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是印度尼西亚归侨，八路军女战士，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史上唯一的华侨抗日女英雄。1940年4月在山西洪涛山与日军作战时牺牲。她殉国后，《新西北报》发表了社论称赞她：“在这伟大的时代中，虽有不少民族女英雄，然而像李林同志深入敌后，指挥武装部队，领导工农群众与敌冲锋陷阵，血肉相拼，以至坚持三年之久，创造了辉煌永远不可磨灭战绩的，恐怕只有李林同志了！尤其是此次在敌人四面包围而来，无法冲出，终不免于一死的坚强信念下，沉着、英勇、顽强地连毙敌人六名，最后遂毅然以枪膛中最后一粒子弹打死了自己，而免于遭敌辱杀。这种伟大壮举真可动天地而泣鬼神，造成中国民族英雄的最光荣的典型！”
▲华侨抗日女英雄李林
李林1916年出生于福建省闽侯县一个华侨商人家庭，本名秀若，又名小峰。4岁那年跟随经商的父亲前往印度尼西亚爪哇岛，开始海外游子的生活。当时，爪哇和荷属东印度已被葡萄牙和荷兰统治了四个世纪，童年时代的李林因此而有了强烈的民族意识和民族感情。
1930年，14岁的李林毅然回到祖国求学。不久，进入著名侨领陈嘉庚创办的集美学校就读。在这里，李林度过了她一生中的黄金时代：她经常读屠格涅夫的小说，憧憬成为一个大文学家；她参加了篮球队、排球队，常常在比赛中载誉而归。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侵略者的炮声震惊了全国民众，也打破李林宁静的学习生活。她为民族危机的日益加深而忧虑，开始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她在浙江杭州中学就读期间觉得杭州空气太沉闷，闻不到一点进步的气息，于1935年春转学到上海爱国女中。
在爱国女中，李林和她的同伴因太“土”而引人注目。她们不搽胭脂，将头发剪成男式，穿着宽大的大袍，照样在校园里昂首阔步，谈笑自若。十里洋场的上海，给了李林很多东西。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在别处不多见的杂志，目睹了各色人等天壤之别的生活。
“一·二八”抗战后，日军在上海的气焰日益嚣张，不断寻衅滋事。李林就读的爱国女中距离虹口日本兵营不远，她经常看到荷枪实弹、耀武扬威的日本士兵，甚至在教室里也经常听到日军演习的枪炮声。英勇抗战的十九路军因孤立无援而失败，侵略者横行霸道，这使李林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她在读《木兰辞》有感的文章中发出了“甘愿征战血染衣，不平倭寇誓不休”的誓言，洋洋洒洒，慷慨激昂。语文老师被她的爱国热情深深地感动了，破例给这篇作文打了105分。[1]
一二九运动中，李林和进步同学一起，领导爱国女中的学生，参加了抗日游行示威活动，到市政府门口请愿，要求一致抗日。1936年夏，李林还参加了上海大中学生暑期抗日宣传团，沿淞沪杭线到各县城和农村宣传抗日救国。
由于李林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爱国女中校方要开除她。李林便和几个进步同学一起来到北平，后考入北平私立民国大学政治经济系。她在救亡运动中结识了中共地下党员吕光，吕光介绍她参加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这正与她的愿望不谋而合，李林格外开心，更积极地投入到抗日救亡运动中。1936年12月12日，为抗议国民政府逮捕救国会“七君子”，北平学联组织了规模盛大的游行示威活动，李林在游行中担任民国大学游行队伍的旗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反动军警镇压游行队伍，她的头部负伤，但仍将红旗高高擎起，引导大家前进。这次活动后，吕光通知她被吸收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
这年年底，李林和许多平津进步学生一起来到山西前线，参加抗日救亡工作。在太原，李林先是参加国民师范军政干部训练委员会，被编进由来自平、津、沪等地学生组成的第十二连，成为了一名女战士。当时她20岁，身体健壮，性格开朗、坚强，才识出众又心地坦荡，深得众学员的敬佩。在训练班，李林带头刻苦学习军事技术，担任党的临时组织——特委的宣传委员，兼任女兵连党支部书记。学射击练习瞄准时，她的双肘被磨破结痂，也不吭一声。她虚心向长期坚持地下工作的同事学习工作方法，形成了自己细致的工作作风。半年训练结束后，她被分配到牺牲救国同盟会工作。
▲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组织起来的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
七七抗战后，李林热血沸腾，再次坚决要求上前线。党组织派李林到临近沦陷区的大同牺盟中心区工作，担任牺盟中心区委会宣传委员，同时参加党的雁北工委的工作。此时，日军正进犯张家口，窥视柴沟堡、天镇和阳高，日机也不断空袭御河桥和大同。在敌人炮火的威胁下，牺盟会大同中心区委的人员担任了宣传、组织群众的任务，李林负责印刷传单。在寂静的黑夜里，她常常用布把窗子堵严，在微弱的烛光下工作，一干就是一通宵。
1937年秋天，大同沦入敌手，中国军队被迫撤退。李林奉命转回太原，但她对雁北地区恋恋不舍。不久机会来了。随着八路军东渡黄河向前线开进，中共晋绥边工委的30来名干部也携带电台，从太原向雁北挺进，准备在雁北地区开展抗日游击活动。在雁门关内的阳明堡，李林与山西省委派到雁北的雁北工委书记赵仲池、牺盟雁北游击队司令员梁雷等相遇。在李林的再三请求下，得以再次随队北上，二出雁门关。
他们出关后，就开始组建抗日游击队，在平鲁建立起了雁北抗日游击队第七支队。在偏关，李林和王零余发动群众组成了雁北抗日游击队第八支队，李林任第八支队队长兼政治主任，率部深入敌后与日伪军展开斗争，勇敢坚定，机智灵活，指挥得当，接连获胜。第七和第八两支游击支队在横贯左云、右玉、平鲁等县的洪涛山区发动群众、打击敌人，逐渐形成了一小块抗日根据地。在日伪军攻打偏关县城时，第八支队受挫被打散，李林将失散的游击队员重新聚集起来，再次组成一支队伍，又逐渐发展壮大起来。1938年5月，他们奉命北上，越过长城，挺进到绥远的丰镇、凉城、厂汉营一带，开辟绥南根据地。在一个名叫田成村的小村子，李林率领30多名战士组成的突击队身着便衣在村口截击敌人，夺得了伪军的50多匹马，10几支枪，战士们来时是步兵，归时已变成骑兵。以此为基础，八支队改编为八路军120师雁北第六支队骑兵营，王零余任营长，李林任教导员。
由于日军的疯狂“扫荡”，绥南一带工作受损。雁北特委决定组织工作团北上，恢复绥南工作，命令骑兵营护送，确保他们完成任务后返回右玉县南山区。李林和骑兵营营长王零余仔细研究，制订了“声东击西”的护送计划，在雁北和绥南之间来回奔走，突破封锁线，攻克敌人据点。由于骑兵营的英勇作战，绥南的工作顺利地完成了。不久，骑兵团护送工作团返回右玉县南山区。在返回途中，李林和王零余率骑兵营顺便袭击平绥线上的红砂坝车站，将鬼子的一个小队打得落花流水。在战场上，李林是一位优秀的战士和指挥员；在地方上，她也是一位突出的宣传员和妇女干部。她耐心地做群众工作，不知疲倦地向他们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帮老百姓挑水做饭，问寒问暖，和群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在雁北绥南，李林这位南方女子和战友们配合兄弟部队，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日军的“扫荡”。他们拔据点、抓汉奸，袭击车站，接连取得胜利，声名远扬。日军到处张贴布告，悬赏巨款捉拿李林。贺龙将军称赞她是“我们的女英雄”。这位女英雄在征战中经历了无数艰辛。她自幼习惯于热带气候，塞北的严寒是她面临的第一大问题。寒冷的季节，夜间行军，露宿野外是常事，李林穿着大衣钻进干草窝还冻得抖抖索索。朔风刺骨，她没有袜子，双脚被冻得肤裂血流。李林以前只在动物园里见过马，到雁北后，却要指挥骑兵作战，扬鞭驰骋，马上射击很快就成为她的拿手好戏。
▲决死四纵队暂编第一师部分领导人合影，前排中为李林。(www.xing528.com)
1938年9月，晋绥边区牺盟工作委员会在平鲁成立。120师政委关向应认为李林长期在艰苦紧张的雁北工作不适宜，提议将她调到晋西北根据地中心地区工作。李林开始不同意，后来服从组织决定，来到平鲁榆岭村，担任边委宣传部部长，并兼管地方武装。当时，边委七八个人管辖全区十几个县，上千个村子，困难很多。李林提议举办干部训练班，就地解决干部问题。她的建议被采纳了，她被任命为干部训练班的主要负责人。从1938年底到1940年初，干训班共举办了四期，先后培训学员200多名，为各县输送了一批抗日骨干，充实了县、区的干部队伍。
在晋绥边区，李林一方面在地方机关负责，另一方面仍未脱离战斗生活。在日军对晋绥边区进行的九次“扫荡”中，她每次都亲临前线，冲锋在前。1939年10月，日伪军2000多人又开始了对晋绥边区的“扫荡”。他们从各个据点出发，将洪涛山周围的几十个村子团团包围，妄想歼灭驻扎在这里的根据地机关和六支队主力。情况十分紧急，李林和边委的屈健、柏玉生等带领边委会政卫连，采取突然袭击敌人后方据点的办法，突破包围圈，一夜之间跑了八九十里地，直奔敌人同蒲铁路线上的岱岳镇据点，攻打火车站和敌军驻地。还在睡梦中的敌人慌忙向大同日军求援。但是铁路已被破坏，大同日军派来的铁甲车进不了站，只得将前去“扫荡”洪涛山区的敌人调回。李林下令撤出战斗，急行40多里，甩开了敌人的尾追，根据地之围也被解除。这次胜利使李林又一次受到鼓舞，她写了《突破敌人第七次围攻》的文章，进行战后总结。她对抗日斗争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1940年1月，李林参加了晋西北军民代表大会，被选为晋绥边区第十一专署的秘书主任，还负责指导工人、青年、妇女等群众团体工作。随后，她受雁北人民的委托，到兴县参加了晋西北人民代表大会，当选为边区行政公署的行政委员会委员。在行政会议上，李林见到了闻名中外的贺龙师长。贺龙询问了她的身世、战斗经历和在雁北的情况，他说：“一个女同志，来自大城市的大学生，能带领骑兵，在长城内外大战日本鬼子，打出了威风，很不简单！”他还征求李林的意见，说晋西北行署想留下她开展妇女工作，问她愿不愿意。李林说：“怎样都可以，我服从组织的决定。但从我个人的愿望说，愿意再返前线。”贺龙听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啊，我支持你！”于是，李林又返回了前线，回到了雁北。
1940年4月，日军纠集12000多人，分三路对晋绥边区抗日根据地进行空前规模的“扫荡”。他们的重点目标是位于洪涛山区的吴辛寨。这里驻有晋绥边区的党政领导机关、群众团体，而兵力只有保卫机关的政卫连、警卫连和训练班的学员，总共不过六七百人。敌我力量相差悬殊，且敌人来势凶猛，情况十分危急，专署指挥部决定向平鲁方向突围转移，突围方向选择在敌人兵力较薄弱的平鲁城地区。六支队在前，雁北专署机关居中，李林率骑兵连断后。
4月26日拂晓，突围开始。部队在群山峡谷中前进，李林率领专署政卫连担任后卫，负责掩护。在一个岔路口，先头部队与敌接火，经过短兵相接的血战，部队冲过了封锁线。但队伍中间缺乏作战经验的干训班学员的队伍乱了，未能冲过封锁线，反被敌人阻截。李林当即命令学员就地卧倒，并令政卫连前后掩护。同时指挥后卫部队发起冲锋。但是敌人火力十分猛烈，加上地形不利，剩余部队突围未能成功。李林与其他负责同志商量后，决定掉转方向，引导队伍向西平台村转移。
然而，敌人从北面、南面冲了上来，将西平台村四面围住，部队情势仍是万分危险。危急之中，李林提出：“我带骑兵排往东大沟里冲，掩护大部队向南突围！”身边的同志还要劝阻，李林已飞身上马，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来！”带领近百名骑兵战士向东大沟冲杀。
这些勇士们一面冲击，一面射杀。战马掀起冲天的尘土，敌人以为这就是突围的主力，急忙调集南、北方向的兵力向东增援，追赶李林率领的骑兵队伍。趁此机会，被阻截的干训班成员和其他同志迅速翻过南山突围出去，化整为零，各自隐蔽起来。此时，敌人才发觉上了当，但为时已晚，便集中全力围追李林的骑兵队。
面对险恶的环境，李林大声对战士们说：“敌人已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们是党和人民的战士，宁死也不投降，决不能玷辱抗日战士这个伟大的称号！”李林率领战士们边还击边撤退，敌人的第一道包围圈被突破。但战士们伤亡严重，而且在敌人的机枪火力下，他们被压在东大沟沿下面，抬不起头来。李林深感情势险恶，恐怕难以突出敌围。她从身上取下文件包，塞在岩石的裂隙里，并用土掩埋严实，对通信员二和子说：“你还小，敌人不会注意你，快沿着这条沟出去。只要碰到老乡，他们会掩护你的。”并嘱咐二和子记住埋文件的地方，等战斗结束后将文件取走交给政委。
二和子走了，李林率领人马向东冲杀，准备从沟口突围，敌人又如潮水般涌来，形成了新的包围圈。李林一边挥着手中的枪，一边高声喊道：“冲啊！冲出沟口就是胜利！”几十人在她的带领下，接连冲过了两道包围圈。密集的子弹又从沟前土崖上射了过来，李林的战马中弹倒地，她身边的两名战士多处负伤，战马也被击中而死。李林和一个战士搀着重伤的战友前行，隐蔽在一个洼地里，利用周围的高坎射击。敌人从四面扑上来，两名战士相继牺牲，李林的腿部和胸部也负了伤。她忍着剧痛，以小土堆作掩护，一手拿驳壳枪，一手拿八音小手枪，同时向敌人射去，打得敌人不敢靠前。敌人越来越多，李林驳壳枪里子弹打光了，八音小手枪里也只剩下了一颗子弹，敌人从四面扑上来，号叫着“抓活的”。李林迅速拆开驳壳枪，把零件扔进周围的草丛里。敌人狂叫着扑向李林。身负重伤的李林忽地站起来，举起小手枪将最后一颗子弹从容地射进了自己的头部。当天夜里，战友刘明声带领一支小分队，从敌人的包围圈里夺回了李林烈士的遗体。
李林牺牲了，时年25岁。那一天是1940年4月26日。
李林牺牲后，雁北人民悲痛异常。郭家窑村的老百姓怀着虔诚的心情，从数里外挑来清水，擦洗烈士的遗体，用珍藏的白粗布仔细包裹好烈士的身躯，庄严地入殓。四邻八村的乡亲们还拿出平日舍不得吃的蒸馍、红枣，以他们纯朴、独有的方式祭奠英灵。李林牺牲时的血衣几经辗转送到了革命圣地延安。
她被安葬在洪涛山边东石湖村的高山脚下——当时雁北敌后抗日游击根据地的中心地区。
【注释】
[1]雷雨：《为国捐躯女英雄——记晋绥军区女英雄李林》，载黄涛、史立成、毛国强编著：《中国共产党抗日英雄传》，解放军出版社2005年版，第124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