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增合
采访对象:马增合(1930年生)
采访时间:2014年1月25日(星期六)
采访地点:屠前大街二条9号
我搬来时西边嘛也没有,净是大臭坑,我们五九年搬来的,原来住在北吴家胡同十三号。我老家是河北省东光的,我老伴是胜芳的。十五岁到天津来找哥哥,他在大红桥边上的香干儿房学徒,就把我也介绍过来。我们老家人多地少,再赶上灾荒,哥们弟兄都跑天津来了,后来城里要粮票,一看呆不下去了,就都去了东北,我们家哥儿五个、姐俩。
旧宅内部
旧宅院门
香干儿房?从咱这边说,冲着大红桥靠右首的河边,先是派所,跟着就是三家香干儿房。这三家,一个姓李,叫李春成;一个姓刘,叫刘景春,一个姓陈,叫陈若彤,都有字号,我待的那家字号叫“永兴成”,掌柜的一共雇了四个伙友。开始我在里面给买菜做饭,后来也是嘛都干。五六年公私合营时,我把老伴带了进来,专门切花干儿。做香干儿跟做豆腐不太一样,所以做香干儿的从来不卖豆腐,再早都是靠手工。第一道工序是磨豆子、出浆子,然后点卤做成豆腐;第二道工序,拿碱水“抄白”,制成“白干子”,再放上料包上锅煮;第三道工序拿白布一块一块包起来,架上隔板儿搁闸上压,连人带石头一起上,那才叫力气活!
《内河局客运码头历史原貌示意图》,绘于2014年10月7日。此图根据马增和夫妇及码头附近居民描述绘制而成,为20世纪50年代情景
香干儿进锅前还得抹上化学色,像糖稀似的黏黏糊糊。好么,锅可大了,一锅能放几千块,一天起码煮十锅!哪有地方晾?都把香干放在河堤的苇箔上,一百块一堆!还别不告你,做香干儿的水,都打河里挑的。为嘛香干儿房都守着河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www.xing528.com)
天津人就爱吃香干儿,每年春节前可把我们忙坏了。大年三十晚上的素饺子得有香干儿吧?正月初二的打卤面也得有香干儿吧?再喝个小酒嘛的,都离不开香干儿,可谁知道做香干儿这么苦?浆子开了先拿溜子蒯到大缸里,然后再一下一下放进大包,就这么摇啊摇,压闸时往上搬石碾子,整年累月泡在水里,冬天冻得手拔裂儿,夏天风扇吹得关节疼。
公私合营以后,有几家香干儿房归到孟家酱坊,最后合到粉丝厂,我哥就跟了过去。我呢,一解放就改行了,我老伴还留在那家香干儿房,五七年合到了海河食品厂。大概六几年,从河边迁到小稍直口的新厂区,属于红桥区饮食公司,厂子挺大,有香干儿车间、面筋车间、淀粉车间,条件当然好多了,可这一趟多远啊!我老伴带着孩子走大堤,三九天西北风呼呼地刮。
我呢,从香干儿房出来就拉小拉车,那时我六个孩子,俩老的儿,她老舅也在这吃,老家还经常来人,我不多挣点行嘛?老伴在厂里一个月才拿四十多块钱,我在三轮四社能挣到七十多块,要不怎么能养这么一大家子!当时三轮社有好多点儿呢,三条石口上有一个,一下红桥有一个,桥口那有一个,一个点儿是一个队,上百号人,整个三轮四社有两千来人呢!都是苦大力,赶上嘛拉嘛,一车就是两千斤。嘛玩儿?就一个人!赶上爬坡就得等着好心人给帮一把。后来合并到红卫运输厂,我也拉不了了,就在那看夜。刚退休时拿五十多,一点点涨,现在拿到两千多,想想过去,我挺识举。
我们俩在北吴家胡同结的婚,九平米,也是赁的房,五五年挪到这来,原先是南北房,中间是个大院,一共住着十一家。有一个阶段,不知为嘛,这院儿里天天打罗圈儿架,七一年改造时,大黄鼠狼带一窝小黄鼠狼在这打转,给看夜的老头儿吓得够呛,等房子翻盖完了,一个院儿变成了俩院儿才平静下来。
西于庄净是打河北省来的,对,胜芳的也不少,因为来去方便。过去回老家都坐“小火轮”,我老伴的弟弟在船上,还是个当头的,所以她回家连票都不用买,起先四毛钱一张票,后来涨到一块二,回趟家得半天儿。用挎子拽,你想能快的了嘛!没见过?咳——就是嘛呢,乘客坐的船,上下两层,有二十多米长,最多能容纳二百来人,可是它自身没有动力,全靠两艘小火轮在前面用钢丝绳交叉牵引。这一路也有好几站,像杨柳青算是比较大的码头,船一停,“小帮摇儿”(小木船)就靠过来了,吃的喝的,卖嘛的都有。
内河局红桥客运站旧址
哎呀,这辈子嘛都经历啦!解放天津时,吓得大人都躲在香干儿房铺底下不敢出来,我觉得小孩不碍事。好么,那院儿打伤一个国民党兵,他们过来非叫我给抬伤兵,我说我是小孩,一瞪眼,嘛小孩!结果把门板落下来,抬到了西于庄大枪队。
别提啦,都过去了,现在挺好!
昌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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