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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凤起:我在西于庄长大,从打鱼到城市户口

时间:2023-08-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倪凤起采访对象:倪凤起采访时间:2014年1月21日采访地点:郭家菜园9号说不好听的,我是光着屁股在船上长大的,过去这一带哪来的砖房?炮楼内部即倪凤起的家,坚固却阴暗潮湿我爷爷、我爸爸他们,都是一辈子打鱼,到我这儿打到三十多岁才上岸。倪凤起手扶被遗落的标牌一开始我们的户口归西沽管,后来划到西于庄,现在也都是城市户口。

倪凤起:我在西于庄长大,从打鱼到城市户口

倪凤起

采访对象:倪凤起(1944年生)

采访时间:2014年1月21日

采访地点:郭家菜园9号

说不好听的,我是光着屁股在船上长大的,过去这一带哪来的砖房?每年封河的时候,用秫秸架起来抹点薄泥,就凑合了。哎,提起我们受的罪啊,太不容易了!

我的老家说是山东,你问我爷爷的爷爷,他也说不上来山东哪地方的,就说多少辈儿了吧!都是打水路过来的,这么说吧,我的老祖宗打出来就没再回去过。究竟起那条河来的,你算把我问住了。恐怕我爸爸活着也说不上来,大清河、子牙河、北运河都连着,你说从哪来的!

炮楼内部即倪凤起的家,坚固却阴暗潮湿

我爷爷、我爸爸他们,都是一辈子打鱼,到我这儿打到三十多岁才上岸。刚不说了嘛,我们打鱼就在子牙河、北运河、南运河、大清河、海河,后来也出过海,我在海上待了两年多。当时渔业队有几十户在塘沽打鱼,等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我就跟着“下放”(疏散人口)了。“下放”到内蒙,我们是拖家走的,有待一年多的,有待两年多的,陆续又都回来了。咱哪会种地啊!人家让我下地择苗,我一下全给拔光了,头儿一看就急了,我说,你不让我择大的吗?哈哈哈……渔民怎么能懂农民的事啊!

旧宅院门

河里有嘛鱼我们打嘛鱼,像自鲢啊,武昌啊,厚子啊,鲫鱼啊,黄瓜鱼啊,挺杂的。我们一出去,差不多就是一年。可不,始终在水上,不仅锅碗瓢盆全带着,全家老少也都跟着,一条船就是一个家庭,多晚儿没粮食了才赶回来借粮,顺便再买点要本的、要票的,小不然的一般在离岸近的村里就能解决,然后又不定飘到嘛时候才回来。尤其入冬以后,河面结了冰碴儿,我们在船里待着,就隔着一层小薄板儿,有个不冷嘛?没办法,祖祖辈辈就吃这碗饭的!我们哪有准地界儿?一年一搭窝棚,开春了,该上船了,就都砸了它,转年再找地界儿,都是借人家农业社的地,始终固定不下来,形成一种风俗了。直到七十年代,成立渔业队才开始在郭家菜园脱坯盖房子,那时单靠打鱼已经不行了,有的就通过招工进了工厂,还有一部分“下放”的,从那起无家可归才算结束。

倪凤起手扶被遗落的标牌(www.xing528.com)

一开始我们的户口归西沽管,后来划到西于庄,现在也都是城市户口。天津市一共俩渔业队,河北区有一个,在小王庄附近,红桥区就是我们。人家河北区渔业队的人早就搬到宜白路住楼房了,我们?别提了,大队部卖了,大队干部死了,也不知上级是谁。

我们打鱼的船,比现在河里的船大得多,大的有二十多米,小的也得十几米,基本都使帆,当然顶风顶流就得靠人拉。对啦?不拉能走嘛!成立大队前,我们打鱼全都自己卖,鱼少的时候就提个篮子到岸上吆喝去,赶上鱼多的时候就交给鱼贩子,省得臭在手里。我们最远出去三四百公里,一般也得二百来公里,你像我们经常去白洋淀,倒是没有地区限制,相比水上挺安全的,反正我干的年头不算多,从没遇上过打劫的、偷盗的,谁都知道我们穷。另外内河的水流不这么猛,就是遇上刮风下雨,一靠岸、一抛锚就没事了。

《子牙河历史原貌示意图》,绘于2014年10月5日。此图根据倪凤起、胡德芝、刘景岗等原住民的描述绘制而成,为20世纪四五十年代情景

怎么说呢,反正都挺苦,相比人口少的还好一些。就跟你们有了钱买房一样,渔民有点钱就置船、置网,船没有现成的,不像买车似的随便挑,置船都得现排,那是专门一个行当。其实这一年挣的钱,刨去吃喝,大部分都花在了修船、织网上,假如再不会算计,弄不好还得借钱过冬。我们每个家庭都三四个孩子,这还是少的,五六个都不算多,你像我母亲生了七个,别管年龄大小都在船上,要不上哪去?掉不下去,都习惯了,天天守着水,就跟你们在陆地上走一样,顶到七八岁自然就会水了。平时打鱼各走各的,不一定合伙。就是到天冷时,拉那种抻杆网必须得几十户一块去。一年当中,也得根据节气变化换合适的网,究竟为嘛?我也说不太清,到嘛时候用嘛网,祖辈就这么传下来的。

西于庄渔业大队原大队部遗址

我们好像是六几年合营的,船网折价,成立了渔业队,当时有二三百号人,当然得算家属啦!有一口算一口,合进去的船大概有几十条。再打鱼就不能私自卖了,每天上交“水产”(集体),不是拉回来,赶上夏天那不就臭了嘛!河道就有“水产”(集体),打完鱼交给他们过数,没有定量,鱼多鱼少谁能控制?你找我要一百斤鱼,就打了二十斤,那八十斤找谁要去?收入是固定的,跟上班一样,一个月挣二十八块钱,比以前稳定多了。六九年动员我们“下放”,全家都走了,那时我爷爷、我爸爸、我伯伯都还在呢,加一块十多口人。其实渔业队没有“下放”的任务,可是队里偏有愿意去的,一户两户怎么去?所以就一个劲宣传内蒙怎么怎么好,我们就动心了呗!连河北区渔业队一共去了二十多户。到那以后,被分在杭锦后旗、二道桥、“太阳升大队”、八小队。一下车,先集中吃了顿饭,然后按家庭把行李放在一堆等着拉走。我们“下放”,给人家也增加不少负担,干农活,咱不会;人家说话,咱又听不懂,受了洋罪啦!所以大伙都反映适应不了,七一年拖家带口又都返回来。那时就已经没有人再上船了,上班的上班,分配的分配,队里也办了工厂,陆续都给安排了,虽然还是渔业队,可跟鱼一点关系没有,船没了,网没了,光剩人啦!哈哈哈哈……

“下放”(疏散人口)前我们不是住窝棚嘛,赶回来连地界儿都没了,怎么办呢?先在别人家借住些日子,我一看这炮楼空着,就搬进来啦!这炮楼始终有人住,我来之前,住了好几拨了,到我这儿是最长的一户,住了四十多年。别看这炮楼不咋的,中间还打了隔断,那边还住着一户呢!刚搬过来时,里边实在太黑了,俩枪眼还给堵上了,就仗着一个小窗口进点光,这不憋屈死嘛,干脆把窗户再凿大点,拿着榔头、錾子就开始干。好么,根本没料到这炮楼这么结实,錾子敲上去直冒火星,就那么个小窗口,整凿了一个礼拜,俩手磨了好几个泡。

别人不知道,这里边太潮啦!冬天比哪都冷,就夏天好,别管外面多热,在这里睡觉得盖被。炮楼哪来的房本?反我没见过,像我这种情况,据说天津市还就这么一个。原先河边那的洋灰垛子跟前还有一个炮楼,不知多往儿滚到河里去了。咳!万不得已谁住这玩意?!

槐树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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