆良出发，独步南中，卓尔不群，创造了辉煌的爨文化，上承古滇文化，下启南诏大理文化。四百年丰功伟业，同大、小爨碑一齐彪炳史册，辉耀古今、名扬海外，已经成为曲靖，乃至云南宝贵的历史资源与文化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