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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才口述津沽:河北永清县纸厂大街66号,采访回忆

时间:2023-08-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王国才采访对象:王国才采访时间:2014年1月17日(星期五)采访地点:纸厂大街66号我们都是河北省永清县的人,跟我老伴家就隔着一里地。北面有个大炮楼,俩国民党兵把着,最多五六个,出来进去检查。旧宅外观王国才与另几位农户的“自留地”成立天穆公社时,大约有三百多户,有三千七百多亩地,有十几个大队。

王国才口述津沽:河北永清县纸厂大街66号,采访回忆

王国

采访对象:王国才(1936年生)

采访时间:2014年1月17日(星期五)

采访地点:纸厂大街66号

我们都是河北省永清县的人,跟我老伴家就隔着一里地。日本降服那年我来的天津,为嘛出来呢?村里实在待不了啦!二三百人的小村,一到晚上,偷的、抢的成群结队,谁敢惹?永清离天津一百一十多里,那时没别的办法,就坐着铁轴车慢慢悠悠地走。见过铁轴车吗?光轴是铁的,其他全是木头的,半人多高的大轮子,由马拉着,到天津整整走一天。

我母亲的叔伯哥哥在桥口住,他在大新街上开了家大车店,有一亩多地,老客们拉来了山芋啊、棒子啊,就放在店里卖,不是所有大车店都有马棚,住个三五天的预备个棚,大部分明儿就走了,所以就在车后引儿拌拌草、填点料,把马喂了。喂马主要是稻草,用铡刀铡成一寸多长,掺进麸子、黑豆、棒子粒儿,买一麻袋草够吃几天的,大车店院里都有大水缸或压把井,饮马啊、人喝啊都用井水。大车店其实就相当于现在的旅店,少的有十几间房,多的有几十间房,谁住进去给谁把小钥匙,一屋能住三四个人。有的屋里有灶,冬天掖把柴禾烧烧炕,有的能点炉子,那往儿连车带人住一天也就块儿钱,三分钱一个烧饼,要是五分钱买炸虾米、炸小螃蟹得这么捧着,大饼才一毛钱一斤,买一大碗鸡子儿汤,虾米、木耳加一个鸡子儿才一毛钱,那往儿的钱值钱。过去,这一带净是大车店,光大同门附近就有四家,我来天津先在表舅的大车店打杂,我父亲买了一匹骡子,帮他拉点这个、拉点那个,不出车了就下地打草喂牲口,吃不了就拿出去卖,一挑儿草能卖几毛钱。到以后给造纸厂轧苇子,造纸厂老板姓韩,可主事的是他伯伯,我见过这人。造纸用的苇子,都打船上来,好么,大槽子船一船接一船,西边来的多,胜芳唻,文安唻,码头堆得跟山似的。它厂子就守着子牙河,有多大呢?我看得有几十亩地,到以后连郭家菜园都给占了。我在那轧苇子,怎么轧呢?把苇子铺在地上,骡子拉着个石碾子,来回在上面转圈,也就是把苇子轧劈了,然后拿铡刀铡成一段一段的,投到大铁球里,再放上火碱、白灰,也不还有嘛原料一块蒸,蒸到像面条那么软,再放到机器里“打”。反正我在厂那会儿,一共有三个大铁球,六七口铡刀,轧一天的苇子都得“吃”进去。以后又轧樟树皮儿和棉花柴,干嘛呢?做牛皮纸。再后来拿棒子、麦秸做纸,不行,太脆!造纸厂一个月给三袋面,它自己有食堂。进的面多,到月头儿就给面,有时也给相当于三袋面的钱,国民党时期没有准儿,能买十斤面的钱,出去一看变八斤了、六斤啦!为嘛现在识举呢,不管嘛样,回家有饭吃,心里边踏实。

旧宅内部

在这厂干了两三年,然后给面铺子拉脚,出去一百多里赶集,主家买棒子也好、麦子也好,还是买豆子,反正拉回来一百五十斤给十斤当工钱,这么着又干了二三年,那会儿还是国民党呢,出了大同门,顶天黑才回来。大同门确实有门!砖垒的大垛子,两扇铁栅栏,城防,城防嘛!北面有个大炮楼,俩国民党兵把着,最多五六个,出来进去检查。按现在说,早上七点开门,顶到晚上五六点钟关门,来晚了?来晚了不让进,想进去你得提个熟人,在西于庄有点名气的,比方说认识张二,行,进去吧!要不,嘛玩儿?!弄不好还得挨顿踢。我平均三天拉两趟,起早走了,到那装上车,就赶不回来了,那往儿哪有好路啊!再加上铁轴车死沉死沉的,赶以后,我父亲的一个好朋友——张伯,他说他那有俩胶皮轱辘,抱走吧,再买两条带换上,那么着才好点,气儿的啦!

我父亲和张伯都是搞地下的,那往儿我小,嘛也不懂,后来才知道的。一解放,我父亲是街道主任,没有固定办公地点,后来在桥口的关帝庙成立了街办事处。记得五四年发大水,我父亲带着人到北洋桥筑防洪堤,那不是过去的老城防嘛,通北河,一下子塌了,他用大绳子绑身上,多少人一块拽木桩、堵口子,不知是绳子断了还是怎么的,他的一个同事被大水冲跑了,最后从地沟找到的。打不闹水了,城防也就扒了,就剩几个红炮楼子,现在嘛都没有了。那几次闹水,地全泡了,城防堤倒是把西于庄、西沽给救了,大堤比咱们房子高一倍,上面能走车,底下还有城防沟子。五五年成立初级社、五六年成立高级社,五八年成立了人民公社,这时候我父亲就调到西于庄农业社当书记,我父亲叫王万顺。一开始是互助组,你有地、他有地,以组为单位互相帮着种,然后几十个组合成一个社,当时西于庄成立了三个社,任田一个社;沈玉琨一个社,我父亲一个社,最后都归到了天穆公社,我们退休按五六年算。初级社、高级社还都是自己吃自己的,到了人民公社就吃大锅饭了。五八年成立了六个食堂,到时候上那领饭去,有的提个小蓝儿拿回家吃去,有的就在那吃,都是社里的房子,我老伴还在食堂做过饭呢!大白馒头?哪弄去,都是杂粮,有的还牙碜,没法吃!两掺面儿的饽饽就算改善生活了,每人一个月二两油,百分之四十细粮,百分之六十粗粮,就拿清酱炝锅,坚持了两三年。那时,地里立着个旗杆子,旗子一升上去就回来吃饭了,吃完饭接着下地。在农业社,我一天干十个工,才挣九毛钱,一个月二十七块钱,还养着五六口,有一样好,那前儿孩子们上学不交学费,在大队开个证明就完了。再有,别人家净是上山下乡的,我们没有,够年龄的都入社了,这叫自给自足。等到年根儿底下,刨去交公的和大队留的,每个人还能分八十块钱。收成好就多分点。有一年丰收了,我们小队里余下不少超产粮,就分了,有人看不惯往上反映,那没办法,国家规定的。比方说,计划收一万斤,你收了一万五千斤,那五千斤社员就分了。粮食富余也不卖,那会儿人们都饿怕了,再加上肚里没油水,饭量都比较大,一顿就吃下好几个大饽饽,现在行吗?有二两就足够了。

旧宅外观(www.xing528.com)

王国才与另几位农户的“自留地

成立天穆公社时,大约有三百多户,有三千七百多亩地,有十几个大队。我们西于庄生产队,下设十三个小队,后来园田、旱田合并成七个小队。刚不说了嘛,我父亲是西于庄生产队的第一任书记,顶到“文化大革命”就给打成当权派了,免后儿公社再叫他去,他就没再去,岁数也大了。我父亲做工作那几年,跟西于庄派所交往比较多,第一任所长叫张廷彬,最早派所在大新街上,后来迁到柳二爷庙,西于庄大队部就在柳二爷庙对过的老水会里,几间小破房。再说大队这帮人,来自九个省、八十八个县,干嘛的都有,打小空的、劈劈柴的、做小买卖的、地主兼资本家的、干大商的……穷人落脚落在这,一介绍就入社了,资本家呢,还趁点地,五二年“打老虎[1]时就上缴了,得啦,入社吧!还有大商业家,卖布呀、卖衣裳啦,跑大船呀,还有给日本当翻译官的,还有俘虏过来的国民党兵。有一个在西于庄大街丁家胡同住的,当兵走了,成了国民党的炮兵营营长,后来当了俘虏下放回来,在我这院子住了一年多,我父亲一看,抛家舍业的干脆进农业社吧!就说当时大队有多乱乎。

王国才仍然耕种的菜地

我们来时,哪有几间房?全是地,西边是孟庆春的菜园子,得有五十多亩,八十中学那片是老任家的旱地,也有个几十亩,那时大部分种棒子、高粱、黑豆、黄豆,麦子也种,种的少,租人家地,种一点留着自己吃,舍不得!为嘛?种棒子不是能赶两茬嘛!

王国才居住的纸厂大街

我们刚来西于庄没有房子,就住在张二的大车店,有半年来的,我舅姥爷在教堂胡同那有五六个门,我们赁了一间。就那个时候我们买了这块空地,一亩三分零四厘,哥四个一人分一块,我落了二分六。后边是我大哥,那边是老四,这边是三兄弟,六几年他们都搬走了,我没走。现在大哥们没了,老四在西边盖的房,老三在市里住,他们都转成城市户口了,就我还是农业户。现在都行了,当时怎么盖的房?就拿秫秸绑上把儿立在地上再插几棵棍儿,赶以后才拾点砖头一点点垒的。嗨,我父亲这人,一分钱打家往外拿行,旁边的老沙家吃不上饭了,我们少吃点,也得给他拿个十斤二十斤棒面送去,从没有打外边上家拿过,我们嘛光也没沾上。到现在我还种着地呢!大队一年就给三千块钱,其他的嘛也没有,我种地也不是为了吃饭,闲不住!是大队允许的,有两亩多地。现在地里有开春的菠菜,还有点大葱,过了年才正式播种,你看我院里挂着的棒子,都是自己种的,好么,棒子面比白面还贵呢!

西于庄除了我们还有一家是农业户。我一个闺女、四个儿子也全是农业户,后来有俩选调的。其他的农业户要么拆迁、要么占用,全搬走了。

【注释】

[1]1951年12月底,全国开展“三反”运动,而“打老虎”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在1952年1月19日召开的中央直属机关总党委扩大会议上,首先宣布“三反”运动进入“打老虎”阶段,当时“老虎”指较大的贪污分子。随后,各地党委统一领导指挥“打虎”行动,研究“打虎”战术,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打虎”运动,一些大贪污犯被严肃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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