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曼很美,看过她的遗照的人都会对她的美丽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位娇小、秀丽、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女性却将她的儿女私情全部埋藏起来,以工人斗争的领导人、妇女会的组织者、抗日游击队的女政委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然而,当她挥枪指挥战士们突出重围时,当她伤重被俘,被敌人囚禁在马车上游街,依然高唱《红旗歌》时,人们感受到的不仅是一幅壮烈和大义凛然的景象,更多的是在心里挥抹不去的对国难中的女性的敬仰和慨叹。
赵一曼,原名李淑宁,书名李坤泰,又名李一超,人称李姐。赵一曼是她在东北从事抗日斗争时的化名。她是四川宜宾县白花镇人,生于1905年10月25日,中国共产党党员,抗日民族英雄。曾就读于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于黄埔军校六期。
赵一曼出生于一个封建地主家庭。父亲李鸿绪,母亲兰明福,共生六女三男,赵一曼排行老七。赵一曼8岁入私塾学习,成绩良好。小时候她特别喜欢听父亲讲英勇杀敌的岳飞和豪情侠义的十三妹的爱国故事。这些人物成为她心目中的英雄,她总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些故事中的主人。
赵一曼13岁时父亲去世,她童年的快乐时光也伴随父亲的去世而逝去。家务开始由思想古板、守旧的大哥李席儒和大嫂周帮翰执管。大哥执管家务后,腐化堕落,整天在外“打玩友”,吃喝嫖赌抽大烟,从不关心弟妹。为了摆脱封建家庭的束缚,进一步求得革命真理和文化知识,赵一曼向大哥提出要出门读书的请求。大哥以“女校的风气不好,多半学生在校内私自怀胎,跟人逃走,师生苟合”等说辞阻挠赵一曼去读书。她请求族叔们替她说情,族叔李秉之、李克明却成了大哥的帮凶,认为女子出家门,关乎家族声誉,一旦有什么意外,将给整个家族丢人。他们将出门读书这种个人行为上升为一个家族的事情,更加增添了她出门读书的困难。在整个家中,只有一个人最理解也最支持赵一曼,他就是时任首届中共四川省委委员的大姐夫郑佑之。当初就是大姐夫介绍她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接受进步思想。
在赵一曼为外出读书一事痛苦不堪时,她想到了大姐夫郑佑之,立刻写信将家人及族人百般阻挠自己出门求学的困境告知大姐夫,不久就得到了大姐夫的回信。他鼓励赵一曼要与万恶的旧世界进行坚决的斗争,并将这一切写出来。赵一曼奋笔疾书,很快写成了《被兄嫂剥夺了求学权利的我》,署名一超,发表在1925年8月6日的《妇女周刊》上。在文中她对封建家庭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控诉,得到了许多进步青年的声援和支持。大姐夫通过党组织为她联系好了宜宾县城女子师范中学。1926年2月28日,赵一曼告别母亲,在二姐李坤杰和二姐夫萧简青的护送下踏上了求学之路。宜宾特别支部成立时,她即由团员转为共产党员,同时担任宜宾妇联和学联党团书记。
从此,她更积极地参加中国共产党组织的活动,走上了一条与同时代妇女迥异的人生之路:1926年10月,赵一曼考进武汉黄埔军校,11月,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1927年9月,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与同学陈达邦结婚;1928年冬奉命回国后,先后在宜昌、上海、江西从事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工作。
▲赵一曼和她的儿子陈掖贤
赵一曼性格倔强,认定了的道路就是有千难万苦也不回头。这不仅体现在她对于党、对于人民的忠诚,在日常的生活中,她也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由于不适应莫斯科的严寒,加上身怀六甲,为了不耽误丈夫陈达邦的学习,赵一曼瞒着丈夫回了国。1928年12月,赵一曼被派到宜昌工作,租住在一个老太太家。1929年2月,她即将临产之际,却因房东老太太认为不吉利而被撵了出去,无处安身。幸亏一位好心的工人收留了她,让她在腾出来的半间棚子里生下了孩子。赵一曼为儿子取名为“宁儿”。不久,因组织暴露,她抱着未满月的婴儿回到上海。1930年1月,她在南昌工作的机关遭破坏,只得抱着不满周岁的宁儿深夜逃出,躲在一个稻草堆里。她身无分文,沿途讨水要饭喂养孩子,来到赣江边,狠狠心将陈达邦送给她的怀表作为船钱,才辗转回到上海。危险的处境下带着孩子实在不方便,1930年4月,赵一曼将宁儿送到丈夫的大哥陈岳云处抚养。从此,宁儿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妈妈。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赵一曼被调到东北领导工人斗争。1932年春天,赵一曼来到沈阳,在大英烟草公司和纺纱厂做女工工作。同年秋,她又到哈尔滨,任满洲省总工会秘书、组织部长,兼哈尔滨总工会代理书记,从事地下抗日活动。
为了迷惑敌人,掩护地下工作,赵一曼和满洲总工会书记老曹组成“家庭”,并在哈市南岗区租了房子,作为满洲总工会的机关。以此为据点,赵一曼联络附近的游击队负责人,印发抗日宣传的材料和党的文件,还参与领导了1933年春天的哈尔滨电车工人大罢工。
1934年春,哈尔滨的党组织遭破坏,赵一曼的战友老曹牺牲。7月,她转移到珠河县抗日游击区工作。在这里她担任了中共珠河中心县委常委、县委特派员和妇女会负责人。
赵一曼来到珠河后,积极向乡亲们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还用朝鲜语向朝鲜族群众宣传抗日救国主张,鼓励他们为游击队送信、送情报、站岗放哨、做军衣军鞋,支持抗日斗争。在她的号召下,当地组织了妇女会、儿童团、交通队、青年大同盟,领导群众站岗放哨,给抗日部队征粮筹物。她还组织了一支抗日武装——农民自卫队。
珠河是游击区,日伪军盘查严密。为了给游击队弄到武器,在珠河的中共地下党组织设法从伪军手中买到了一些枪和子弹。但由于盘查紧运不出来,大家都很着急。赵一曼主动承担了偷运枪支出城的艰巨任务,机智地将枪支转交到游击队手中。
珠河的生活是艰苦紧张的,更是危险的。为对付敌人对游击区的疯狂“讨伐”,赵一曼在各个村子里活动,与老百姓同吃同住,教给他们对付日伪军的办法。她忍着脖子的疼痛到游击队的流动医院站岗放哨,护理伤员。她经常率部主动出击敌人,她曾和珠河县委的同志们在夜里掐断电话线,袭击通往帽儿山车站公路线上的警察哨所,一夜之间缴枪20多支,为建立珠河县第二游击队提供了装备。她还带领农民自卫队在滨绥铁路侯林乡关门嘴子伏击前来“讨伐”的日军,消灭10多个鬼子,缴枪20多支。
她调任铁北区委书记之后,开始使用“赵一曼”的化名,当地群众都以为她是著名抗日英雄、抗联第三军军长赵尚志总司令的妹妹。她向群众解释:“赵军长是北京人,我是南方人。虽不是亲兄妹,我们抗日队伍的人都同生共死打鬼子,比亲兄妹还亲!”她带领游击队打了多次胜仗,《盛京日报》《哈尔滨日报》《大北新报》都用显著标题惊呼:“共匪女头领赵一曼红枪白马猖獗于哈东地区!”
1935年秋,抗联第三军为了扩充力量,新编了2、3两个团,赵一曼被任命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1师2团政委,她领导的农民自卫队被编入第三军1师2团。[1]赵一曼对待自己的战士就像母亲和大姐姐。战斗之余,她常常为大家缝补衣裳,为战士们挑开脚上的血泡。
▲东北抗日联军的秘密联络点“戗子”
11月,日伪军趁抗联第三军主力远征方正、汤原一带,加紧围剿,对珠河根据地进行残酷烧杀,将居民赶到铁路沿线的集团部落里,割断了群众与抗日联军的联系。15日,赵一曼和团长王惠桐率领50多名战士在珠河左撇子沟附近活动,遭到日伪军的包围攻击。他们打退了敌人多次冲锋后,伤亡惨重,突围时队伍被打散。王惠桐团长负伤被俘,后遭敌人杀害,赵一曼左手腕被子弹穿透。受伤后,她与铁北区委宣传部长周伯学,战士老于,妇女会员、年仅16岁的杨桂兰及交通员刘福生等会合,潜入小西北沟的一处棚子里养伤。11月22日,敌人几天搜山无果,在一次巡视中,一个汉奸发现窝棚里冒烟火,迅速报告搜山队包围窝棚。赵一曼刚冲出窝棚,一颗子弹射进了她的左大腿骨,血流如注。坚持战斗两小时,子弹打完,她因为流血过多而昏死过去被俘。老于和刘福生牺牲,周伯学、杨桂兰也被俘。敌人将赵一曼用梯子抬下山,又用牛车运往县城,关押在县公署警务科里。
敌人将赵一曼扔进了结满冰霜的马料房里。寒风吹过来,赵一曼被鲜血浸透了的青布棉袄冻成了硬块。苏醒之后,赵一曼叮嘱杨桂兰,让她只说是伺候伤病员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由于查无实据,关押了近一个月后,杨桂兰被释放。当时,负责审讯赵一曼的是伪滨江省警务厅特务科外事股长大野泰治。他见赵一曼流血过多,生命垂危,怕得不到口供,便连夜审讯。不管大野使用什么手段,赵一曼就是不松口。大野又审讯其他被关押的人,以确认她是中共珠河县委的领导人。(www.xing528.com)
此时,赵一曼的腿部伤口已经溃烂化脓,生命危在旦夕。为了得到重要情报,敌人于1935年12月将她送到哈尔滨市立医院监视治疗。在一位具有爱国思想的大夫张柏岩的精心治疗下,赵一曼伤势好转,3个多月后,便能拄着拐杖散步了。敌人为了便于审讯,将她从大病室换到单人病室。这正好为赵一曼争取同情者、逃出敌人魔掌提供了便利。经过仔细观察,赵一曼发现看守她的警察董宪勋老实可靠、为人正派、富有民族感情;看护她的女护士、17岁的韩勇义天真单纯、心地善良。她不断向他们宣传抗日的道理,用许多可歌可泣的人和事来打动他们。20多天后,董宪勋被争取过来,韩勇义也很快被赵一曼说服打动了。他们决心帮助赵一曼逃出去。
1936年6月28日夜,韩勇义和董宪勋将赵一曼从医院后门背出来,坐上雇来的小汽车,来到郊区,又换上事先等在这里的轿子,于次日早晨来到位于阿城县董宪勋的叔叔家里。这位老汉帮助他们连夜坐上马车,寻找抗日游击队。
6月29日,敌人发现赵一曼逃走,立即加紧检查。他们调查了给赵一曼等人开车的白俄司机。高压之下,白俄司机供出了赵一曼逃走的方向。次日,在离游击区只有20多里的地方,敌人追上了赵一曼等乘坐的马车,将她关进了警察厅刑事科的拘留所。
赵一曼又一次落入虎口。这次拷问她的是特高科课长、警佐、日本大特务“林大头”,对她的审讯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用铁条刺她的伤口,用烧红的烙铁烙她的身体,往她的嘴里灌汽油和辣椒水,将竹签扎进她的手指,让她坐在刚从日本运来的第一把电椅上。一个月的审讯折磨,赵一曼始终没有屈服。对赵一曼,日伪军已是黔驴技穷。1936年8月2日,他们将赵一曼押上去珠河的火车,要将她处死在她战斗过的珠河,以威慑抗日爱国群众。
▲日伪档案中发现的赵一曼被折磨后的照片
在押送的途中,她虽然感觉到死亡迫近,但她知道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她坚信不管日本帝国主义多么凶残,抗日运动终究一定会胜利的,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慌。在奔赴刑场的火车上,她从押送的职员处要了笔和纸,饱含深情地给爱子写下了遗书,要他继承遗志,接好革命的班。
宁儿:
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
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希望你,宁儿啊!赶快成人,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我最亲爱的孩子啊!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就用实际行动来教育你。在你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
1936年8月2日
你的母亲赵一曼于车中[2]
到了珠河县,赵一曼被押在一辆马车上“游街”。她唱起了《红旗歌》……在珠河县小北门外日伪军的刑场上,赵一曼这位不屈的英雄,这位美丽的女性迈着艰难而从容的步伐,走上刑场,走到了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对面。
赵一曼牺牲了,年仅31岁。
【注释】
[1]温野:《碧血映日天地红——记东北抗联民族英雄赵一曼》,载黄涛、史立成、毛国强编著:《中国共产党抗日英雄传》,解放军出版社2005年版,第386页。
[2]穆成林编著:《开国元勋眼中的抗日英烈》,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年版,第4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