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英烈民主魂！-抗日英烈民主魂

为了主力部队迅速摆脱敌人的攻击，她们与日伪军展开激战，主动吸引日伪军火力，在背水战至弹尽的情况下，面对日伪军逼降，誓死不屈，毁掉枪支，挽臂涉入乌斯浑河，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高唱《国际歌》，集体沉江，壮烈殉国，写下“八女投江”的壮丽篇章。她们就是东北抗联妇女团的八位女英雄，最大的23岁，最小的只有13岁。她们是中华儿女尤其是女战士抗击外侮的最杰出的群体代表之一，让我们永远记住这八位女战士的名字：冷云（原名郑志民）、胡秀芝、杨贵珍、郭桂琴、黄桂清、李凤善、王惠民、安顺福。

▲东北抗联妇女团团长冷云

1938年夏天，日本关东军纠集伪蒙、伪满军在松花江下游展开了三江大讨伐，东北抗联第四、第五军为摆脱困境，粉碎敌人企图将活动在松花江下游地区的抗联部队聚而歼之的阴谋，决定向黑龙江省西南的五常地区进行远征，开辟新的游击区。

1938年5月，抗联第四军主力与第五军2师，在宝清大叶子沟集结后，向牡丹江下游的远征集结地刁翔一带集结，由于部队不断遭到敌人阻击，克服重重困难直到6月下旬才到达刁翔地区。抗联第四军、第五军组成了近2000人的西征队伍。第五军妇女团的冷云等女战士也奉命参加此次远征。7月2日，西征部队从林口县莲花镇出发，袭击了牡丹江岸的三道通小镇，攻下了西岸的伪警察分署和东岸的日军守备队驻地，得到了一些给养和武器弹药。接着西征军在四道河子宿营，会合了第五军妇女团等后方人员，继续向西挺进，经过300多里荒无人烟的高山密林地带，在7月上旬进入苇河县境内。一路上，上有日寇的飞机侦察轰炸，下有追兵追击，战斗频繁惨烈。冷云和妇女团的女战士和男同志一起跋山涉水、并肩作战，并于7月12日参加了著名的珠河县（现尚志市）的楼山镇战斗。^[1]

楼山镇战斗的胜利，使我军得到了给养、弹药补充，也震惊了敌人。敌人从哈尔滨等地调集重兵进行“围剿”。楼山镇战斗之后，按总部安排，妇女团的少数人随第五军军部返回刁翔，多数人继续随第五军1师西征。

8月，抗联各路西征部队到了五常县境内，由于战略意图被日寇窥破，敌人调集10倍于西征军的兵力，采取空中飞机跟踪、扫射、轰炸，地面大队围追堵截等战术，破坏西征军计划，使西征军天天作战。由于西征军对地形不熟，加之给养极度匮乏，仅能以生土豆和刚长粒的生玉米棒子充饥，有时只能以野果、树叶果腹，伤亡惨重。抗联第四军军长李延平、副军长王光宇等指挥员和大批战士相继牺牲，西征部队全部溃散。第五军1师、2师只剩下100多人，决定返回牡丹江下游刁翔地区寻找军部。这时原有30余人的妇女团，经过多次激烈的战斗，大部分也牺牲了，只剩下指导员冷云、王慧民和李凤善等八名同志。他们跟随部队穿行在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之中，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以山果野菜和河沟里的鱼虾蛤蟆之类充饥。

这支由师部和1师2团3连，第2师4连，1、2连及妇女团八名女战士组成的百余人的抗联队伍，原打算从此处渡过乌斯浑河，向北经过马蹄沟、碾子沟，到依兰县土城子一带牡丹江边的克斯可山区，去找抗联第二路军总部及第五军稽查处（联络部）。秋雨连绵，河水暴涨，道口难辨，且没有渡船。队伍只好露营在三家子村西北的乌斯浑河西岸老道口附近的谷地之中。此处人迹罕至，是抗联秘密交通线的经过之处。这里平时水浅，人车马匹徒步即能涉过。10月的黑龙江天气非常寒冷，有的水坑里已经结成了薄冰，冷风吹来，寒气逼人。由于战斗频繁和长期攀山穿林，饥饿行军，大家已经极度衰弱和疲乏，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为了御寒且歇歇脚，大家拾取干柴枝，在山脚下的避风处散落地燃起十多堆篝火取暖。

虽然生活在战斗环境中，随时面对枪林弹雨的冲击，江滨、河谷、野地等恶劣环境及缺衣、断食等重重困难，但妇女团的八位女战士仍然保持着乐观的革命主义精神。她们依偎在一堆篝火旁取暖，抓紧时间给男同志缝补衣裳。指导员冷云把只有13岁的小战士王慧民搂在怀里，把她两只小手放进自己的胸前。这个小战士的父亲参加抗联第五军，在军部任军需副官，家里房屋被日军烧毁，弟弟妹妹跟着母亲到处躲避日伪汉奸的追捕，她12岁就参加了第五军妇女团。她参军后不久，父亲就在战斗中牺牲了。小王还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畅想着回到军部的快乐生活。

就在冷云她们围火休息的时候，日本密探、大特务葛海禄从附近的样子沟下屯（今刁翔镇民主屯）到上屯找情妇作乐，在西山岗梁上望见西山河滩有几簇火光在闪动，凭着多年绿林生涯和汉奸走狗的嗅觉，他判定烈火浓烟处必定有抗联队伍在那儿露营。他连滚带爬返回样子沟向日本守备队报告。驻刁翔日军司令熊谷大佐当即命令所属各部和伪军约千余人趁着夜幕，从四河屯方向摸向抗联露营地。由于日伪军一时搞不清抗联部队的底细，没有敢在夜间攻击，只得诡秘地潜伏在抗联队伍附近，等天亮再出动袭击。

第二天拂晓，抗联队伍整装待发。湍急的乌斯浑河水位因为上涨淹没了过河的道口，无法确定准确位置。关书范师长命令会泅水的师部参谋金世峰带领八名女同志先行渡河。金参谋先下河试探深浅往前游，让冷云等八名战士跟在后边。冷云她们正要下河，突然枪声大作，潜伏的日伪军见抗联队伍启程，发动攻击。突如其来的恶战让抗联战士猝不及防，他们边打边向西边的柞木岗密林方向撤退，但为时已晚，被敌人紧紧咬住，无法脱身。冷云等八名女战士隐蔽在河的对岸。

冷云看到日伪军紧紧咬住大部队不放，大部队战友即将被敌人包围，形势很严峻。她觉得自己所在的地点正好是吸引敌人、掩护大部队安全转移的好位置。为了掩护大部队快些撤走，便让战友们隐蔽在柳条丛后边，做好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准备。她毅然命令：“同志们，快！向敌人开火，把敌人火力引过来，让大部队冲出去！”“是，让大部队冲出去！我们牺牲了也值得！”七名女战士异口同声地回答。八支长短枪一齐向敌人开火。敌人背后遭到猛烈袭击，不知虚实，害怕腹背受敌，于是调整部署，分兵向河边扑来。冷云等八位女战士的果敢行动，吸引敌人火力，分散敌军兵力，为大部队突出重围创造了的有利条件。战友们趁混乱之际，迅速冲出重围，摆脱敌人追击，潜入密林。已突围的大队领导人，发现冷云等八名女战士为掩护大队突围，仍据守在河边，牵制敌人的火力，处境非常危险，于是又率队折转回来，向敌人进行反击，想杀开一条血路，把冷云等八名女同志接出去。可惜战机已失，各处有利位置和制高点全被日伪军抢占，敌人以凶猛剧烈的枪炮火力控制了整个战场，抗联反冲锋队伍无法前进，人员伤亡不断增加。已身陷绝境的八名女战士目睹了这一切，都被战友们舍生忘死的援救行为和高尚品德所感动。她们意识到倘若大队战友继续为了拯救自己而恋战下去，必将导致全军覆没。冷云她们对着远处齐声高喊：“不要管我们！保住手中枪，抗日要紧！”八位女英雄三次感天动地的喊话，唤醒了怒不可遏的救援战友，鲁莽硬拼是不值得的，救援无望，他们只能挥泪忍痛，向柞木岗密林深处撤退。

▲乌斯浑河

看着战友们胜利突围，革命力量得以保存，冷云等八名抗联女战士都感到很欣慰。她们互相勉励着争取更多地杀伤敌人，为大部队安全转移赢得更多的时间。她们个个视死如归，沉着冷静地向敌人射击。眼看抗联部队突围成功，日伪军气急败坏地向冷云她们据守的河岸阵地猛扑过来，企图凭借人多势众的优势活捉她们。敌人的算盘打错了，冷云等八位女战士，虽然人少力单，使用的都是轻武器，弹药也很少，但是她们具有抗联战士共同的气质——自立于民族独立之林，誓与侵略者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她们在敌人疯狂的进攻面前毫不怯懦，沉着勇敢地战斗。八支枪口一齐对准敌人，颗颗子弹穿透日寇的脑袋和胸膛，她们八人将河岸筑成了杀敌的钢铁长城。

冷云等发现敌人采用“羊群战术”，就决定利用手榴弹在羊群、蜂窝里开花的打法，以茂密的柳条丛为屏障，等敌人挨近前沿阵地的时候，冷云一声“打”，八颗手榴弹同时飞入敌群。敌人一时摸不清柳条丛里的底细，没敢再发动冲锋，只得紧紧趴在地上，躲在草丛中，向河岸的柳条丛里胡乱射击。(www.xing528.com)

天亮了，冷云抬头向四周扫视，发现已被打得光秃秃的河岸阵地仅有几处柳毛丛，难以隐身。那些能够遮身的荒草，有几处被炮火烧着，冒着浓烟向四处蔓延；身后是波涛汹涌的大河，卷着巨浪，向北奔腾流去；河对岸是大、小关门嘴子山，山上经霜的柞叶，在晨曦的照射下红彤彤的，像无数面血染的战旗。

冷云刚要下令向河岸坎下撤退时，狡猾的敌人趁着炮火掩护，又向八女阵地发起大规模的冲锋。这次敌人兵分三路向河边推进，大批正面突击。冷云等八战士迎战三面之敌，一面射击一面向敌群投掷手榴弹。硝烟散去，顽敌又一次冲上来，敌人被炸得鬼哭狼嚎，死伤惨重。敌人退却了，暂时停止了进攻。抗联女战士黄桂清、郭桂琴负了伤，安顺福、胡秀芝、李凤善、王惠身边是即将烧身的大火。冷云命令架起负伤的战友，借着荒草燃烧的浓烟迅速地撤到河边土坎下。

指导员冷云让大家检查子弹，此时子弹已经打光，手榴弹也只剩下三颗。她们面前的日伪军却如蝗虫般涌来，背后是哗哗奔腾的河水。她们八人，不会凫水，又有伤员，加上历经长期恶战极度疲劳，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被俘或战死。面对着朗朗乾坤、熊熊烈火、滚滚硝烟、滔滔河水，八位女战士心潮澎湃，她们意识到为祖国而死是光荣的，被敌人俘虏，必受凌辱。指导员冷云望着大家，坚定地说：“咱们是共产党员、抗联战士，宁死也不做俘虏！现在只有趟水过河。能过去，就找到军部继续抗日，战斗到底；过不去，就跟乌斯浑河水永生吧！”“指导员说得对！咱们宁可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过河！”安顺福大姐坚决地响应。“对！过河！”同志们齐声回答。“好！咱们还有三颗手榴弹一定要用到节骨眼上！”冷云指挥大家准备过河转移。

这时，敌人发现河边只有几个抗联战士，恶狼似的冲了上来，不住地号叫着：“你们跑不了啦，赶快投降！”“捉活的！捉活的！”“同志们，下河！”指导员冷云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她把空匣枪插进腰里，同时猛地站起来向敌群投出一枚手榴弹，接着安顺福站起来、杨贵珍站起来，相继投出第二颗、第三颗手榴弹。最后一批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了，敌人魂飞魄散，扑倒一片。战友们互相搀扶着下到河里。突然，从对面远处飞来一串子弹，王惠民身子一歪倒下了，冷云刚要去抱她，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肩头，胡秀芝赶忙把她扶住。安顺福抱起小王朝前走。她们这才发现河东岸小关门嘴子山头的石墙也被日军抢占了，他们用机枪封锁江面，那几串罪恶的子弹就是从那里射过来的。冷云用手捂着伤口，坚定地说“走！”胡秀芝搀扶着冷云，杨贵珍和李凤善背起负伤的小黄和小郭，大家手挽着手，高唱着《国际歌》，向河心走去。“……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水深浪急，寒流刺骨，悲壮的歌声回荡在乌斯浑河的上空。

愚蠢的侵略者这才醒悟过来，将他们上千的人马拖在河边三四个小时，还使他们损失了十数名日伪兵的原来就是几名女战士。敌人幻想用金钱和活命来诱降八位女战士，他们在河边奔跑呼喊：“回来！上岸上来！回来，金票大大的，生命的保障！”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乌斯浑河河水的汹涌奔流。黔驴技穷的敌人气急败坏，日军桥本队长歇斯底里地叫嚷：“打！统统地死了死了的有！”子弹呼啸着从女战士们的头上、身边飞过，她们忽而倒在浪花里，忽而又挣扎起来，矗立在激流中。敌人的一颗炮弹在她们的身边爆炸，掀起一股巨浪，水面上再也看不见女英雄们的身影，再也听不见悲壮的歌声，只有奔腾的浪花，汹涌的波涛，向远处的牡丹江流去，流去……

冷云等抗联八女的大义凛然、投河殉国的壮烈场面，使熊谷大佐及其部下惊愕伫立，呆若木鸡。日本关东军、守备队和伪军的这次千人队伍的“讨伐”，竟落得抛尸荒野、遍地狼藉，不得不沮丧收场。日军熊谷大佐摇晃着大脑袋哀叹：“中国，连女人死都不怕，中国的灭亡的不了……”^[2]

突出重围的战友几天后找到了第五军军部，后来，军长柴世荣到八女战斗过的地方，沿乌斯浑河两岸向下游找寻八女遗体。在乌斯浑河的柳毛中，找到了冷云、王慧民等五位烈士遗体，将她们埋葬在乌斯浑河岸边。

1982年，中共林口县委、县政府在乌斯浑河东岸的小关门嘴子山坡上，建立起雄伟的烈士纪念碑，上面镌刻着抗联老战士、黑龙江省省长陈雷的亲笔颂词：“八女英魂，光照千秋。”碑文铭刻着东北抗日联军的八名女战士的英名和她们可歌可泣的光辉业绩。为弘扬八女先烈的精神，1986年9月7日牡丹江市举行“八女投江纪念碑”奠基典礼。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妇联主席的康克清为工程奠基题词：“八女英灵，永垂不朽！”

抗联八女爱国先烈，将永远活在人民心中。

▲八女投江的雕塑

【注释】

[1]于春芳主编：《八女投江史实考》，中国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第125页。

[2]温野：《八女英魂照千秋》，载黄涛、史立成、毛国强编著：《中国共产党抗日英雄传》，解放军出版社2005年版，第4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